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凶袭 3

　　万福客栈的密道早在梁掌柜当家前就开始偷偷挖掘了，为的就是专门防止意外事件发生而特意准备的。密道之中四通八达，岔路极多，但只有一条岔路是活路，其余的都是死路。梁掌柜凭借自己的记忆，带着来喜和受伤萧人玉一路逃来，心中酸涩无比，别提有多难受。

　　记得当时灵州爆发洪水，庐王爷以此为契机，派他潜入颍州做线人。虽是说做线人，可梁掌柜接到的命令和任务寥寥无几。就这样挂着线人的名头，梁掌柜一生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吃斋念佛，诚心祈祷不说，到头来还是难逃身份暴露，妻离子散的下场——“这就叫做晚节不保吧。”梁掌柜心想着叹口气，自嘲的苦笑和眼里的泪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掌柜的，先帮我扶着小姐。”来喜停下脚步，瞅了一眼密道尽头上方的暗门，将萧人玉托付给梁掌柜，自己先沿着墙边的木梯爬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顶起暗门，来喜偷偷探出一双圆眼，谨慎的观察四周的动静。确认周围没有异样以后，她才迅速行动，掀开暗门爬了出来。

　　密道的出口在城郊的破庙里，那里已经荒废多年，容易掩人耳目。爬上地方的来喜，慌慌张张的解下自己带铜铃的腰带顺了下去，让掌柜用它绑在小姐身上好助其一臂之力。在梁掌柜和来喜的共同努力下，萧人玉终于平安的到达地面，暂时脱离了险境。

　　“咱们快走，”来喜压了压粗喘，重新架起萧人玉，对着瘫在地上的掌柜说，“要是他们发现密道追来的话就糟了！”

　　“等，等一下，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上了年纪的掌柜冲着来喜无力的摆摆手，喘着气儿结结巴巴的解释。

　　“哎呀，掌柜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忍耐一下吧！”来喜搀着萧人玉，急得直跺脚。在心里其实她也不希望杀手追来，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就说明雷生他们已经出事了??????

　　发现自己脑袋里的可怕想法，来喜赶紧摆摆头，生怕这个想法继续留在脑海里就会变成真的一样。看着来喜心里闹腾，掌柜的也不好受，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让那把老骨头动起来。

　　两个人一起扶着萧人玉刚出了破庙，忽然冒出眼前的血腥场面惊得两人同时狠抽了口气。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有些穿着黑衣蒙着面，有些则是普通的百姓打扮。四处满是斑斑血痕，刺眼的红河四溢着早已渗入泥土之内，组合成一幅地狱横尸图。

　　“来喜，这是??????”掌柜的吞了口吐沫，低声细语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死了有段时间，”来喜蹑手蹑脚的带着掌柜他们从尸体间穿过，一边低头探看一边说，“别管这些了，总之我们快点离开就对了！”

　　来喜的话梁掌柜也深表赞同，抬起脚来也不似刚才那般困难，反倒轻松了许多，一路跟着来喜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破庙，来到城外的小河边。

　　清凉的小河潺潺的淌着清流，一旁坐落的树林偶尔传出风声呼啸，混杂着沙沙叶声和来喜身上的银铃脆响，说不出的诡秘。

　　掌柜蹒跚的跟着来喜跑了好远，到这儿时早已累得站都站不稳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连屁股摔得一阵钝痛都感觉不到，只是一味的沉迷在停歇的享受中。

　　“掌柜的！你怎么——”

　　“来喜，我，真的是??????跑不动了??????”摆出宁愿被一剑了结也不愿累死的表情，梁掌柜坚守阵地，寸土不移。

　　看到梁掌柜刷白的脸色，来喜也能够理解他的苦楚，毕竟年纪大了还跟着跑了这么远的路，真的很不容易了。无奈之下，来喜望了眼在过几个时辰才会亮的天空，扶着昏迷的萧人玉躺在树林边的土坡上，自己也坐下来休息。

　　人的心啊，为什么总是在一闲下来，就会多多少少被那些负面情绪占领，就好像来喜现在的心情一样。她很怕雷生他们出事，很怕掌柜的突然丢下自己，更怕她到头来都保护不了萧人玉。太多的恐惧像带刺的荆棘，缠满了来喜的心，使她不得不用她冰冷的身体贴向萧人玉的心口，感受其微弱的搏动来平复内心的悸动。

　　她因挥鞭而长有厚茧的手，轻轻搂住萧人玉的肩膀，既是想给对方温暖也是想给自己安慰。当纤长的手指触碰到手臂时，竟然有一种恐怖的粘腻感漫上指尖。心在激烈的怦怦直跳，身体却是僵硬到一掰就碎的地步——她发现萧人玉不知何时外伤复发，而且还在流血不止！

