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二个不代表第二名
苏默退开一步远远看他异常的状态，琢磨了片刻，拎起这个高大的木偶放回病床：“上回滢滢要给我介绍的那个财务主管刘帆，让一混蛋给骗了。要是滢滢敢打掉你的孩子，我就敲光她的牙。瞧你那点出息！让她给欺负成什么样了！”
韩熙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依旧说不出话。
苏滢躺到他身边：“昨天，对不起，是我嫉妒，害怕，发神经，韩熙，我就是不愿意你再想着她，我……”
“谢谢！”
“谢什么？”
“全部！”韩熙蜷起了身子，背脊绷得紧紧的却还是撑不住那枯槁的生命，“滢滢，你是第二个真正爱我的人，但是第二个不代表第二名。”
第二个不代表第二名，他在宣称她是他的唯一。
韩熙再度入眠，确切地说是再度意识模糊。
苏滢轻轻拍着他，悄声告诉哥哥：“韩熙说，雅桐姐的未婚夫是网上租出来的，她回到GF上班了，哥你别错过机会。”
苏默攥皱了韩熙的验血报告，转身出去与站在病房门口低头摆弄衣角的学辰擦肩而过。
盯住手机上雅桐的号码良久没有眨眼，苏默指尖徘徊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拨了出去。
FadedTime新研发的菜式让雅桐大快朵颐，从小到大，她的淑媛气质是沁骨的暖色调，那些年劣迹斑斑的疯狂与浮躁已从她的空气中剥离，苏默闻着她的体香就像吸了口纯氧。
为她倒上了黑咖啡，自己的红酒一饮而尽：“环游世界脸都没晒黑，你怎么保养的？”
“有爱情滋润呗，怎么还不赶紧找个清纯的姑娘陪着，你该不会是个gay吧，攻还是受？”雅桐闪躲着喝了口咖啡不想谈论这个可能露馅的话题。
习惯了被嘲弄的苏默不气不恼反而把抹茶口味的Macaron推到她面前，诱人的淡绿饼身下缘烘烤出纯真的蕾丝裙，身为世界上最贵的甜点却没有遥不可及的外观，清爽明快的色泽让他想起了曾经送给雅桐的那些千纸鹤。
“Macaron像你，光是看着就心满意足了。”苏默说起情话来严谨而浪漫，真心实意。
“切，法国人管这叫‘少女的酥胸’，你说我像它，夸我、损我还是暗示我什么呢！”雅桐捏起圆圆的糕点把玩了好久轻轻咬下，里层柔软的爽甜让她回味着舔向上唇，这个撩人的动作直接把邻桌男子的魂魄从眼睛里勾了出来。
苏默送给那人一记白眼：“雅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更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天，我守得云开了吗？他要跟我表白！怎么办？怎么办？如何回应？装清高还是直接扑上去？接吻要不要伸舌头？万一他跪下来求婚，我哭到妆花了怎么办……
雅桐把不加糖的黑咖啡狼狈地灌了下去又狼狈地咳起来：“说吧，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你跟韩熙共事那么久，有没有发现他，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失望从脚底一下子漫过了脖子，灭顶的落寞却不能表露，雅桐垂目干笑着，耳边是韩熙那句无奈至极的“雅桐，你又想多了”！
“啊，那个，他工作上倒是还好，不过听小滢说，他们公司搞相亲活动的时候，有个男同事推了小滢一下，刚好被韩熙看见，他居然打得那人爬不起来。”
“遇到和小滢相关的事，他总失控。”苏默双手架在桌子上，离她很近很近，“昨天他昏倒去了我那儿，做了血液检查，结果血清素指标很不正常。难怪去年你们的员工体检，他没抽血。”
“难道是血癌？会死人吗？”
“你改扫扫盲了，他这么下去可能会患上血清素综合症。至于诱因，也许是长期服用氟西汀引起的，那个药是治疗抑郁症的，他经常胃疼恶心应该也是这个药的副作用。”
雅桐与他对视着，张了张口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保守那个秘密。她说：“有那样的家庭背景和恋爱经历，没有抑郁症才奇怪，你因为这个要拆散他们？”
“当然不是，韩熙跟我亲弟弟没分别，我只是想确定我的猜测然后找专家帮他治疗，平时上班帮我多留意他的情绪。”苏默从包里拿出礼物刚要推到她面前，一米九的体格再度压迫而来。
他听到阴沉嘲讽的声音在问自己：“你叫默吧？”
面前是张并不陌生的英俊的脸，雅桐刚回国时的初见，他就陪在她身旁，苏默靠入椅背避开他睾酮分泌过旺的雄性气息：“上回见面没有互通姓名，你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
