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混战 1

　　话说安暗巷里的那帮人跟着天香楼的掌柜的后面快到城门，一转眼掌柜身边的陈麻子便不见了踪影。带头的老大气急之下三两步追上去，拎起无辜的掌柜就吼道：“喂，刚才跟着你的那个麻脸罗锅人呢？”

　　“额，你，你说的是，陈麻子？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刚才还跟着呢，怎么一转眼就——”

　　“诶——！滚开！”老大狠狠的把掌柜撂下，气急败坏的带着其他人在周围搜寻。

　　萧人玉的鱼目混珠之计到此算是基本上成功了。她扮成陈麻子和秦冶子联合起来演了场好戏，骗过了大部分人的眼睛，此时他们都被她这个冒牌货吸引过来，而真正的秦冶子大概已经安全出城了。

　　可是百密总有一疏，萧人玉没有料想到其他得知此事的帮派会行动的那么快。她一个人好不容易躲过了尾随跟踪的人，一出巷口却又正中其他帮派的下怀。

　　“是秦冶子！站住，快，快给我追！”在大街上搜寻好久的卧虎帮头子一眼就发现了巷口冒出来的萧人玉，忙大喊一声着召集弟兄，追赶从巷口跑出来的“陈麻子”。没多久但凡听到这声大喊的帮派洋洋洒洒的追过来一大群，直到萧人玉的去路被横冲出来的那帮暗巷里的家伙们挡住，宽阔的大街上才形成恐怖的多方势力对峙之势。

　　大街两边的商贩店铺见此架势，纷纷逃的逃，关门的关门，就连巡视治安的衙役也是掉头就跑。

　　“这不是沙鹰派的莫老大吗？好久不见了！”卧虎帮的帮主扈称雄亮出垂头般大的拳头拱手致敬，可莫老大并没有他那般客套，顺手拔出腰间的金刀，红棕色的单衣前襟因为粗鲁的动作而敞开，露出豪放结实的大块胸肌：“我呸！少跟老子套近乎，秦冶子我们沙鹰派要定了！”

　　“莫老大，这可就是你不近人情了，今天这条道上的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这小子来的，是不是你的还得问过在场的诸位乐意不乐意！”扈称雄瞪着眼，特别浓密的眉毛像挂在脸上的两把大刀，气势逼人。

　　萧人玉站在众人围成的大圆中间，来回的打量着凶神恶煞的众人，其中几人面孔分明就是今早自己拔刀相助于那个红衣少女时跟她交过手的几个男人。

　　怎么会这么巧，还好此时她乔装打扮了一番，要是让他们认出来的话非不把她海扁一顿报前仇！不过看这形势也好不到哪去，若不尽早想办法脱身，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那说那么多也没用，谁先抢到算谁的！”莫老大浑身江湖大老粗的习气，挥刀率先朝萧人玉袭来。

　　其他帮派的人见沙鹰派出手，也争先恐后的一拥而上，刚才还充满紧张气氛的大街不一会儿就乱成了一锅粥！

　　三帮四派，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兵戎相见，打得不可开交。锋利的金刀闪着寒光从天而降，萧人玉背上背着东西直不起腰，打起来很是吃亏，几招下来都是连连败退。扈称雄看不过去，第三者插足横抡一锤，险些将莫老大抓在萧人玉肩上的手打断。

　　由于当时场面太过混乱，萧人玉除了见人就打之外别无他法。阴沉沉的天不合时宜的添油加醋，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把地上的一滩滩血迹融合成红色的小河。

　　稀疏的雨滴模糊的萧人玉的眼睛，她一脚踢飞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家伙，顺手朝脸上抹了一把，事后才心里一沉，想着“完蛋了，忘了脸上还有伪装画的麻子！”

　　“你，你——”四周围攻过来的人看到抹化了妆萧人玉，立马惊呼，“他不是秦冶子！是假的，他是假冒的！”

　　真相的流言像血河中的涟漪，以萧人玉为中心迅速扩散。围着她的人迅速退开，又将她置于小圈之中，而三帮四派的头头们也相继赶来。

　　“恩，他确实不是秦冶子，那真正的秦冶子呢！”

　　“这家伙不对劲啊，哎，她明明是个丫头！”

　　“丫头！？”扈称雄听着周围喳喳呼呼的一片，探过头仔细瞧了一眼，蒙蒙小雨中刚刚还满是麻子的丑陋脸庞竟被冲刷出几分女子的清丽，“居然真是个丫头片子！”

　　一听说打了半天为的是个冒牌货，大家个个都火冒三丈，横眉竖眼的恨不得把萧人玉瞪掉一层皮。期间今早被萧人玉修理过的那个男人咋看之下就觉得眼熟，仔细想了半天才恍然想起她就是今早那个秀气公子。

　　“帮主，她就是早上帮那个臭娘们打伤我们兄弟人！我说怎么这么面熟，那时候她也是女扮男装的！”

　　“好，既然是冤家路窄，那我们就连今早的账一起算了！兄弟们，给我上，把她抓回去好好补偿补偿咱们弟兄！”带头的男人吆喝着，满脸的横肉满身的肥膘，挥舞着狼牙棒色迷迷的扑过来，被萧人玉一巴掌呼得转了个圈，又抬脚揣在肥肥的屁股上，当众摔了个狗吃屎。

　　一帮受辱，就像炸药堆里的火星，让气氛紧致到快要爆发的地步。见自己的帮主失手于一个女人，不服的人蜂拥而上围攻。

　　一边的莫老大仔细的瞧了瞧，那女人身手算不上了得，虽然对付肥猪那帮杂碎倒还是绰绰有余，可要想逃出他的手掌心还是很难的。如果自己没猜错，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在天香楼里对他手下下毒的女人，说不好也与秦冶子有莫大的关系——抓到她兴许可以问出秦冶子的下落！

