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美的滑翔
龙茵拦住要离开的他：“你有病，你知道吗？你家人知道吗？”
他粗暴地推开她走出心理诊所，龙茵拿着他的画板和半根铅笔跟来：“喂，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嗓子灼伤了？想说什么写下来啊。”
他停下来，写道：“我不会做你的研究对象，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别再跟着我！”
龙茵死缠烂打：“刚刚你哭晕之后梦话的口型是‘妈妈’，抑郁症的根源就是你不正常的家庭格局，你讨厌所有虚伪的东西但是自己又摆脱不了伪装。”
她无视他警告的眼神解剖他的心：“你的优秀，你的善良，都不能在后妈面前显示出来，装成玩世不恭不思进取的垃圾就不会成为你弟弟的威胁，不会成为后妈的眼中钉。”
不用写字她已读出他那句“别以为你很懂我”的心声。
“怕了吧，有人懂你，看透你，心疼你，你的第一个反应绝对不是正面的情绪，因为你独惯了，把自己隔绝在一个比自己身体还小的箱子里，这样下去不行的，让我帮你好吗？”她又补充道，“不是作为研究对象，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不需要！”他写道。
“不是同情。”她懂他所有情绪，即使不用专业知识，“几年前的舞会上，在游戏房你对我不理不睬，主动跟没人陪的穷姑娘聊天，那时候我就留意你了。刚刚救我出火场时候又完全不顾惜自己，我知道你本质上一定不像外表那么风流不靠谱。否则你干嘛偷偷画那么多我的肖像？”
他闪躲地搓着手，换个方向加快脚步。
“喂，大长腿。能照顾一下我们这种二等残废吗？”她吃力地跟上来，“其实我也会画画，礼尚往来，我也帮你画一张，别动！”
她用他的后背做垫板很快完成了大作，一只翻白眼的类人猿活灵活现。
他忍住笑的假咳又被识穿了，在她面前，他成了透明的，这种感觉既温暖又不安。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好歹是见着了褒姒的一笑倾城，我这忙活了半天，您连笑都藏着掖着不让看。没关系，刚开始会不习惯，等我轰炸了你的心扉，你就该不由自主转型了，忧郁王子早过时啦，现在国内二逼青年正走俏，你不知道吗？”
这次，他真的不能忍了，笑弯了身子，眼角咳出泪花。
两个人的交往没有表白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为了送她再普通不过的铂金手链，他抱起吉他到街边卖艺。
一名售货员取出琴盒里最大面值超不多两美元的纸币仔仔细细数着，另一个黑着脸挑捡硬币，一分、五分、十分……
她坐在柜台前摆弄手链，笑得抬不起头：“韩熙，如果我挑的是限量版，你买不起怎么办？”
“抢银行呗，劫富济贫，反正死也不用家里的钱。”
她突然吻住他的唇：“又说死！该吃药了。”
他无奈地问：“开玩笑也不行啊？我又不是要寻短见。”
“这个字你今天说了6次，证明你潜意识里还是很阴暗的，药不能停，有病就得治。”她扣好手链欣喜地观赏，这是她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
“有什么愿望？”
“考上斯坦福的研究生！开创一套爱情诊疗法，名扬四海！”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点儿肉麻的话哄我娶你吗？”
“你娶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揉乱她的发，问：“你怎么就看中我，认定我了呢？我可是良家妇女避之唯恐不及的高端黑。”
“可能因为我见过你睡觉的样子吧，救了美人鱼那晚，在酒店，你把自己缩成很小一只，惨兮兮的没有安全感。之后在我学长的心理诊所，你躺在蚕茧里，好像得不到truelovekiss就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哦，有必要在我的泡妞法典再加一条，看到我睡觉的样子就会无条件爱上我，适用于纯情公主型。”他挑眉而笑，假装的傲慢光芒炫目。
她条件反射般心动了一下：“我才不会让别的女生有机会看到你睡觉。”
“言外之意是要陪我睡的意思吗？”
“死韩熙，你这张臭嘴。”
“说死字代表你心理阴暗，嫌我嘴臭还主动亲过来说明你精神不正常。陪我一起吃药吧，有病就得治。”他把她的话全部还了回去。
“除了贫嘴和泡妞你干点什么成？”龙茵敲他的头问。
“吉他，唱歌，演戏，做饭，街舞，篮球，画画，跆拳道，还有起死回生。”他所说的起死回生是指上学期的课业，生态学得了F，光荣地挂掉了，他舔着大脸找教授求情，教授说只要他能把温室效应当场解释清楚是什么意思就可以给他升格到D，于是他画了一片海，一个大烟囱还有两个比基尼美女。寓意由于人类的污染导致海平面上升气温升高，结果教授非常开心地给改了分数。
“切！你当时直接画俩露点的裸女，生态学就能得个A啦。呀，下雪了呢？”她兴奋地跑了出去。
他将她揽进塞进自己的风衣，只露出脑袋上扬着，“咔嚓”的快门声之后是Vivian的惊叹：“Amazing！你们俩大雪天的玩变形金刚呢？”
Vivian是中美混血，报社记者，龙茵的闺蜜。
“韩熙，你是我的型，你俩要是分了，记得找我啊。”Vivian的轻佻异常露骨。