“兄弟，作为前辈好心提醒你，跟Angela玩儿别太认真，她交往的所有人都叫同一个昵称，我们准备组个俱乐部了，你要不要加入？”
男人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当事人冷笑一声准备离开。
苏默环顾四周确定了大厅里3个摄像头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掩住半张脸，看着仓皇的雅桐大笑起来：“看到了吗？近亲结婚危害社会啊，那个傻大个儿的爸妈肯定是亲兄妹！”
遭殃的鼻子挨了一记狠拳，苏默抹掉滴答不止的血给自己验了验伤，还好鼻梁骨没折。
“苏默！”雅桐抱住一襟鲜血的他。
动手打人的男子迈着模特步走到跟前，雅桐畏惧地垂首只能看到他开线的西裤边。
“苏默？呵，我们以为你是怕男友太多搞混了所以才取同一个名字，闹了半天是有原型啊，Angela，你不是说我眼睛最好看吗？怎么不敢抬头！”
雅桐的下颌被有力的手擒住，捏碎了透明的泪。静止的苏默突然起身还手，拳脚相加把人往死里打。要不是老板舒丽找来保安把他拉开，八成会有场命案扰了FadedTime宁静的午后。
虽然把人打进了医院，可铁证如山的监控显示是这位模特先生动手在先，调戏在后，文质彬彬的苏医生跟民警们聊天义诊:“哥们儿，你这老出虚汗而且突然发胖可不是好事儿，看脸色，发黑发暗，应该是肾虚，伸手，我给你号号。”
苏默搭在民警手腕停了停:“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肾气都见底儿了，赶紧固本吧，找个中医开点儿药调理调理。下一个。”
另一个民警挤过来问:“苏大夫，劳您驾您也给我瞧瞧，胃不得劲。”
苏默号了脉问道:“最近媳妇都不爱跟你亲热了吧，口气那么冲，胃火大，别吃甜的咸的辣的，兔子吃什么你吃什么，多锻炼跑跑步加速食物运化，不是大毛病，一礼拜就好了。”
“那我呢，睡不好，老做梦，也是肾气不足吗？”一位女警把手伸了过来。
苏默看了看旁边久不言语的雅桐，对女警说:“你没病，不用号，韩剧戒了，杜绝大悲大喜，遇事别急躁稳住了。还有就是阴气太盛，回家多跟老公拉拉手。”
众人听了笑作一团，有人说:“真神了，苏大夫，小侯她外号就叫暴躁猴儿，狂喜狂怒沉迷韩剧，整天介幻想兰湛是她老公，结果把自己给耽误了，三十了还没对象呢，猴儿，要不然我吃点儿亏跟你拉拉手，给你补阳气医治你受伤的睡眠，咋样？”
“小侯姑娘，不拉手多晒晒太阳也行。”苏默虽是对着女警但话是说给雅桐听的，“好缘分不在早晚，一直等着你也值得你等待的人，会出现的。不管以前有过多少选择，爱错了多少人，耽误了多少青春，你得相信，最后的那个唯一从来都在等你，而且只为等你而活着。”
雅桐把自己的大腿掐出青紫的指甲痕，听到这样的话，要做到面不改色实在太难，她低低地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上宾一样被送出了警局，雅桐故作轻松:“你又不懂中医还敢忽悠人民警察，搞得自己跟买大力丸的似的，满嘴跑火车。”
苏默说:“邪从外来，病从内起，风，寒，暑，湿，燥，热侵入身体，并不一定得病，还得看人内在的抵抗能力怎么样。所以说，病都是自找的。雅桐，我什么时候能把你这鸵鸟的毛病治好，就真成神医了。”
“神棍吧你！我先回去了。”雅桐转身被苏默拉住:“你就忍心让我一身血污地在大马路上溜达？这要是把心脏有毛病的老头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我又得进局子。”
“你哪那么多话啊，行，那我带你去买身衣服，你赶快回去不用管我，我未婚夫会来接我的。”
“哦，真是好奇，那秦朝皇帝开什么车接你，UFO？从哪来啊？库伯空间站，虫洞，土星？”
雅桐只当没听见，快步走着。她在前，他在后，两米的距离隔着十几年的爱。
在GF店铺随便挑了件衣服塞给他，苏默摇摇头：“不好看！”
应季的服装翻了个遍，他不碰，不试，不动，笑着看雅桐抓狂。
“苏默，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我想要你！”
“神经病！”
苏默搂住她出了店门：“错，是精神病！神经病是神经系统的组织发生病变或机能障碍等器质性疾病，精神病是大脑功能不正常或心理有问题。雅桐，再这么下去我也会跟韩熙一样患上精神疾病的，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照顾你！”
傍晚的街头暑热虽已消退，酝酿甘露的天空却闷不吭声憋了一肚子黏腻。想移开那极具试探性而过分拘谨的手臂，又舍不得离开二人初次的半个拥抱。
