第八十八章 龙争凤斗 2
嫔妃哭哭啼啼的声音如幽魂呜咽,整整飘荡了一晚。明天便是庐王出殡的日子,而恰就在今晚,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出现在灵堂之上,祭奠庐王逝去的英灵。
一身孝服的沈敬轩独独在堂上守灵,白日里辛苦的下人们都被他支了下去,本以为最后一夜会是孤寂凉漠的,可没想到却在此时有故人来到。
“萧单,哀家来送你最后一程了。”突然乍到的韵太后裹着银灰色的鼠裘披风,白烛光下脸色跟外面的天一样冷得很,也跟雪一样白的很。
“草民沈敬轩,叩见韵太后。”
“别多礼了,哀家只是想庐王临了,无亲送终怪是可怜,我二人也算旧相识,特来送他一送。”韵太后说罢摘下披风长帽,吩咐道,“这几日沈公子也辛苦了,好好回去休息一晚,明日还有的操劳呢。”
“这——”
“怎么,哀家亲自给他萧单守一晚,还亏待了他不成?”
“草民不敢。”沈敬轩也不知韵太后吹得这是那阵风,可碍于太后位高,只得听命退下。冷清清的灵堂上不久便只留的韵太后一人,久久望着堂上的棺木。
扑闪的烛火将灭,韵姬抬手将火心护住,嘴上自顾念着:“见到我来,你就这么不情愿吗?”另只手轻轻拉下披风的细带,暖和的鼠裘落下,韵姬身穿着雪白的素服站在烛火前,两行热泪终忍不住奔涌而出。
“你不是自认为自己很厉害的吗?哼,到头来又如何呢,还不是败了!什么南陵最骁勇善战的人,什么天底下最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全是浪得虚名!!”韵姬弃下烛火伏到棺木上,就好像怕棺中人听不见自己说话般,“你不服气吧,当然了,输得这样惨让你无颜下去见列祖列宗呢哈哈哈??????呵呵嗯唔呜呜??????萧单,你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你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丢了性命!!当初你不是说过这世上没人杀得了你吗?你,你,你留下我一个人,叫我怎么办??????”
无情的捶打声咚咚震动着桌案上的烛火,飘动的白绫也如韵姬悲恸的哭声般随夜风无助的飘零。哭着哭着,她突然抬起头,两眼发出狰狞的光,恨不得瞪穿棺木,看到死去的庐王脸上:“你就这么恨我,宁死也不愿跟我一同留在这世上?你连最后让我查出真相向你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以为是我安插细作在姐姐身边,是我命人害死皇子诬陷于她,是我贪恋圣宠妄图取而代之,可你怎知我与姐姐不是心思一致只求与你白头到老,怎知我嫉妒她深慕皇恩却还令你牵肠挂肚,怎知我根本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根本不想为了一族荣辱去御前献媚!!”
“三千圣宠忘心上,只为白首与萧郎。姐姐当年一方丝帕定情与你,你又可知此诗是她从我这里偷去的呢?我当时确实巴不得她死,论样貌我哪里不如她,论舞技就算不敌可琴棋书画哪一样都胜过她。可你眼里就知道她的好,连皇上对我的夫妻情深多半也因我是她的妹妹。”
“如今你辛苦半生最终还是战死杀场,我最担心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韵姬久久才平复下心,缓缓弯下身依靠在棺木旁边,“记得那年春天,百花开得真艳。你我二人萧瑟和鸣,看姐姐在花海舞剑。一曲飞天剑舞迷了你的眼,也叫突然驾到正与父亲游园的皇上看到。姐姐一举成为珈舞皇妃,而父亲也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国舅的位子。那时,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也只有让姐姐成为皇上的女人,才会彻彻底底的拆散你们。”
“后来姐姐独享圣恩,终出了大事。你不但深信是我一手安排,还不惜配上性命救她,甚至要带她远走高飞。可惜,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因你一时冲动反倒害姐姐成为了离间皇上与你兄弟情谊的红颜祸水。皇上本就为皇子一事伤透了心,你二人私情东窗事发更成了姐姐的一道催命符!”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从头到尾就花心思布过那一次局,就让你认定我是工于心计的阴险女人吗?如果我那时不站出来博得圣宠就没人能在皇上面前给你们说话了!你凭什么恨我,质问我,是你害死韵倾君的,也害得我牺牲了自己终生幸福。姐姐死后不久,你被调配边关遇敌,我日日夜夜担惊受怕,你可曾知道?后来??????你虽然回来了,可我有了環儿后,姬皇后处处迫害,你不保全反倒冷眼旁观,環儿他可是——”
“母后。”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仿佛贴着寒冷的地面直钻进韵太后的心。她坐在棺木底下吓得浑身都僵了,根本不敢起身出现在正步入灵堂的男人面前。为什么他会知道??????
