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决定走或留
李凉越真希望自己此刻是醉的,那么便不用思考,不用顾虑,他该如何“然后”?拥抱松了一松,他笑:“然后,倘若文小姐并不拒绝,我希望以后还能有此时这般美好的时刻。”
文小镜对于这个暧昧的答案报以自信的笑容:“我喜欢你没错,可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和你偷情。”
偷情……李凉越无奈地叹气,她还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并不逊于他的故作不羁。他冷静下来,牵着她的手向花园深处走去。文小镜夺手不去。
“怎么?”
“那儿太黑,谁知道你要做什么。”柔情消退得如此之快,“你平时一本正经,实际却是个卑鄙小人。”
李凉越还真没有想要做什么,他摇摇头:“我有认真的事同你说——”
文小镜打断他:“说吧,让我帮你什么忙?”见李凉越无奈地看着她,又道:“难道你会毫无目的地这么对我?就算你喜欢我,你也会控制自己,除非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你才肯纡尊降贵,如此这般。”
李凉越道:“令尊要造反,你应该是知道的。”
“哦,原来你要我去劝他不要造反。”文小镜很无所谓的样子,“好啊,我这就去。”李凉越一把拉住了她:“你不必用这种生气的方式吧!我何尝是这个意思!”
文小镜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他一口:“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他忍了。
“说啊!”她捶了他一下。
“侯爷要做的事有天大的风险,倘若失败,你怎么办?”
文小镜顿时冷静下来:“倘若失败,诛灭九族,我们全家谁也活不了。”
“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她仿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跟我走,离开你这个家,离开舞城。对于不可改变的事情,选择改变自己,你愿意吗?”李凉越知道,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过突兀,不一定能够让她接受,可就他自己而言,说出这个请求已经耗费了他巨大的勇气,甚至抹杀了自己曾经的决定。
“你……要走了?”文小镜有种恍惚的感觉。
李凉越点头:“在这里待了两年零四个月,厌倦了,累了。”
厌倦?累?若在“江湖场”中的人听来,这真是莫大的笑话。这个整天无所事事、醉生梦死的闲人会厌倦会累?
文小镜忽然想起她查看过的他的资料,简单几行描述无论如何也不能概括他的过往。她总觉得他有心事,亦觉得喝酒是他掩饰自己的方式。
她问:“你来‘江湖场’,是为了什么?既不是名也不是利,甚至也不是求一个用武之地。”
“为了情。”他云淡风轻地笑了,“为了你,可以吗?”
文小镜靠在他怀抱里:“倘若你回答得犹豫一点,我或许会相信你的谎话。我不再问,你也不要走,可不可以?”
“也就是说,你不愿跟我走?”
“我和娘都劝不了爹爹,就更不能抛下他……”
他们静默地拥抱着,听到风吹花树枝发出哧啦咯吱的声响。李凉越还是决定不告诉文小镜其实杀死文材的凶手不是他,而是石阑珊。他了解她的脾气,倘若知道实情,一定忍不住要去寻仇,可她哪里是石阑珊的对手,甚至她的父亲文炫目前也十分倚重这个在‘江湖场’中威信甚重的石楼主。更何况,就算是文炫知道了实情,也未必会为兄弟报仇杀了石阑珊,他太懂得分析利弊,逝者已矣,生者对他而言才是有用而且重要的。
“我是非走不可的。”他早料到这个女孩子不会跟他走,这是她没那么单纯冲动,还是没那么执着深情?
可他什么都没给过她。
“可我舍不得你……”文小镜呜呜地哭了起来。
“人一生中,舍不得的人太多了。”李凉越看着她的泪水满溢的眼睛,“我给了你机会,也给了我自己机会,然而……这么看来,我就只是平远侯府的一个食客,一个总要离开的过客。今夜之后,李凉越还是李凉越,文小姐还是文小姐,你还年轻,前途美好,会有你中意的少年英才……”
“没错,你算什么,又老又坏的酒鬼,根本不值得我……”文小镜哽咽难言。
“我是个混人,确实配不上你。”
文小镜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你这……大混蛋!”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十分野蛮地又咬了一口。李凉越低头看着她咬,痛是痛的,可她这举动就像一只小猫。他甚至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又是一声叹息。
花园的门砰一声被撞开了,“贼子休动!”几个人影叱咤有声地冲过来,将李凉越包围。文小镜见是英雄楼的人,个个还都带着兵刃,惊异道:“你们干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别怕,我们一定给这登徒子些颜色瞧瞧!”
