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转机 1
为什么她会那么肯定是自己所为？萧人玉转念一想，佯装道：“你一个钦命要犯私逃大牢已是死罪，如今还敢污蔑本郡主，就不怕我喊人来就地斩了你吗？”
“哼哼哈哈哈??????人都说涪陵郡主才貌双全、凭信义替庐王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收为己用。可今日落鸳看来，你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惜才如金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人玉隐感事情不对，果然见落鸳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气势浑厚的“殺”字。
“这张字条是燕霸天被杀那晚，从陆云打伤的那个黑衣人身上拿到的。后来陆云赶在姬舒宇回来之前将人和这张字条带了回来，王爷神志模糊间就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你的字迹！”落鸳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的说道，“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们手里，用这些筹码跟郡主你做笔交易，总不算失礼吧？”
“是吗？我看不见得吧。”萧人玉迎风而立，不露丝毫破绽，“先不论这人是不是我的，就算是，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在意一颗弃子？他办事不利，落下把柄，现今让人跑来掐我的脖子，这种没用的人留在世上也顶多是浪费粮食。”
“好，果然够狠！”落鸳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眼，突然心里萌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就仿佛站在眼前的人自己从不曾见过，“我真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一直以来，我还以为你只有对王爷才会如此决绝。为什么，为什么像你这样一个目中无人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却会有那么多人肯为你卖命！你随手写下的一张破字条，你的细作竟会珍惜到用手绢包好贴身放在身上，可到头来你甚至不曾为他的生死说一句话。还有我家王爷，自从与你相遇以来，他处处受你使计陷害，如今哪怕是奄奄一息了，也不忘心心念念的护着你。”
“他护着我？！哈哈哈??????可笑，他不利用我，我就烧高香了。”萧人玉轻蔑的撇撇嘴，想起当日在假山后听到的对话，不禁觉得她那话虚伪的恶心。
落鸳瞥见她的表情，忍无可忍的抢步上前一把扯住她斥道：“你还有脸笑！你说他利用你，他怎么利用你了？他利用你对庐王下毒了，还是利用你陷害庐王身陷囹圄了！我只看到你重伤离开颖王府以后，他日日夜夜望着那些药瓶发呆的场景；你说一句话要同他联手，他便二话不说亲自带兵突袭尧山；你离开颖州不久，当他听说你要嫁给聚宝斋沈家的当家时，他几乎到了夜不能寝、食不知味的地步。你说他要利用你，那我问你为什么我们证据在手却不向太后告发，而偏偏要跑来告诉你？可怜王爷还怕姬舒宇会因为你是捣毁燕家庄的罪魁祸首而借此狠狠报复你，甚至不惜傻乎乎的想替你一并顶下燕霸天遇刺的罪过??????”
落鸳言至此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虽然贵为王妃，可年纪终归比萧人玉小，哭起来梨花带泪，叫人看着不忍。确实，颖王有证据在手却不借此脱罪实在奇怪，而且手下即已落入他人之手，要说她不担心，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她只是不想示弱于人前罢了。
久久的沉默在风里，萧人玉望着水中枯草的不住打转，心里也在矛盾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如果狠一狠心，不但可以帮庐王府除掉大患，还彻底解决了心中的症结。不过，用一条人命来换，还是自己一手选出来的，她实在下不去手??????她该怎么办？
萧人玉此时此刻才体会到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痛苦，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沉思，任由着落鸳语言攻势外加眼泪诱导。终于等到了开口，她又是如鲠在喉，深吸了口气之后才不悦的说：“说吧，你的条件。”
“??????你肯点头？”落鸳一听泪水倏地就停住了，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竟如此会演戏。可既然话一出口，萧人玉也没法收回。想想还有人命在她手上，自己不好再借机反口。
“你不说就算了。”
“慢着！”落鸳看看天色渐沉，自觉时间已到，忙走到萧人玉身边将字条递到她手上，说：“我说，你听好！第一，你要给王爷解药。这字条还你，代表我的诚意。至于第二——”
“要我帮你们脱罪。”
“郡主果然聪明，等到王爷什么时候无性命之虞了，你的人自然就会安全的回到你的身边。”落鸳笑着伸出手掌，“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便击掌为盟。”