越走越慢，只有深深浅浅的足音。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很多事情连后悔都没来得及，很多事情没有预期就已结束。停步，轻喘，凌乱，分不清是幻是真。
“事到如今我没办法否认我喜欢你，是，我没有未婚夫，秦少君是我租来的。可我不会跟一个当众拒绝过我的人在一起。苏默，我不要你的同情。”
苏默取出刚刚要送她的水晶天鹅吊坠，“ILoveYou”的印文暴露在雅桐的错愕中。
“就算没有刚刚那个二货，就算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今天也做好了对你死缠烂打的准备，这是我高考那年就想送给你的。”
雅桐推开他又被自己的力量弹出了好远，成串的眼泪跟突袭的雨水一起洒向虚空，地面被咸涩分裂成沟壑，纵横交错。在已经倦于希冀的时候落入你的怀中，懵懂的喜欢，砰然的悸动，再也容不下别人的决绝，历历在目。
“苏默你混蛋！你高考那年两家父母要撮合我们在一起，是你说有了女朋友不要我的，现在拿出这个算什么意思啊！”
看她失声痛哭，苏默懊恼，紧紧箍住淋湿的身体在耳边轻语：“还记得吗？在那之前我送过你很多千纸鹤，每一张电光纸都写上了特别肉麻的告白，可是你没发现。”
“什么？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拆开？怎么可能看见。”
“我问过你，你说一个一个看过了，我以为你不愿意接受才嫌我恶心。”
“我是隔着瓶子一个一个地看，连摸都舍不得。再说发现了又怎样？你会背信弃义甩了林蕙还是鱼和熊掌兼得，脚踏两条船？”
“和她交往是去戒毒所看你之后的事，我一直在等你，从冰淇淋店之约开始，就在等你。”
忆起当天的情景，雅桐纷乱的拳头重重砸来：“冰淇淋店？你那天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和林蕙的那个吻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呢。”
苏默安静下来，深深叹息:“原来你去了……难怪……记忆犹新是吗？那我问你，我当时是不是紧紧闭着眼睛？”
雅桐莫名其妙:“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等你的时候，我睡着了，后来林蕙她偷偷吻我，我以为是你，所以才……我怕那只是个梦一直不敢睁眼。”
“然后呢？”
“初吻糊里糊涂地给了不爱的人，一时冲动就打了她一巴掌，把她吓跑了，然后就求老板不要打样，一直等你到天亮。”
雅桐又问:“既然是个误会，父母撮合我们的时候，我已经点头了，你为什么说已经有了女朋友？”
“你太乖，从来不敢违长辈的意，我不想勉强你和一个看着恶心的人在一起，只好自己当恶人。”苏默擦着她被雨水打湿的服帖长发，淡妆洗尽的雅桐肤色黯淡了些眼睛却更加透明，啮进青春的所有创痛被雨水熨平只留下不真实的美。
“因为抢了你的初吻，你才会和林蕙交往？”
苏默握了握她凉凉的指头笑了笑：“她暗恋我三年又上了同一所大学，在一起也就名正言顺了。去戒毒所那次，我怕你误会我还想缠着你，所以带她一起。你把我弄伤却没有一点心疼，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我，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雅桐紧紧握着他，靠进他怀里：“那天我毒瘾发作，只能尽快把你们气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个鬼样子，叔叔说的对，我早就配不上你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轻易地放开你，死不要脸缠着你，追着你，就不会让你受苦了，雅桐，是我害了你，是我配不上你。我这一现成给你当牛做马的，别再花钱网上租男友了，多不划算。”
缠住他的脖子，雅桐笑了：“我们没时间浪费，没时间后悔了。”
“真没时间了，怎么也得赶小滢他们前面领证是不是？”苏默慢慢靠近她，过度饱和的迷醉凌风而舞，让他整个人浮起了一层催眠的云雾，“全身都湿透了，不如去我家洗个澡，顺便让你验证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个gay……”
“神经病！”
“错，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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