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马戏
休息室外，樊旖琳已经到了，马师带着她骑了两圈，向铮和齐岳谈话的过程中，不断听到来自小骚娘们的尖叫。
关于体检报告的事，齐岳支支吾吾，红透的脸，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和向铮猜测的差不多，他就是连日来，某个地方连续疼痛，才想到趁着体检时，多加了一个项目。
齐岳哭丧着脸解释：“给姝雅姐体检报告时，我把这事给忘了……”
向铮淡淡开口：“齐岳，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你不会是想辞了我吧？”齐岳自知不妙，开始上演心里大战：“铮铮…不对，老板，你现在正在拍戏，身边肯定得有个人照顾你，我跟了你三年，你有什么习惯我最清楚，你现在换个人，再重新磨合，肯定不如我…”
向铮故意一笑：“我是个生活可以自理的人。”
“那也有感情因素在里面吧…”齐岳开始回忆自己的赫赫战功：“小婳妹妹不在的时候，都是我陪你撸串，陪你玩游戏，陪你打篮球……”
小狼崽子听着无趣，看向远方，的确，他身边也没剩几个朋友了。圈外的，觉得他不是一路人，敬而远之。圈内的，虽不至于像女艺人那般明枪暗箭的互相伤害，但同时期出道，名气地位相近的男艺人之间，也大都暗暗较劲。
真能聊到一块儿的，越来越少。
向铮眼前忽然被齐岳的手掌晃了几下，原本想捉弄他一下的心情已经失去：“齐岳，我让你休息的意思，一来是想办法回医院弄个证明，说明一下.体检报告是内页夹错了，给尹姝雅一份正常的，然后…你该去做什么手术就去做，我这边不需要新助理。”
就算这件事尹姝雅答应了保密，向铮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背锅，万一哪天尹姝雅嘴快了呢。
近处又传来阵阵尖叫，如同飞了几根针到耳朵里。
已经心情坦荡的齐岳，开始了对樊旖琳的嘲笑：“骑个马吓成这样，可真逗。”
樊旖琳适应不了骑马，戏自然无法进行，周晋山决定让马师带着樊旖琳跑几圈，他们先去拍另一个场景。
转场的时候，向铮回去叫了程婳同行，谁也没有注意到，马背上的樊旖琳，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快。
古城老街，斜阳暮草，秋风吹散马蹄声，向铮和另一男演员在空中挥舞长剑，清脆的搏斗声映衬着阵阵幽冷寒光。
数名蒙面黑衣人，从古楼客栈破窗而出，一拥而上。
阳光清晰勾勒出萧衍俊冷的侧颜，他的眉眼锐利，鼻梁英挺，唇角微微抿起，无数落叶随尘土扬起，萧衍左手迅速抽出暗器飞出，几名黑衣人伴随嘶嚎从楼上纷纷滚落。
刚与他对峙的人立刻调头逃跑，萧衍一路追随，两人飞檐走壁，那人予以还击，乒乒声再次响起。
周晋山喊了停，武术指导过去教了几个动作，再次开始时，向铮脚踩房梁，在空中跃起，持剑劈砍。空气被刺破般，而前方本没有人。
向铮有点不在状态，落地时站得不稳，他打了打精神，主动要求重拍这一条，威压吊着他缓缓上升。
程婳手遮住阳光，看了几遍，实在提不起兴趣，顺着古巷直走闲逛。
马戏是下午开始拍的。
向铮围着休息室找了程婳一圈，见她还没回来，兴致索然的爬上马背，黑马十分不友好的抖了抖耳朵，他顺了顺黑缎般的鬓毛，这个黑哥们儿终于消停了片刻。
他其实并不怕骑马，之前的电影和广告里，拍过几次，都很顺利，这次更简单，只需要骑马跑一段路，注意下表情即可。唯一不足的，是眼皮发沉，向铮轻拍马背跟它套近乎：“哥们儿，加油。”
马已经进入休息模式，无动于衷。
马师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走到指定位置，周晋山已经在监视器后坐好，紧盯画面。
一切准备妥当，场记板响起时，马师放开缰绳，在马屁股上一拍，棕马先跑起来，樊旖琳紧紧抓着缰绳，骑马的背影显得僵硬。
向铮的马在后面追，黑哥们儿步伐稳健，相当配合，没有听到周晋山喊停，看来这一条拍得十分顺利。
然而帅不过三秒，向铮发现，樊旖琳的棕马忽然提速，在狭窄的古巷中横冲直撞，路过群演纷纷散开躲避，紧接着，黑马也连带着受惊一般，追随棕马向任意方向狂奔，摄像机已经远远被甩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樊旖琳的尖叫，向铮尝试拉了缰绳，黑马完全不予理会，继续颠簸飞驰。
斜阳之下的古巷弯弯绕绕，两匹马兜了好几个弯，远离马师的视线，已经跑出拍摄区域，樊旖琳摇摇欲坠之时，向铮看到前方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们，悠然自得的举着手中相机拍照，而棕马已经朝她冲了过去。
向铮几乎疯了一般的喊着：“程婳！躲开！”
程婳猛然回头，惊慌失措。
棕马快要撞到程婳之时，樊旖琳忽然拼命拉拽了缰绳，马突然左转，撞墙的瞬间扬身一跃，前蹄在半空中蹬起，伴随尖叫，樊旖琳被甩下马背，棕马终于停了。
