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冶子 4
一颦一笑迷人眼，一举一动若水莲。白衣蓝带，落落大方，算不上倾城倾国，但也有十分的清丽脱俗。对于两天不曾见过人气儿的掌柜和陈麻子来说，这从天而降的大姑娘真不愧是一道视觉大餐。
秦冶子看着看着，竟看出几分眼熟，细想一下恍然大悟得指着女子喊道：“啊——！你，你你不是——”
门口的女子笑盈盈的抬起玉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枚银子，对着死缠着秦冶子的乞丐说：“喂，那边的乞丐大哥，来，你只要过来，这定银子就送给你。”
蓬头垢面的乞丐一听大姑娘在跟自己说话，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确定真的是在说自己，他表面上一脸的感激，可紧抓的手还是没有放开的打算。
见此情形，女子犀利的补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跟白花花银子过不去，是乞丐的就更不会了。”
乞丐为女子眼底的凛冽所震慑，迫于无奈的松开手，走过去接下了白花花的银子。女子满意的笑了笑，顺手掂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乞丐：“对嘛，这才有乞丐的样子。你哭的那么辛苦，应该口渴了吧？”
“额，不，不渴，真的。”见女子倒了杯茶给自己，乞丐警惕的拒绝。
“怎么，怕有毒不成？”
“不，怎么会。”察觉女子怀疑自己，乞丐赶紧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只偷瞄了一眼二楼便仓皇的逃走了。
掌柜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心疼那银子，给了个臭乞丐可惜了。
“姑娘，真对不住，这几天天香楼被人包了，不接待别的客人。”掌柜的推推秦冶子，见他傻看着人家，无奈之下只有亲自出马。
“我不是客人。”女子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口茶边喝边解释。
“啊？那姑娘你这是??????”
“问你身边那个罗锅呀？”
忽然被点到名，秦冶子面对掌柜奇怪的眼神，有些手足无措，吞吞吐吐的找借口：“额，恩——哦，她，她是来找我的。”
“来找你？人家是你什么人呀来找你。”
“她，她是我媳妇儿。”秦冶子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个没人信的话来。
“什么？！你媳妇儿！”老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大姑娘都吓得把刚喝的一口茶一口气全喷了出去：“骗谁呢你，就凭那副德行？”
“是，是啊，你不信问她呀，是吧春花。”
“春，春春花？你——额对，春花哈哈哈???????”女子听到秦冶子给自己起的那个俗的掉渣的名字，笑得直不起腰，半天趴在桌子上眼泪都流出来了。
“姑娘，你们真是夫妻？”
“恩，是的掌柜的，这趟我是专程来找我相公的。”擦干眼泪，女子起身拦过秦冶子，特意强调“相公”二字，一副幸福的样子。
“哦，真是这样啊，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般艳福呢，”掌柜的拍拍秦冶子的肩膀，丝毫没在意他的脸有点哭笑不得，“那好，你们聊，我忙我的事儿去了啊呵呵，你小子！”
掌柜的狠锤了下秦冶子，然后经柜台后的门离开了。秦冶子确定周围没人了，低声对女子说：“萧人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废话少说，先给本郡主找个能安心说话的地方！”比秦冶子还凶，萧人玉抬脚狠狠的朝对方脚上一踩，秦冶子“咦——”的一声憋住没喊出来，不敢惊动了二楼雅座打扰的主儿。
凶巴巴的回瞪了萧人玉一眼，秦冶子拉着她绕过柜台，打算先去后院的睡房。可才走几步萧人玉就停了下来，秦冶子好奇的回头，见她仰着头不知道看什么，寻觅过去才看见二楼栏杆处不知何时倚着一位华服公子！
对方身着紫色华服，头戴银色额冠，发丝乌黑如飞瀑，几欲披散至腰下。柔顺的刘海长长的流泻过额头，遮住诡异的银色面具，唯一暴露于人前的霜白下巴和淡色双唇给人以冷淡无趣的感觉。
两人静默的对视，没有任何陌生人之间的尴尬。一个神色流转，千变万化，一个淡然漠视，索然无味，一冷一热的交汇，看的秦冶子心里七上八下，赶忙强拉着萧人玉逃之妖妖。
“公子~~您又一个人看什么呢？”千娇百媚的歌女酥胸贴上，纤手水蛇般从男子身后缠上来。
“原来是个长相一般的普通货色，白费力一场。”公子魅惑的声线回荡着，拦过狐媚女子的软腰，细腻的手指轻佻的扬起女子的下巴，甜言蜜语道：“胭脂，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像你一样那该多好。”
“哎呦，公子你真贪心。难道有胭脂一个还不够吗？”美人儿不高兴的努起小嘴，一个转身逃出男子的怀抱。
公子眯起眼睛追过来，一把搂住胭脂朝脖颈偷亲了一口，只言片语都散发出黑色的魔力般，叫人难以抵抗：“世上只有一个胭脂，确实可惜，但这样为我所有，才足见弥足珍贵??????”