龙茵习惯了她口无遮拦没有很在意：“别打扰我们如胶似漆，挖你的八卦去吧。”
Vivian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回头道：“九头身，八块腹肌，龙茵，你赚大了！”
尺度很大的Vivian从此介入了二人世界，旅行、徒步、攀岩甚至看电影，她形影不离地追随，三个人的恋爱倒也轻松愉悦。
龙茵到韩家拜访了几次，而他始终不被允许进入龙家的大门。她的父亲认定了以欺骗为前提的阴谋论。
“韩熙，我爸反对无效！从赌船把你捡回来时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现在教堂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要向你求婚！Marryme……”热恋的情侣在空教堂完成无人见证的婚礼，他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正当他准备长跪不起请求龙家长辈的认可时，她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不治身亡，因为热衷慈善，离世时只留给家族为数不多的遗产。临终前，父亲对她说：“我最后能为你们母女做的就是帮你们看清楚周围的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钱财乃身外之物，能养活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就足够了。”
葬礼还没结束，龙茵的母亲悲伤过度而离世。家里一夜之间空了，所有回忆都搬走了。
“韩熙，你不是能起死回生么？把爸妈还给我。”
“别胡思乱想了，你还有我。”他抱起躲在储物室哭到没有力气的龙茵回到韩家。
怒火中烧的李婉敛了和颜悦色，在餐桌上甚至没有给她盛饭，韩旭把自己的碗推给了她。
“龙茵姐姐，你今天没化妆，不过也挺好看的，呵呵，头发也好看，像海浪，卷卷的。”韩旭相当满意他的未来嫂子，一脸呆萌地赞美。
“哪好看啊？长得清汤寡水，一脸克夫相。”李婉拿帕子擦着嘴，视她如敝履。
他腾身而起掀翻了桌子，吓哭的韩旭抱住哥哥的腿大喊大叫：“老大，你别生气。妈，你干嘛欺负龙茵姐姐，你不是说过她是自家人，是我嫂子吗？”
“龙茵姐姐的父母去世了，家里的钱捐给了慈善机构，所以你妈妈出尔反尔，不同意龙茵姐姐嫁给我。”他抚着韩旭的脸，轻声道。
“Ihateyou！”韩旭的叉子扔到李婉脚下，气得血脉翻滚。
韩静泊拍了所谓长子一个耳光，缓缓道：“给小旭下了什么蛊，让他服服帖帖听你的话，处心积虑又想耍什么花样！”
“啊！”韩旭大叫起来，呼哧呼哧地喘，“我恨你们，讨厌讨厌讨厌……老大，我跟你们一起走！”
Vivian的卧室中，神智恍惚的龙茵被他的怀抱哄着了，韩旭安静地看哥哥一举一动，抽咽不止。
“老大，爸妈是坏人！他们势利，没感情，我不要他们。”
“那是你亲生父母，别说傻话。睡觉吧。”他为韩旭盖好被子，伏在龙茵的床头看了她整整一夜。
他的预感没有错，第二天，学辰嘴角渗血的照片夹在他背包的侧兜之内。
韩静泊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了断与龙茵的纠缠。
他带她去了所有想去的地方，做她要求的任何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开她的手。
在澳门塔蹦极时，她在临跳之前摸了摸小腹当了逃兵，以恐高为理由。
拍摄他坠落MacauTower全过程的外国摄像师对他说：“Saysomethingtoyourgirl.”
“最美的滑翔，不试可别后悔。”他一跃而下，展臂飞翔，风向不定的气流里是他掏空肺腑的表白，“茵茵，我爱你。”
迟到的表白之后，他对她越来越冷。
龙茵不愿回去空荡荡的仍有父母气味的居所，上课之外的日子，她和他一起寄住在Vivian家里。
啃着他故意烧焦的糖醋排骨欲言又止：“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其实还没有确定……”
“又怎么了？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烦死人了！”他心不在焉地问，饭菜猛地推开了。
“下午学校有事，今天会晚点回来。韩熙，你瘦了，最近吃得很少，Fluoxetinehydrochloride副作用太大了吗？不如先停一段时间。”她暗自抚上小腹，对自己的委屈置之不理只是怕影响他的情绪加重病情，她早已发誓原谅他所有的异常和失控。
“能医不自医！你现在成天苦丧着脸，我哪吃得下饭！死了家人至于两个月缓不过来么？”
“韩熙，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的事，让你陪我低落，差点忘了你有病……”
“你才有病！”他的不耐烦如爆发的干冰，他隐在白雾中，藏着情绪，藏着心。
她默默披上外衣拖着沉甸甸的好像不属于她的身体推开落地的玻璃门，逆向阳光对他笑：“韩熙，你不要把自己崩那么紧，有什么问题和麻烦说出来会好一点，即使是我帮不上忙的事。我先走了，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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