萧人玉望着对方，却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她扭头将字条胡乱撕烂扔到水里，然后与落鸳擦身而过，说道：“颖王有你，算他走运。”
说完，她纤细的倩影慢慢消失在了行宫寂静的宫道上。落鸳见她离去，随即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摸摸胸口，心还在怦怦怦的直跳！
那个女人何时变得这般强势逼人。不过听到她说那话，落鸳心里仍是暖暖的，涌出一阵狂喜——她是在说自己是王爷的护身符！
可过不到半刻的喜悦，落鸳的脸上又弥漫起一层深雾。她重新回到小船上，坐着它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回到王爷的身边。
事情成了，她要第一时间去告诉他。可这次是成了，那下次呢？她这道护身符，又是否能次次都克得住萧人玉那道要命的催命符呢？
第二天上朝，对于颖王及燕霸天一案果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傻乎乎的皇帝手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封证明姬舒宇与燕霸天勾结贩卖安乐散的信以及有过查阅痕迹并俨然盖有姬舒宇印鉴的账簿。这一下，姬舒宇吓得不轻，一口咬定是颖王等人伪造污蔑。谁想提供这封信的人竟然是颖王的对头，庐王的女儿涪陵。
朝堂之上人人各执一词，皇上却出奇的聪明了一回，口口声声的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后说要一起彻查燕霸天聚毒于颖州和其押运途中被刺的事。姬舒宇眼见自己难逃牢狱之灾，赶忙改口说他印鉴早先被盗，兴许是有人借此捏造通信来陷害于他。
皇上听后双目诡异的一亮，兴奋的喊出朝上的荀梓潼，问道：“荀卿家，这官员重要印鉴丢失，该当何罪呀？再说，印信都没了这么些天，军中公文的审批难道也是敷衍作假来的，这又该当何罪呀？”
众朝臣包括姬舒宇在内，都被皇上这一番明理清晰的话震住了。向来只顾着玩的皇帝怎么会忽然聪明起来了？其中，不乏有些平日里看不惯姬舒宇气焰嚣张的人，像老将军上官鑫虎，这会儿就心里乐开了花——叫他总是骄横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对于皇上有时还公然挑衅责骂——皇上这下不以牙还牙全讨回来不可！
荀梓潼粗略的想了一下，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大臣疏忽导致重要印鉴受损或遗失者，应廷杖五十；伪造印鉴履行公文者，同样要廷杖五十。”
“那就是要打一百板子了？”皇上眉飞色舞的盘起腿，对着殿外的侍卫喊道，“来人，拖下去给朕宰——哦，不对，是给朕打一百大板！”
“什么皇上！！你要打我！”姬舒宇横眉冷竖，圆睁的双眼死瞪着皇帝，顿时吓得对方缩在椅子上不敢吭声，一个劲儿的瞟向到殿作证的萧人玉身上。
“姬大人，皇上金口既开，你想抗旨不遵吗？”萧人玉眼见皇上顶不住，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闭嘴，你好大的胆子！你身为一个女人，凭什么站在朝堂上说话！”
“就凭两个字——公道！姬大人，皇上刚才都说，天子犯法要与庶民同罪，难道大人您打算骑到天子的头上吗？”
“玉儿！”一直不敢被萧人玉所正视的人终于耐不住发话了，他浑厚的声音带着怒气，让她想起昨日自己令他多么的失望，多么的生气，“快退下！朝堂之上，哪里由得你放肆。”
萧人玉以为父亲又要出言教训自己，毕竟以前的事她没跟他说，昨晚的事也是，就连今早她会出现在朝堂上一改立场帮助颖王，她都没有事先与父亲商量。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萧单都不会同意的——他认定了自己是个任性妄为、睚眦必报的女人。
“姬大人，小女听信他人谗言，不知大人印鉴被盗而使大人声誉蒙尘，是本王管教无方，本王理应同大人一起受罚。”庐王说着跪在地上，请命道，“皇上，请您就看在姬将军才平叛海州的功劳上将责罚减半。至于另外一半，本王愿意领罚。”
“爹——！”
“你这个不孝女，还不跪下！”庐王一并拉下萧人玉跪在殿上，整的龙椅上的皇帝都手足无措了。本来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不但要打姬乌龟，就连她爹也要一起打啊！这哪里能打，打了她以后岂不是都不会跟自己玩了！
“小玉??????”皇上尴尬的小声求救，可碍于众人几百只眼睛瞧着，他也不敢正大光明的找萧人玉串谋，问她咋办。荀太师向来最爱看戏，见今个这戏唱到这儿唱不下去了，才晃晃悠悠的出来打圆场。
其实嘛，庐王的考虑是一箭双雕。一来他主动请罪同姬舒宇一起受罚，摆明要姬舒宇这顿打逃不了。二来，他甘愿替姬舒宇求情减罚，自己承担那一半也相当是代替姬舒宇受罚了。这份人情，充其量也不过是想用在萧人玉身上，担心他对女儿怀恨在心，日后免不了要诸多刁难。
既然庐王心意明了，荀太师也像借此煞煞姬舒宇的锐气——自从姬舒宇海州平反大获全胜，太后恰时又颁旨急召其回宫，他就觉得这南陵少不了他这个人了。往昔仗着兵权骄纵跋扈就罢了，最近更加变本加厉，越来越频繁的向皇上叫板，真是不挫其锐气不行啊！
有荀太师说话，皇上自然就赶紧顺着杆子爬了。临下朝时，果真见姬舒宇阴沉着脸同庐王一起去领一百廷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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