天香楼后院
“喂，你拉够了没有，再不放手我就把它剁下来喂狗！”萧人玉一进屋便出言威胁道。
秦冶子哼了一句，甩开萧人玉的手，伸头往外偷瞄了半天才安心关门上闩。
“我的姑奶奶，你刚才是干什么呀！”一关门，秦冶子就对着坐在桌边歇腿的萧人玉抱怨。
“没什么，好奇多看两眼罢了。”
“看一眼都不行！你没事跑来找我，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放心吧，你还得谢谢本郡主呢。今天我这样一现身，保证明天全颍州的注意力都会被我吸引走，你不就更安全了？”萧人玉翘着二郎腿，边捶腿边说。
“你也知道自己有多危险，还跑来找我！知不知道我现在也是过街老鼠，危机四伏呀！”看不惯萧人玉悠然的态度，秦冶子气愤的一屁股坐到对面，不高兴的说。
“你也知道我在颍州的事？”
“??????”
“果不其然，你也对燕霸天的秘宝有兴趣，要不然也不会提前连功课都做好了。”萧人玉了解这个朋友的脾性，爱宝心切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秦冶子知道自己此趟的目的被看穿，也担心萧人玉同为此目的而来，便警告说：“你知道就好，要是你也为它来的，我可把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因为你是朋友而手下留情的。”
“哼，就因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破烂玩意儿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你这朋友当得也太没品了。那种东西，落到谁手上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萧人玉摇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你不是为了秘宝，到底是为什么来颖州的？这儿不是你家对头的地盘吗？还有你是怎么惹上燕霸天的，他可是这地方的土霸王。”
“几个月前，我从沖州追查安乐散，没想到其中会涉及颍州。后来跟我爹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带几个人随商队先暗中探查，后来发现燕霸天就是贩卖安乐散罪魁祸首。”
听完萧人玉的话，秦冶子初步明白了其中纠葛：“哦，原来是这样他才跟你杠上了。那颖王跟你是咋回事，你做了他的妃子，就不怕你爹扒了你的皮！”
“他的事我不想说，”萧人玉听到那个名字，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你先跟我讲讲到底上回我们分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听风正清也说不清楚。”
说到两人分别后发生的事，秦冶子显得有些哀伤，叙述也是简单的三两句话一概而过。他们师徒二人曾是当今世上首屈一指的兵器锻造师，承接祖师爷欧冶子的秘技，所铸造的神兵利器浑然天成，各有所长，而秦冶子的师傅魏冶子更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魏冶子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铸造一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剑，选用天石也是希望可以借助上天的力量，成其所愿。可惜的是，神剑一出世就引来一场血雨腥风，包括魏冶子在内，几大门派都有人相继受辐射病死，而没死的人还不理会前车之鉴，仍在为得到那把神剑而疲于奔命。
魏冶子死后，他的徒弟便舍弃了自己的真实姓名，继承了祖师爷欧冶子的意志和名号，也背负起了他师傅所铸魔剑造下的血债，在风正清的保护下，开始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铸剑生涯和毁掉那把魔剑的艰辛路途。
萧人玉没想到自己与秦冶子分开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前老是开玩笑的戏称他“秦冶子”，每每被他师父听到都要大发雷霆的扁他一顿。可如今他师父真的去世了，而他也真的继承师业成为了“冶子”，却没有丝毫值得人高兴的地方。
小屋内的气氛一度变得沉重，萧人玉听完不知道为什么，先前想好的安慰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僵硬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朋友。
“你次趟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坐在这儿听我说话吧。”秦冶子打破沉静，问道。
“我本来是想找你帮忙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怎么帮，先说出来听听。”秦冶子早有预感，豁达的说。
“一点小事，就是想找你借些火药。”
这火药二字一出口，秦冶子阴郁瞬间烟消云散，嘴巴张成大大的圆形，声音提高八度喊道：“这还算小事，你当我这儿是兵器库啊！！上来就狮子大开口，那玩意儿不是女人碰的！”
“我知道——”