黑马仍旧没疯够，继续奔驰，向铮骑马与程婳擦身而过。
程婳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向铮远去的身影，樊旖琳的哭声将她惊醒，她跑过去查看了她的伤势，还好，只是扭伤了脚踝，并无其他地方受伤，她掏出手机给樊旖琳。
“给剧组打电话，告诉他们你的位置。”程婳拍了拍已经乖乖站在原地的罪魁祸首——小棕马，抓住缰绳，信心十足的纵身一跃，蹬上马背。
樊旖琳泪眼婆娑的看她：“程婳你干什么啊？它是匹疯马！”
程婳牵着缰绳，调整方向，她顺着鬓毛哄道：“谁说我们是疯马，我们乖着呢，这个姐姐不会骑马，吓着你了对不对，有我在呢，不怕。”她轻轻夹了马肚子：“乖，我们去追哥哥和小黑，好不好。”
程婳策马飞奔，裙角随风飞扬，樊旖琳已然看呆了。
骑在黑马上的向铮握着缰绳随之颠簸，古城石墙竖起一道道迷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经过几个头戴小红帽的游客，误以为他是横店景区的演出人员，拿着手机争先恐后的拍个新鲜，向铮无奈的后脑勺对着他们，幸亏只是几个老年团。他一路向前，穿过一条隐蔽的深巷，隐隐约约的看到“出口”的路标……
耳边突然传来另一串急速马蹄声，连同有人喊他的名字，这声音，无比熟悉，向铮微转了头，余光看到程婳极力加速，靠近自己。
程婳会骑马？向铮心生疑惑，再次用力拉紧缰绳，试图让黑马停下，但是黑马故意作对般，龇牙咧嘴的猛抻脖子，拽走缰绳，手里握了把空气，剧烈的颠簸使他失去重心，身子向后仰，慌乱之下抓了一手马毛，顺着摸到缰绳，黑马也更加暴躁，分分钟想把背上的人弄下去。
向铮心跳加速，这一幕显然被程婳从头至尾的看到了，他不由得紧张。
“你老实点，抓好缰绳！”程婳大声命令：“别再乱动！”
向铮被程婳的威严震慑一二，思维有些断片儿，两只手乖乖的捏住绳子。
程婳两腿夹马肚子，再次加速，终于赶上黑马，她伸出雪白的手臂，轻轻一拉缰绳，黑马奇迹般停了。
棕马踮着小碎步，走到黑马斜前方，程婳俯下身子，轻轻顺着黑马的鬓毛，像刚才哄棕马一样哄着个性倔强的小黑：“乖，让你受惊了。”
程婳抬眼看看马背上英朗俊逸却一脸茫然的小王爷，趁周围没人，不偏不倚，也他头上顺了把毛：“你也受惊了。”
向铮脑袋一歪，躲开了，心里憋屈，美女救狗熊？这可真是演了一出颜面尽失的好戏，他手里摩挲着缰绳，有点讨厌这匹黑马。
程婳看出了，故意作弄：“怎么了？我救了你，你还不乐意啊？”她绕着黑马骑了一圈，把向铮看得耳根发红，忽然一拍黑马屁股。
马蹄再次颠起来，向铮心慌的抓住缰绳，身体条件反射般紧绷。身后传来爽朗笑声。
程婳骑着棕马快跑追上，再次拉停缰绳，语气虽是哄着小黑马，但话里话外，却若有所指：“小黑乖，咱们不逗哥哥了，小哥哥屁股都快被你颠成八瓣了。”她余光一瞥，拍了拍小黑的脑袋：“看把小哥哥吓的，到现在还抓着缰绳呢。”
向铮默默松开绳子。
程婳牵了黑马的缰绳，调了个头，悠闲的往回走。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会骑马。”向铮问她。
“你也没问过我啊。”程婳淡淡解释：“小时候经常和我妈，还有那个人去马场玩，特意跟教练学过，但是离开家以后，就很少骑了。”她笑问：“你不会骑马？”
“……”
向铮已经不想说话。现在，让他跟一个马术高手说自己会骑马？显然，刚刚的一幕狼狈已充分暴露了，这是个谎话。但是…承认不会骑，他扪心自问，这也是头一次拍马戏失误。
“也不能全怪你，应该是樊音太过紧张，全程夹紧马肚子，马有点受惊失控，连带着你的马也惊了。”程婳替他找了个台阶，顺便答疑解惑：“加上你拉缰绳的方式不对，你越着急停下来，力气就越大，你的力量带动衔铁顶伤他的上颚和舌头，它很疼，所以必然会反抗。”
“……”
依旧无语，向铮低头看看已经优雅的颠着小碎步的黑马，所以，我还应该给马道个歉？
“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它甘于被你驾驭，不是因为你的力气，它的力量远远大于你，如果你不能温柔对它，它就会给你个颜色看看，就像刚才，你那样粗鲁的对待它，它都没扬起身子把你甩下去，已经是一个脾气很温顺的小伙子了。”
“……”
向铮连一个感叹都发不出来了，所以，我还应该谢谢马？
程婳一眼看穿了似的，莞尔一笑：“你的确应该好好谢它，不然你现在就躺在医院了。”
两人并肩前行了十几分钟，程婳远远看到前方的摄像机，纵身下马，将棕马的绳子塞到向铮手里。
“我带你走的这条路，不是你和樊音来时的路，估计马师找不到你，剧组肯定急坏了，赶快回去吧，我也要回酒店了。”她绕到两匹马的前方，温柔的哄它们：“两个小乖乖，不许再淘气了，送小哥哥回去。”她说完，脸颊轻轻贴了贴马，像对待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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