“儿臣知道,萧单死了,母后一定会来看一眼。”
擦掉眼泪,韵太后恢复常态站起身,摸着棺木附和道:“是啊,哀家不亲眼看着他——”
“那也看够了吧。”再次打断,萧環的脸沉在黑色的阴影了,看不清。
“環儿,”见儿子脸色不好,韵姬也明白他已经生了气,可心里有话还是无论如何也憋不住,“他好歹也是,你的叔父。”
“所以你就要替他妻子守夜,还要本王代他女儿尽孝?”
“??????哀家只是来祭拜,总不要哀家盛装华服吧。”
“呵,对的,死者为大。”萧環边说,竟边躬下了身子,可头却抬起眼睛死死盯着供桌上的牌位,“反正死都死了,本王还会跟他计较吗?”
韵姬看着这样的儿子,心里突然很害怕,问话脱口而出:“環儿,落鸳做的事??????”
“是本王授意的。”扭过头,萧環嘴角浮现一抹邪佞的笑。这一笑冷不丁震住韵姬跌扶在桌案上。
“真是你?”
“所以,母后不要再迁怒落鸳了。”
“真的,是你??????”
萧環看韵姬泪如雨下,心里又生出许多恨意,冲着外头的陆云等人喊道:“来人,送太后回颖王宫。”
韵太后被送走时,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真的是你,没想到真是你。
第二日清晨,庐王的丧葬队伍便浩浩荡荡的从庐王宫出发。一路上怀抱灵位的人只有算作准姑爷的沈敬轩,而二爷则亲自抬起棺木一角,与所有亲随、送葬的大臣一起送庐王最后一程。本以为庐王爷为南陵立下汗马功劳最终会落得无儿女送终,可万万没想到就在送葬队伍必经的路上,浑身素白披麻戴孝的萧人玉居然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苍白的脸和孱弱的身形,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涪陵郡主回来了,你知道吗?”
“真是怪了,明明不是被那个妖人给掳走了!”
“难说,反正都不详得很,说不准是一路人。”大丧过后,宫中终于平静了好几天,因此便有宫女闲暇无聊,难免围在一起嚼嚼舌根。
“还有啊,你们说说看,将来这后宫主位会是谁来坐?”
“哎呦,这还不得看谁能拿到这南陵的天下。”
“我猜是颖王殿下,现在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不见得吧,我看东辰郡王也很有希望呵呵。”几个人越说声音越小,但还是让有心人听了过去。人影从长廊窜过,闪进颖王宫的寝殿。
“她们真的这样说?”
“可不是嘛王妃,一群贱婢推推搡搡笑坐一团,光天化日议论储位人选,简直不像话。”侍女将偷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禀报后,还不忘添油加醋一番,“王妃您要是再不管管这些没规矩的贱蹄子,她们还不翻了天!”
“管,怎么管?既掌六宫凤印,也无名分理由,难道要别人以为我等不及要坐镇后宫,争着当一国之母吗?”
“奴婢该死,目光短浅,口没遮拦。”
“知道就好。”落鸳说着悠闲的拿起一支华贵的牡丹錾金钗戴在头上,“一会儿王爷来了,你再敢这般造次胡言,可就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是,奴,奴婢再也不敢了。”
“嗯。”落鸳这边刚打扮妥当,那边就听到来福急匆匆进来传话,“来福叩见王妃。”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个样子。”
“启禀王妃,王爷与众大臣在大殿共商起储位人选一事,奴才见情势似乎不利于王爷,立马赶来请王妃前去!”
“今日如何便谈起了?”
“是荀太师突然提起的,说本商议好三日后,可宫中今日无主涣散,外敌窥伺南陵内虚而边境不宁,所以认为是时机该另立新主了。”
“哼,荀楚笙这个老狐狸,在庐颖两边跳来跳去,今天终于是按捺不住要倒向庐王府那边了。”落鸳倏地站起身,舒展好衣袖问来福:“太后那里可知会了?”
“去了。太后一听立马就先赶去大殿了。”
“董丞相可在吗?”
“还没到。”来福想了想,回道,“来人说是赶了几天几夜的远路,还未安顿好。”
“是吗,看来我们得先去好好慰劳慰劳这位不辞辛苦的‘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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