　　来喜对着萧人玉身下的一小滩血发愣了几秒后，霍得一跃而起大喊道：“掌柜的快过来，小姐流了好多血！”

　　听到来喜的话，梁掌柜软着腿，连滚带爬的摸到萧人玉身边，查看伤情：“大小姐她今天受了很重的刀伤，一定是刚才不小心触动了伤口，得赶快止血才行！”

　　掌柜说着忙从衣摆处撕下一大块布，粗略的包扎了一下。血很快沁透了布，顺着掌柜的指尖快速流了出来，一滴滴得滚落到地上与尘土结成鲜红的土珠子。

　　“血止不住吗？”来喜声音带着哭腔和隐隐的哀求，慌手慌脚的也扯下一块自己裙上的轻纱，按在梁掌柜的手上。

　　他们手慢脚乱的忙了好一会儿，以为眼下的情况已是再糟糕不过了。可怜祸不单行，用凶险非常四个字来形容来喜他们即将面临的险境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茫茫黑夜里两个更乌黑的身影带着杀气出现，正如狮子扑兔般凶猛的追来。他们本应被困在密道之中，找不到东西南北才对，可惜萧人玉留下的血迹成了再好不过的方向标，帮他们毫不费力的走出密道，追赶而来。

　　“怎么会，他们追来了！”来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越来越近的两个杀气腾腾的黑影——难道他们都出事了吗？凭雷生的性格，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杀手发现密道，追杀小姐而来的！除非他已经??????

　　眼前的事实逼迫来喜没法不相信她的同伴们恐怕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了，怒火夹杂着哀伤沸腾了她的血液，烧毁了她的理智。她缓缓的起身，抽出腰间的长鞭扬手向侧后方一挥，啪啦一声鞭响整耳欲聋，受到鞭刑的土坡上立即裂开一道细而深的沟痕！

　　“来喜??????”掌柜抬眼看着来喜，担心她难以以一敌二。

　　“放心吧掌柜的，”像要去上阵杀敌的将领般，来喜褪下了一向天真滑头的外衣，表现出少有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说，“你只要专心照看小姐就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就算要有事，也是那两个乌龟王八蛋！”

　　一语既出，怒气冲天。来喜轻燕一般驾着轻功腾身而起，长鞭随着前伸的秀臂破开夜风，直冲杀手而去。老远听见银铃脆响，二人抬头便见河边空地一明晃晃的身影直杀而来，而且人还未到，鞭子却先行一步呼过来了。

　　常年训练出来的杀手的敏锐帮助他们顺利的躲过迎头一击，两人侧身各跳了一步，刚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来喜便从天而降，带着舞动的长鞭甩向其中一人。对方这次反应没有来喜快，脚下还没站稳就硬实的挨了一鞭。看似普通的长鞭暗藏金属碎片和瓷渣，剌在人身上的感觉和吃普通的鞭子完全是两码事。出乎意料之外的刺疼袭来，挨鞭子的杀手吃痛的“啊”了一声被掀翻在地，鞭子卷过的脖子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来喜很少下这么狠得手，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她必须全力以赴，必要时甚至会不惜代价与对方同归于尽。将一名杀手撂倒后，来喜捕捉到身后扑来的巨大黑影，随手抽出腰间防身的小刀，回身强接下劈头而来的利刃。

　　不知道杀手管用短匕偷袭，来喜挡下第一击时没有想到紧跟着还有后来一手。利刃含着冷光窜向来喜的腹部，幸亏她身体灵巧轻盈，凭着过人的反应力和柔软的躯体才躲过一劫。短匕一闪而过，在她的腰间刺出一道利口，阴气入体，令来喜不寒而栗。

　　此时在萧人玉身边的梁掌柜心惊肉跳的观战，见远处三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间失了方寸，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是一股莫名的冰冷突袭手上，掌柜太过专心观战顷刻间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甩手。岂料低头一看，被自己甩开的居然是大小姐萧人玉的手！

　　“大，大小姐！”梁掌柜的泪夺眶而出，饱含了几多惆怅，几多酸楚。就想看到黎明的曙光，掌柜一把攥住萧人玉的手不放，激动的说，“您可醒了??????真是太好了！”

　　“老??????梁，发生了，什么事??????”萧人玉苏醒过来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有危险接近，不远处传来的杀气像是夏天暴雨前的阴云般浓密，清晰的啃食着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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