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看守所回来,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老路上,悠闲、缓慢、持久,盘颖时常坐在藤椅上,一手抓着画笔,一手擎着茶杯,在浓浓绿意的包围中,一坐就是一下午。
本以为秦森过几天便会给她电话,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盘颖终于沉不住气拨通了秦森的手机。
电话里隐约传来一些说笑声和酒杯碰撞声,隔着话筒盘颖都能感觉到秦森的浑身酒气。
她忍着不发作,说:“你是不是忘了答应和我去南怀县这件事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电话里秦森说道。
“等不及了,我直接过去找你。你等我。”盘颖也不等秦森答应,直接下楼打车过去。
的士来到秦森家门口时,盘颖看见秦森的车子也停在门口,没有开进车库里,显然是刚回来。
她上前按响门铃。门开了,是秦森开的门,他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白T外面套一件掐腰浅驼色的西服,领口和胳膊肘各有块咖色真皮。
盘颖上下打量他,说:“你穿成这样是打算去参加酒会吗?”
秦森手里提着一个小旅行箱,边往里面塞衣服边说:“我还真去参加酒会来着,这不,你一喊我我就马上赶回来了。”
盘颖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没好气地说:“我们就去南怀县呆个几天就回来,没必要提个旅行箱去吧。”
秦森头也不回:“你不懂,我要收拾的可不止是衣服,还有很多设备需要一起带上去的。”
“随你吧,快点啊。”
盘颖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放,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茶。
看着收拾得差不多了,秦森起身上了洗手间,门铃响了。
盘颖放下茶杯,起身开门,一看之下,她愣住了。
门外站着个女人,小尖脸,细眉,丹凤眼,微微有点吊眼梢,一头油光黑亮的长发扎成马尾,垂下几缕碎发,露出瓷秞般光洁的额头。
来者是谢琪,她最高的闺蜜,也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她们一起到鹏城工作,在她和向景南分手后,也是谢琪一直陪着她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如今咋一见谢琪,盘颖不免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她打招呼。
谢琪根本不把她放眼里,绕过她就径直走进屋,四处看了看,冷冷说:“秦森呢?”
盘颖指了指洗手间。
刚好秦森开门,看见守在门口的谢琪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谢琪皱了皱眉,乜斜了不远处站着的盘颖一眼,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接着,她话锋一转:“秦森,你知道向景南被降职的事吗?”
秦森一脸满不在乎:“降职?他不是被调去西南一个省会城市任总经理吗?”
谢琪蹙眉:“他去不成香港啦,这不是降职是什么?詹茜也跟他分手了。那天酒会我看见你一直在偷拍他和珊珊,你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秦森抬起下巴,直视谢琪:“你就这么在乎他吗?为了他,来找我兴师问罪?”
谢琪盯着秦森的眼睛,眼圈一红,眼泪就扑簌簌地滚出来。她说:“秦森,我在乎的是你,不是他。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调查向景南?是不是因为李疏桐被害这个案子?”
秦森回避这个话题,转而说:“谢琪,你以前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李疏桐是你的闺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琪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说:“秦森,你听我一句,你推了这案子好不好?当作是我求你了。”
“要我推掉这案子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谢琪抿紧下唇,瞥了一眼旁边抱手看热闹的盘颖,拉着秦森的手温柔地说:“秦森,你跟我来一下。”
在盘颖的余光中,谢琪拉着秦森走进客厅里,客厅门虚掩着,她看见谢琪很突然地挤到了秦森的怀里,直把他抵到门边上,谢琪抱着秦森的腰,使自己直直贴到他身体上去。
谢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秦森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脸歪向一边,眉毛微微上扬,“谢琪,你在干嘛?”
谢琪焦急地说:“秦森,我爱你,这就是理由。”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
他们呼吸都有点急促,喷在彼此的脸上。
秦森刚喊了一声“谢琪……”,却被她用舌头堵住了。谢琪显然喝了酒,她一直扳住他的脖子,吻他。
秦森奋力从她手里挣脱出来,仰着头,溺水一般,拼了命地呼吸,他明显有些怒了:“谢琪,你疯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谢琪身子抖了一下,也许没意料到秦森会拒绝她,她死死地盯着秦森,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秦森显然也没心思跟她多纠缠,他整理一下被扯皱的衣角,毫不客气地说:“谢琪,对不起,我今天很忙,有个客户在等我。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谢琪皱紧眉头,眼里的热情瞬间褪去,带着火气
她没有再说什么,整理一下裙子,漠然地走了出来。经过盘颖身边时,她停了下来。
她打量她,她也打量她,两人一见面,就有一种互相冲突的气场。
看着眼前的谢琪,盘颖突然有种陌生感。两只眸子依旧亮晶晶的,水波荡漾,可是现在目光里有一种明显的怨恨。
盘颖感觉这场对峙足足持续了半个世纪那么长,终于,谢琪收回目光,开门走了。
盘颖目送谢琪的背影离开,回头对走出来的秦森说:“不去追追吗?”
