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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章、爱微微甜


  三个月后,朱沐祥禁足结束。

  转眼间已经到了二月份,就要立春了,数九隆冬的冰寒天气已经没有几日。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晚,居然落在了立春之后,虽然还未见冰雪消融,但是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

  年关将近,皇宫里分外繁忙,不仅要准备过年,还要准备太后的生辰,太后的生辰落在腊月中旬,距离过年只有半个月。

  今年是睿王府的第一个年,和以前在皇宫里过年不一样了。

  在王府下人的眼里和心里:今年自家王爷重新入朝了,而且还能跟宫里逸圣皇子的势力抗衡,站稳了脚跟;如今的睿王府是真正属于自家王爷的,是他们得以栖身的新家。

  以前,在皇宫里的瑄仁殿,越是过年过节,这些下人们越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年夜饭,要时时防备会不会被人下毒。为了防止其他宫里投放有毒的食物掺进来,他们一桌子的年夜饭都是摆给别人看的,真正敢入口的,只有朱沐峰亲自为他们做的白饭加素菜,主仆餐食一致。

  而对于朱沐峰来说,最大的不一样在于,今年王府里多了楚芳泽;他只觉得往年偌大的瑄仁殿,虽然借着宫闱的雄伟显得富丽堂皇,但是冷冰冰的。这许多年过去,朱沐峰一向淡然面对,他并不太过在意以往自己被冷藏、打压的不得志,也不在意吃什么样的年夜饭;自从母后仙逝,在他的眼中,鱼肉、白饭和素菜就都变成了一样的味道——思亲和孤寂。

  但是,今年不一样。他看着楚芳泽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桌案后,用剪刀认真地、一点一点地剪着窗花,那胭红的薄纸在她的妙手中,一点一点显现出吉祥的图案来,让人觉得空气都是温暖的。

  这几日,睿王府的下人们也是手脚并用地忙碌着。院中的小厮和婢女们张罗着、轻声吆喝着;云生忙着采购年货,整日在大门口进进出出,在王府的院中却鲜能见到他的踪影;紫莲领着下人们将睿王府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个遍,后院玉茗整日半疯半癫、念念叨叨,根本无心打理相应事务,紫莲也是少不了要多操一份心。

  这样一来,朱沐峰和楚芳泽,倒显得像是闲人了。二人在尚文阁中写福字、写春联,不亦乐乎。空气里都充满了温馨与爱意。

  朱沐峰环抱着璧人,温柔地悉心询问:“芳泽的家乡是如何过年的?”

  “山野人家,不过是贴个春联、剪个窗花,再蒸上一锅好看些的花样面食,这年就算是过了。”芳泽不敢说得太多,生怕被朱沐峰看出自己身世的破绽,却未想到,朱沐峰早已知晓。

  “是么?花样的面食,那一定很好看吧?我已经许多年未曾吃过……”朱沐峰有些伤感。不知怎地,以前百般受人冷眼和欺凌,都未曾觉得委屈;此时,竟像是突然之间河堤崩塌,委屈感尽数涌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楚芳泽偏过头来,看看朱沐峰,她只觉得今日的朱沐峰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不再是那个宠辱不惊、淡泊清远、平易近人,但是周身却时时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的睿王爷,此时的他突然之间变得细腻、柔软、多愁、还有些凄苦,让人心疼。

  楚芳泽慢慢地在他的怀中蠕动,转过身来,一只手轻轻抚上男子英挺的浓眉,心中暗想:“这些年,你的境遇,竟比隐居山林的父亲还要艰难吗?这八个春夏秋冬、枯荣寒暑,你到底是怎样过的?多谢你当年的舍身相救,峰哥哥……”

  朱沐峰看着眼前的人儿久久不发一言,觉察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告哀乞怜、煽情作势、令人心情低沉,他轻轻咽下一口苦水,动作细微到几不可查,然后竭力地打破这沉郁的气氛,转瞬重又在脸上堆了淡淡的笑意,一如往常:“今年,你辛苦一些做给我吃,好不好?”

  他这些细微的令人难以察觉的动作,悉数落入近在咫尺的楚芳泽眼中,他小心藏起来的那份坚强隐忍和努力让别人快乐的心思,也被芳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都让芳泽感到更加地心疼。

  如果她的峰哥哥只能在一个人的面前,偶尔流露出疲惫和脆弱,只能在一个人的面前,不用遮掩自己的情绪;那么她希望自己可以做那个完全懂他的,看遍他的喜怒哀乐、坚强和脆弱的人,始终支撑他。

  “承蒙王爷高看,让芳泽以客人的身份居于府上。既然是客人,哪有白白叨扰却丝毫不付出的道理?能做些小事是芳泽的荣幸,何谈辛苦。就这么说定了,今年的除夕,芳泽一定亲自做些面点给王爷吃。”

  朱沐峰惬意地笑了,淡淡地,暖到心里;让人觉得分外想要亲近。

  福熙回宫后的一个多月里,按照楚芳泽说的话做,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由于天气依旧很冷,福熙不能在露天的场地里久坐,她通常都在寿康宫的观雪阁里看雪。午饭后借着阳光照向大地的温暖,她会带着侍女到御花园中赏梅,逛得累了,才坐在园中的避风亭里休息半刻。