“知道个鬼，你我还不了解！我的处子作都被你要走了，这回还要这么危险的东西，要是我真给了你，你还不把这颍州给掀了！”
萧人玉送上大大的笑脸，好言相劝：“怎么会，我对天发誓不会乱来的。算我求你了，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求过人呢。”
“不行，那东西外行人用不了。”
“那你来用不就成了。”萧人玉朱唇一抿，坏坏的笑。
“你叫我出去帮你，我还没踏出这个门就被人砍死了！”秦冶子蹦起来反对，差点踢翻身边的小凳子。
其实秦冶子的顾虑萧人玉早就考虑好了，她轻松的一笑，说：“这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出去的法子了，要不我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吗？我和燕霸天的人在郊外打过一场，当时住在这天香楼里的这伙神秘人也在场，他们大概是误以为我和这帮人是一伙的，所以只召集人一直在这附近盯着。而且依我看，他们还很忌惮这伙神秘人。我刚才正大光明的在他们眼前走过，可他们都不敢出手。”
“所以你赌一把，主动现身设计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神秘人那里，自己则想好对策脱身对吧，好一招偷龙转凤！”
“那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萧人玉打断对方拍马屁，催促道。
“我又没答应要跟你走，要是这回赌输了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你留在这儿也照样没命！刚才那个乞丐没准就是哪个帮派的人。”
“我知道，”秦冶子深知自己很可能已经暴露，但心里仍有顾虑，“可你那个法子保险吗？”“你信我就对了。”萧人玉自信的一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到下午时分快过一半的时候，天色渐阴，似乎又要下雨的样子。那个乞丐又偷偷的找来了，不过这次不同，他是跃墙偷偷进入天香楼的，因为被蹲守在后院的萧人玉提前截下来，才没让警戒的壮汉子们发现。
没过多久，天香楼门前就上演了一出好戏，至于演员自然是掌柜的，陈麻子还有被抓到的乞丐。
“臭乞丐，居然敢偷偷跑到这天香楼来撒野。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只听掌柜的捂着出血的额头，一声怒吼后，满身污泥的乞丐便被几个伙计无情的给扔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门前的大路上。随后三四个伙计连同陈麻子追上来把对方围了起来，胡乱就是一通狠踹，打得对方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乞丐被打到吐血，奄奄一息，掌柜的才解气的朝他吐了口吐沫，便急忙召唤陈麻子说：“哎呦，陈，陈麻子，快扶我去回春堂看看去，我这头快要疼死了。”
陈麻子听掌柜的召唤，忙上前搀扶，吩咐几声其他伙计招呼店面后，自己则陪额头受伤的掌柜的出门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天香楼对脸暗巷子里就刷刷的窜出好几个人来，七手八脚的把满脸血污的脏乞丐拖进了巷子里。
天灰蒙蒙的，衬得巷子里光线不足。一个独眼龙粗略的看了下乞丐的伤势之后，朝一边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抱拳回道：“帮主，他伤的不轻，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你跟猴子留下来，其余人跟我去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抓回来再说。”络腮胡子大手一挥，几个男人跟着他跑出了后巷，一溜烟没影了。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小巷安静了下来，只留下独眼龙和瘦小的叫猴子的青年照看乞丐。
“猴子，你去巷口盯着点。”独眼龙叮嘱猴子，自己则蹲下身照料重伤的兄弟，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从天香楼第一次打探回来，他便发现自己身中剧毒。兄弟们打算再潜入一次去找那个女人要解药时，他拦着说怕人多误事，偏要自己亲自去。这下可好了，解药没有，伤倒是不轻，兴许又是被那个女人给摆了一道！
拍了好几下脸都不见他有反应，独眼龙担心的拉开乞丐的衣服，希望他不要伤得太重才好。但这脏兮兮的前襟一掀开，他就被眼前那雪白雪白的胸膛给吓了一大跳！
“这——”刚要惊呼出声，一根手指霹雳一般从他身下闪过，冲着他的身前几个大穴直下狠手，眨眼之间就让他动弹不得了。
满心疑惑的独眼龙眼看着先前还受重伤的乞丐悄悄的坐起来，嘻嘻哈哈的捏着他的脸笑道：“哼哼死色相，居然连我秦冶子的豆腐也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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