“嘿,李凉越,真看不出来,平日里一副不近女色的和尚模样,背地里竟然趁夜对侯爷的千金下手!亏侯爷眼下还想着启用你这个混账东西!”
“几位辛苦,辛苦。”李凉越嬉笑着,知道不能和他们理论什么,只有走为上。
英雄楼几位“英雄”如围住猎豹的狼群:“好歹兄弟一场,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向侯爷和小姐负荆请罪吧!想逃,没那么容易!”看李凉越果真出招,他们一齐攻上,一边打一边高声地吐气开声,以引来更多的人。文小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忽然纤手一指,命令道:“一定要把这泼贼拿下!”
李凉越被众人五花大绑扔在了文炫书房门的阶前。这种闹剧好像已经并不稀奇,人们对李凉越这个人的印象也没有更坏,反正,他一向如此。文小镜却打算把事情闹大似的,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坛子酒,拔掉木塞,哗哗哗坛口朝下把清冽的好酒全倒在他脸上:“哼,让你喝个够,本小姐好言相劝你不听,反而在我面前放诞无礼!”
文炫正在书房中看地图,再次被嘈杂声打扰,心中十分不悦,待要吩咐下人“有什么事让二爷裁决”,忽然想起文材已死,不由得长叹一声,起身去看他那软硬不吃的女儿到底又闹了什么事。
“哦?”文炫看到门外情景惊讶地笑了,“凉越,你这是……”
“侯爷早啊……”李凉越大喇喇躺在地上,还伸出舌头舔着脸上流着的美酒,真是一幅不堪入目的侠客醉酒图。
“禀侯爷——”赵四明向文炫报告了事情原委。文炫听了,脸上倒不见怒色,拈着胡须尚未说话,文小镜命人拿来马鞭子,啪啪啪往李凉越身上抽,一边抽还一边教训:“这次,非要叫你记住平远侯府的规矩!”
“好了好了……”文炫冲她一摆手,“跟喝醉了的人动不了真格的。你们都各归各位吧,小赵,给李凉越松了绑——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在府里绑人。你看着他,好好睡去,莫让他撒酒疯,明天一早我有事跟他说。”
“是。”赵四明解开了绳索,押着脚步踉跄的李凉越走了。为了配合文小镜的良苦用心,他果真做出一副醉酒的神态——只不过,她还真下得去手,那几鞭子打在身上真正是火辣辣的疼!
书房前静了。
文小镜也转身走。文炫叫住了她:“乖女儿,来让爹瞧瞧。”
文小镜一听这话,眼泪几乎流出来:“瞧什么?”
“唉,刚才爹的手是重了点……”他走下台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借着灯光瞧了一番,“是爹不对,把我女儿的花容月貌打坏了,我可怎么给她招女婿!”
文小镜破涕为笑,靠在他肩上说:“那以后,您不能再打我的脸了。”
“不打了,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女儿大了,再打就会记仇了,以后爹老了,路都走不动了,女儿来找爹报仇可该怎么办。”
文小镜听了心里一阵酸楚,撒着娇道:“都怪女儿太不懂事了,总是惹爹生气。”
文炫叹道:“虽然你私自放走了娥倾公主和她的侍卫,但也无妨,他们对我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前日,你娘又说寻思着给你找个婆家。我和你娘挑挑拣拣,想到去年提过亲的那个庞烈,你哥哥的同僚,还记得吗?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虽然品级在你哥哥之上,但跟你哥哥是生死之交。我和你娘都很中意这个后生,你的意见呢?”
文小镜沉默了好一会,说道:“女儿明白爹爹和娘的用意。”
“你明白就好,老人的心思年轻人可能体会不到,不过你娘想事情从来就是想得比谁都多,每天琢磨着尽早把你嫁出去,有一个安生的永远属于你的家。”
文小镜懂得,母亲是不想让她卷入父亲的谋反大事,想让她过上相夫教子的女人家应有的生活。可是,这想法未免一厢情愿。她也懂得,父亲所说的这个庞烈一定会对他将来的战事有所裨益。这想法,更未免一厢情愿。
她故作如常,顽皮地撅着嘴,心中却是一下子凉到了底。
文炫拍拍她的肩膀:“不用现在就回答,爹这就是和你先说一声,说起来这件事我和你娘还得听你的决定。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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