  这一日,福熙正坐在御花园的避风亭里暖手,朱沐祥从不远处的回廊里不疾不徐地路过。虽然平时他的身形也是矫健挺拔,但是回廊中的身影比以往拔得更直更挺;他平日里的着装已经很华贵,但是今日的穿戴比以往更显品位;他本是练武之人,平日里就已经是威风凛凛,但是今日回廊里的逸圣皇子步履潇洒,更显神采奕奕。

  其实,自打朱沐祥禁足结束,他一直在明里暗里,不自觉、无法抑制地关注着福熙。他注意到了福熙这几个月在宫外的成长,注意到了福熙这次回宫后的变化,他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注意着福熙的一切,和有关福熙的一切。

  朱沐祥知道:近日以来福熙总是一个人来御花园赏梅,并且当她看得累了的时候,并不急着回寿康宫,而是要不顾寒冷地在避风亭里坐上一会儿;不仅如此,福熙每天来赏梅的时间都大致相同,回寿康宫的时间也大致相同,就像是和谁约好了似的,也像是为了完成每日必要的行程规划。最起码,在朱沐祥禁足结束后的这一周之内,一直都这样。

  他虽然不知道福熙要干什么,但是他很想,当福熙在避风亭中一个人孤单地、静静地坐着的时候,能看见他的身影。不管是前影还是背影,不管是停下还是路过;他并不奢望她会突然叫住他,同他讲话;他就是希望,在她的视线里能够看见他。

  直到朱沐祥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福熙并没有开口叫住他,但是她的双目确实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除了红梅和粉梅,没有什么比朱沐祥这样矫健挺直、精致华贵、步履潇洒的背影更好看、更可看的了。

  福熙不知道自己是无聊至极,还是御花园里的雪景太乏味了,她居然会一直盯着朱沐祥的背影看,她真的是越来越读不懂自己了。

  下了回廊的朱沐祥,确信福熙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背影,他方才收了脸上飞扬的神采,把挺得直直的背也略微放松了一些,然后显露出失望、挫败的神情,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以往被福熙拒绝的次数太多了,或许是这几个月福熙暂住睿王府,好一段日子没见,彼此生疏了……

  朱沐祥丝毫想不明白:自己原是习武之人,性格豪爽,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婆婆妈妈了?连主动上前,和福熙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了。居然像个酸溜溜的书生,像个落拓文人一样,扭扭捏捏。

  明明在回廊中挺步走过、行步如风的他,没有一点政务要办;明明他的心念好几次跳出来支配自己,就很想拐个弯到避风亭里,坐下来和福熙说说话,哪怕像小的时候一样,给她当暖手的炉子也好……。可是,偏偏他就这样被动地从回廊里走了下来。

  “被动”?他有些自嘲。从小到大,他逸圣皇子什么时候被动过?他无论喜欢什么都会主动争取,并且势在必得,从来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就连那万众瞩目、至高无上的位子,过些时日,也会理所当然地落在他的头上,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自信地认为的。

  朱沐祥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的纠结。他发誓:明日福熙再来御花园赏梅,等到她累了休息的时候,他一定还要适时地从廊下经过,并且主动拐到避风亭里,和福熙打招呼,他还要坐下来和福熙闲聊几句……当然,如果她不拒绝的话。

  这样想着,朱沐祥的嘴角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微微甜,却不被他自己察觉。

  朱沐祥一旁的近侍元顺,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毕竟不是冬柏,甚至与“逸圣皇子”这个主子没有半分感情;也正是因为没有感情,他才好为恭妃办事。

  第二日……,第三日……。

  朱沐祥照样每天腿脚都不听使唤,即便心里特别想到避风亭里坐坐,但可惜,他的腿就是忘记了要怎么拐弯……总是在他飘悠悠地走下回廊后,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正如第一日他刚走下回廊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无论他在心里怎样发誓,每一个“明日一定要到避风亭里坐坐”的愿望,到了第二日,就再一次全部落空。

  朱沐祥感觉:自己只要一走上回廊,看到福熙坐在避风亭里休息;他原本刚劲有力的双腿,就变得飘忽忽地不听使唤、不辨方向,只会沿着每日一样的路线走下回廊;然后,他就会特别地挫败和失望,久久不能平息……。

  其中,“第三日”朱沐祥奇怪的反应最重。不仅腿脚不听使唤,就连他的心也怦怦地跳个不停,而且脸颊泛红,倒有几分像似个大姑娘。

  福熙一连三天看见,朱沐祥矫健挺直、精致华贵、步履潇洒的背影,从距离避风亭不远处的回廊里出现、路过、消失,却连招呼也不跟自己打一个,心中有些恼火。她很不习惯朱沐祥这样的态度,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福熙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她甚至以为朱沐祥是故意地给她脸色看,故意地把腰板挺得那么直,装作神采飞扬地气自己。

  福熙原本就不是什么细腻的人,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直性子。她根本想不到,一向好武还有些粗横的朱沐祥,会是因为心里暗恋自己又怕自己拒绝而在扭捏,不敢告白;她根本想不到,这样刻意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却不敢上前打个招呼的朱沐祥,也是行为根本不受控制,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

  福熙决定,如果明天朱沐祥还这样,像幽灵神仙一样在回廊里飘过,却不发一言,她一定要上前问个清楚。

  “他居然敢拿我当空气,就不要怪我不顾这一个多月以来树立起的淑女形象!”福熙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念念有词,样子十分可爱,倒是把一旁的璎珞逗乐了。

  璎珞一边抿嘴轻笑,一边扶着郡主回寿康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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