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审牛计 下
就在一仰头的瞬间，远处自南向北的官道上一名农夫，牵着头老黄牛，闯入我的眼帘。
看穿着，粗布裤褂，赤足露着小腿，上面还满是泥，四五十岁的年纪，不年轻，也不算老。
那头黄牛体型肥壮，边走边摇晃着尾巴驱赶蚊虫，但似乎是生病了一般，走的慢慢悠悠。
尽管在常人眼中这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终究瞒不过我的眼睛。
嘿嘿，端的是条妙计！
“牛青云！”我大喝一声。
睡觉的俩人都吓了一大跳，牛娃子直接丛椅中出溜下地，再擦擦嘴角，狼狈的爬起来。
“李公子，什么事？”
“看到那个牵牛的了吗？”我手指着远处，“安排人，换上便装跟着他出城，天亮后截住，带回来！”
“哎！”
牛娃子答应一声，转身就要下楼。
“慢着，人可以不管，但是牛一定要带回来。”
“好嘞，知道了。”
林曦饶有兴致的瞅着，看牛娃子走了，凑到我面前。
“栖梧哥哥，这牛有什么好追的？与这案子有关系吗？”
我嘿嘿一笑，心中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
“有关系，而且，我敢打赌，后面还会有！”
林曦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果然，前面的牛出城没有半个时辰，又过来了一群牛，黄的，黑的，灰的，大的，老的，小的，由四五个农夫赶着，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
林曦拍手欢呼：“果然是哎，今天怎么这么多牛要出城！”
我大致的算算。
“牛娃子，继续放他们出城，多派几个人换便装跟着，千万不能跟丢。”
.......
没过半个时辰，又来了一批，看数目，约有五六十头。
“哈哈，今天安邑城的牛是不是都要出城啊？”林曦兴致勃勃的道。
牛娃子也很兴奋，道：“是不是继续派人跟着？”
我摇摇头。
“不必，抓人，把牛扣下来！另外马上派人去追刚才出城的那批。”
牛娃子瞠目结舌，道：“可是，人家赶牛出城好像不犯法啊？”
“笨！”林曦噗嗤一笑，灿若春花，“你不会想个名目吗？比如说，额，比如说.....”
她仰着小脸，想了想。
“比如说，他们涉嫌偷盗库银？”
......
也太实诚了。
除了率先出城的那头外，这些牛全部被赶到了安邑城某位官员闲置的私宅后花园里。
六百名禁军散落在宅子各处，严阵以待。
周破山闻讯赶至，看着后院的牛群，皱了皱眉。
“李公子，再找不到库金，明天就该搜城了。你和阿曦不去普济寺塔顶，弄这么多牛回来，是要闹那样？”
我笑笑。“不用再去塔顶，失窃的东西算是找到了。眼下周尚书你需要做的是先审问赶牛的十个农夫，看看牛是谁的，欲运往何处。”
“什么？东西找到了？在哪儿呢？”周破山声音已明显发抖，“我怎么没看见？”
“明晚吧，看小子给尚书大人变个戏法。这些牛得饿一整天，一口水都不要给它们喝，另外准备十捅菜油，二十大缸清水，还有，尽可能多的巴豆。”
周破山听的目瞪口呆......
我打个长长的哈欠。
“那先这样，周尚书别忘了审问农夫，我和阿曦先回去补觉了，实在是困。”
路上，林曦道：“栖梧哥哥，我已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一会我写在纸上，明晚咱们打开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好！”
次夜。
我和林曦到刘宅的时候，圆月刚爬上梢头。六百名禁军高举火把，将刘宅后院团团围定，熊熊的火光笼罩着整个院落，青石地板上落根头发都能瞧见。
院落正中，百十头牛有一大半病恹恹的爬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晃动着尾巴。被暴晒了一天，又滴水未进，若是牛有灵性，定然也会心里纳罕，猜不到这唱的哪一出。
东面围墙下，排着二十口大缸，缸前是一排溜的木桶，不用问，里面预备着菜油。
北面的回廊下摆了张方桌，周破山和一矮胖子相对而坐，正在闲谈，见我和林曦过来，连忙招呼我们过去。
“来来，我介绍下，这位是户部左侍郎钱大人，找我问案子进度，我就把他请了过来看李公子的戏法。”他指着矮胖子道。
“这位是我老上司林将军的千金，阿曦，这位是今年的新科探花，李公子，这案子是他二位帮我办。”
钱大人眯着眼瞅瞅我俩，点点头。
互相客套了几句后，我和林曦坐在下首相陪。
“李公子，戏法可以开始了吗？”
“恩。” 我点点头，唤来禁军头领，告诉他如何去做。
一小队兵士行动起来，他们先将巴豆砸碎了，溶在菜油里，然后提着木桶放到牛头前。
那些牛一看见有的喝，早已迫不及待的探出头伸进木桶里，争先恐后喝的十分欢快。
兵士提着捅挨个喂了一圈，菜油用完了，又用完了两大缸清水。
巴豆通五□□。
因为一天没吃喝，那些牛肚里空空，药效来的更快，没过两刻钟，只听噗嗤噗嗤啪嗒啪嗒声不绝，一股恶臭味儿在空气空弥漫开来。
禁军们捂住了鼻子，纷纷后退，工夫不大，全躲到了墙根下。
钱大人和周破山面面相觑。
“老兄，你这是搞的哪一出？听说清高人士视金钱如粪土，李探花再会变戏法，牛粪也变不成金子吧，哈哈哈！”
钱侍郎撇撇嘴，看向周破山的目光里就带了点嘲弄。
周破山瞅瞅我，一脸嫌弃。
林曦举洁白的云罗衫袖挡在口鼻前，眼里笑意盈盈。突然间抬臂向院中一指。
“周叔，你看，哪儿是什么？”
丛牛群的间隙望过去，院中那片散发着恶臭的污秽里，竟有什么东西在闪着金光，星星点点。
周破山吃惊不小，‘霍’的站起，就要就院中查看。
“周尚书，且慢。不是还有清水吗？冲一下再看不迟。”
周破山挥挥手，禁军把牛赶往一边，用水桶淘了缸中清水，泼向院中，如暴雨泻地。
污秽被冲走，场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块块宽约二指长约半尺的金条横七竖八的躺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在熊熊火把的映照下，闪耀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光。
钱侍郎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伸长了脖子看着，大张的嘴巴足够塞下个鸡蛋。
周破山先是一怔，再看看我，看看林曦，一屁股坐回椅中，眼里泪花闪烁。
“找到了，找到了......”
下面的人把金条码放整齐，一过数，得一千五百七十金。
周破山隔着林曦，一把抓住了我胳膊。
“李贤侄，真有你的。叔相中你了，跟着我到刑部任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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