　　盘算好了的莫老大出乎意料的抢先劫走了萧人玉，扈称雄见了也不含糊，纵身一跃闪到了莫老大面前，正好挡住了去路。

　　“莫老大走的好匆忙啊，怎么也不跟咱们大伙打个招呼。”

　　“哼，扈称雄，我们沙鹰派早放出话了，今个人是一定要带走的！”莫老大死抱住萧人玉，力道大到几乎要把她的细腰勒断。萧人玉虽然疼得厉害，但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想捏就捏。她出其不意的抬腿朝莫老大的脚面子上踩去，痛的莫老大嘴巴鼻子都拧在一块，紧抓的手也松开了几秒钟。

　　扈称雄看准时机，箭步直上扬起大锤就砸来。萧人玉泥鳅一样股扭了一下，借着莫老大揪着衣领的手褪下了陈麻子的外衣，背上暗藏的一坨棉状物也随之掉了下来。

　　直起身板的萧人玉身手灵活了许多，三两下便撂倒了围过来的喽啰们。就在整个大街都混乱不堪的时候，街道两边房檐上飞下几个身挂长剑的侠客。他们行动如风，快如闪电，几个来回便把大部分的斗殴的帮众给点住了。

　　本来正打在兴头上的莫老大和扈称雄二人见那几人竟如此厉害，只好暂时休战，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来头。

　　“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黄毛小子这么嚣张，原来是仁剑山庄的高手。”扈称雄看到对方身上佩戴的长剑和剑鞘上的特殊文案，认出是对方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仁剑山庄的弟子。既然是赫赫有名的正派龙头，自然要给其门下弟子些薄面，正所谓打狗也总得看主人吧。

　　“前辈过誉了，我们行走江湖时日尚浅，论经验怎么配得起‘高手’二字呢。”四人中年纪较大的橙衣女子微微一笑，持剑行礼，头上的橙色纱巾被细雨打湿得一片斑驳，随风而起。她身后的三名男子，一位身穿黑色格子长衫，年纪看上去与她相近，都是二十有六，气质上不及她稳重，倒有几分骄盛。另外两位一个衣服米白，一个黄色挂衫，年纪顶多只有十八岁。

　　看着眼前几个毛孩子，莫老大并不像扈称雄那么有眼色，毫不顾忌的说：“既然知道是小辈还不滚开，别耽误了爷爷的大事！”

　　“如果诸位前辈们是在为秦冶子而争斗不休的话，那还请就此打住吧。今天既然让仁剑山庄碰上了，这人恐怕就不能任由各位带走了。”女子沉稳的宣布。

　　“这怎么行，人明明是我们先找到的。”

　　“就是，就是，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仁剑山庄也想要秦冶子？我看是想要神剑吧，这不是明抢嘛！”女子一言既出，立马引来众人的异议。她身后的黑衣男子显然对于众人的非议很不高兴，大声喊道：“如果谁有异议或者不服的，可以直接上仁剑山庄找我师父评理要人！”

　　“哼，小子，不要以为你们仁剑山庄就了不起，老子才不怕呢！”莫老大脾气上来，带头的女子还没开口相劝他便虎臂高扬，抡起金刀就冲杀了过去。仁剑山庄的众人见莫老大横刀相向，纷纷飞身散开，与周身围上来的不知哪帮哪派的人混战了起来。

　　“莫老大，有话好商量，动刀枪怕是会伤了和气的！”女子不敢与前辈动剑，只好先用刀鞘抵挡，反而激怒了莫老大。

　　“你们仁剑山庄瞧不起老子，还谈什么和气！”

　　战局一度混乱的大街，萧人玉混在其中最难脱身。难得众人注意力都被突然杀到的几人吸引，萧人玉连再次被感慨仁剑山庄所救的时间都没有，就想借机逃跑。可原来与莫老大打得天昏地暗的扈称雄此时却闲了下来，出其不意，一掌打在了萧人玉的背后，将她打出了三米之外，重重的摔出了混战的人群！

　　萧人玉“啊！”的一声只觉胸口剧痛，口中甜腻腻的，一开口便呕出两大口血。细细的雨悄悄转停，使得萧人玉嗡嗡的脑袋里渐渐少了纷乱的雨声，也让身后街道上传来的马蹄声清晰起来。

　　混沌之中，萧人玉忍痛抬起脑袋，朝身后望去，稀疏的雨点落在眼睛上，一阵模糊之后是水洗过的清晰——两队官兵匆匆忙忙的朝这里赶来，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不就是马上要成为新郎官的颖王萧環！

　　萧人玉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与他的再见会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发生。他骑着一匹俊逸的高头白马，身披纯黑色的毛边外衣，说不出的威严冷峻。而她呢，浑身淋的透湿的落汤鸡，戴在头上的方巾帽早就被打飞，散落下的青丝柔顺的如黑色的小河，与地上雨水积成的小潭交汇，令人羞赧的狼狈。

　　目光久违的撞击，强烈的冲击感令颖王感到震撼之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就仿佛久旱逢甘霖的喜悦，让他激动的差点哭着扑过去抱住她。

　　这样默默的神交，他还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机会拥有了，可出乎意料的老天让他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失而复得，简直叫他惊讶的忘记了自己应有的反应。

　　自己此时不是应该扑过去抱紧她，将她拖回王府里，用铁链将她锁起来与他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吗？可真的到了这一刻，颖王却有些震惊，有些迷乱，有些患得患失。

　　她看他的眼神羞愤之外，还是包含着深不见底的恨意，即使是在最初那不经意的一瞥中，惊讶里也足见三分仇怨——没有丝毫与丈夫久别重逢的喜悦，除了怨恨，还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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