秦森一脸平淡:“早分手了,追什么追?”
去南怀县的路上,秦森一路绷着脸,一言不发,盘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满脑子的念头,像团乱麻一样纷乱,索性保持沉默。
车子到了南怀县的时候,下午的夕阳已经拖泥带水地浮下去了。
秦森已经在一家连锁酒店订了两间单人房,入住登记时,盘颖掏出钱要还给他,被他一把推了回去。
“你给的定金已经包括吃住了,不够我还会问你要的,放心。”
“也包括我的吃住?”
“对。”
“好。”
听到秦森肯定的答复,盘颖收好钱包,心安理得地享受秦森的埋单。
放好行李,他俩挑了一家川菜馆吃早晚饭,秦森点了蒜泥白肉、夫妻肺片和醋溜土豆丝,外加一打冰啤酒。
还没吃到一半,盘颖感觉有些不对劲,肚子隐隐有些闷疼下坠感。她心呼:坏事了!
她也顾不上跟秦森说,急匆匆跑到厕所,低头一看,果然,坑里一片殷红,原来是亲戚来了。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自打看见那片殷红后,盘颖开始感觉肚子里像是有一台超大功率洗衣机在搅动甩干一样,又像有人在拉着她的肠子往下扯,疼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要不是嫌地上脏,她恨不得在地上来回打滚。
肯定是刚刚喝了那瓶冰啤酒加剧了疼痛,盘颖此刻悔恨得想立刻剖腹自尽。
偏偏在她捂着肚子蹲在洗手间地上生不如死的时候,秦森居然还不知死活的在洗手间外轻轻叩门。
“盘颖,你没事吧?”
盘颖心里在抓狂:你进来看看我有事没事!好在她还没丧失最后的理智,拧着快皱到一块去的眉头,咬着牙说:“没事,你快回去吃饭吧,我一会就出来。”
“你开一下门,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有什么东西就不能以后再给吗?
忍着想杀人的冲动,盘颖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开门,门外的秦森递给她一包东西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条卡其色休闲裤。
休闲裤居然还是阿玛尼的,只不过是男式款的,应该是他穿过的。盘颖想了老半天才顿悟过来,多半是……裤子脏了。
盘颖一下子窘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换下裤子,她做贼似从餐馆后门跑回到宾馆,才给秦森发条信息说:我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秦森回了句:哦,好好休息。
盘颖放下手机,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热水,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把自己浸在浴缸里。
热气一上来,肚子就舒服多了,人也有了精神气。
一直泡到夜幕降临,她才起来擦干身体。
盘颖换上睡衣,盖上被子,抱着枕头半躺在床上,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擦头发。
电视正放着一档科普节目,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位国内著名的心理学专家,这位被采访的心理专家提议通过现场催眠来治疗主持人的失眠症,主持人接受了这个建议。也许是这个专家的说话方式引起了盘颖的兴味,便认真盯着屏幕看。
“放松呼吸,选一个舒服的姿势,让自己放松,再放松……”
随着专家的声音越来越低缓,盘颖也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一缕惊惧在心底隐隐地浮动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愈发沉重,像铅一样,令她整个人都坠下去,坠下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眼前好模糊,只有电视屏幕正在忽明忽暗地闪动着诡异的蓝光。
盘颖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明明还开着的,是谁把节目给关了。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上就像被一块巨石紧紧压着,动弹不得,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般,连挪动一根手指头都万分艰辛。
她的思绪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漆黑、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心跳声不停地响着。
要动起来实在是太难了,盘颖竭尽全力地大声叫喊,希望能有点帮助,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这情形太过诡异了,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直到把胳膊掐出一个坑才松手。
这不是梦!
一股阴冷的气息游荡在房间里,让她快要窒息。盘颖咬着牙在房间的地毯上匍匐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噔噔噔的皮鞋声从门外的走廊处传来,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有好几次,他停在盘颖房间的门口一动不动,盘颖抿紧嘴唇,死死地盯着门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生怕下一刻不注意外面那个人就会开门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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