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村沟沟里的小灾星（十）
一夜很快过去。
吹了一夜冷风，睡得迷迷糊糊的曦宸睁开了眼睛，迷茫的四下看了看，一翻身，从树上跳了下去。
“啊！”
“什么人，要死啊！”
一群人惊叫的跳开。
曦宸也被人群突兀的叫声吓了一下，看着一群人被她吓的脸色惨白，有些尴尬。
“那个，不好意思。”道了歉，曦宸看了眼天色，跑到早市买了两个包子。
一荤一素，正好三个铜板。
“晧泽呢。”昨日小姑娘一百两看病的样子太过醒目，曦宸刚一进弘儒堂就有人笑着给她指路。
拐了七八个弯，曦宸这次来到了一个小院子。
小孩坐在屋檐下看着门口，空洞的眸子在看见曦宸时突然一亮，几步就向着曦宸跑来。
“跑什么，你腿不想要了！”怒吼在一个堆满药材的柜子后传来。
晧泽已经跑到曦宸身前，直接站不稳的扑在了曦宸怀里。
曦宸紧急的抬手，堪堪救回差点被挤成肉饼的包子，“早饭差点被你毁了。”
毁了就没钱买了。
曦宸心有余悸，这种感觉真是数十万年来第一次拥有。
想想大千世界第一人，她何时会有害怕这种感情。
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抱小孩似的抱起晧泽，曦宸直接将人抱到了石桌上，“诺，肉包子，闻着可香了。”
曦宸将肉包子递给晧泽，放下另一个包子，掀开晧泽脖颈附近的衣裳，肩胛骨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曦宸又向下看了看，一圈圈布条将晧泽包的严实，那些刀伤、鞭伤、烫伤都被一一处理过。
曦宸满意的点头，看向晧泽举着包子，袖子滑落露出的小胳膊也包着布条，掀开裤腿，嗯，也有。
在低头，黑色的鞋子穿在晧泽的脚上，曦宸愣了一下。
“这鞋子……”
晧泽指了指那柜子方向，又低着头咬了一口包子。
曦宸点头，“安大夫，这鞋子多钱？”
柜子后面走出一个蓬头盖脸的人，安大夫看了眼晧泽嗤笑一声，“老子大发慈悲，送他了。”
晧泽收回一直盯着安大夫的目光，继续努力咀嚼着口中的包子。
“肉包子，唔，陈小子家的包子啊，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安大夫走到两人身边，鼻子动了动，说的那叫一个陶醉，“不过，你给他吃包子，你是嫌他遭的罪不够多？”
“……”曦宸愣住，看了眼安大夫，又看向晧泽。
晧泽这时又小小的咬了一口。
曦宸又看向包子，这么长时间，包子只少了一小块的包子皮。
“你们是三家村的人吧。”安大夫一把夺过晧泽手中的包子，刚要咬上一口，就被扑过来的晧泽吓了一跳，讪讪的将包子塞到曦宸手中，“你自己吃吧，他现在吃不了一点油星。”
曦宸连忙接住差点摔下石桌的晧泽，缓了一口气又将人放回石桌。
“吃不了油星？”曦宸看着垂着头的晧泽，将人脑袋抬了起来，刚刚还正常的小人这时小脸上竟然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曦宸蹙眉。
安大夫幸灾乐祸，“三家村的灾星可是远近闻名啊。”
小孩的身体颤了一下，曦宸莫名就有了些怒意。
“你要说什么？”
那声音，安大夫一愣，看了眼曦宸，收回脸上的幸灾乐祸，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他以前应该三五天都吃不上一点东西，如今胃口小的也就针眼大小，每次喂他一两口米汤就行，每天多喂几次，慢慢增加。”
曦宸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袖子被拽了拽，曦宸看去，晧泽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曦宸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曦宸皱着眉，伸手揉了揉晧泽的肚子，“疼么？”
晧泽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曦宸。
“晧泽？”
摇头，晧泽拉着曦宸袖口的手又紧了些。
曦宸将人半抱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晧泽的后背。
“常年受寒，天一凉他浑身骨头就跟被人敲碎了似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肺部不久前应该被针刺穿过，如今呼吸对他来说都很痛苦，胃，嗤，胃就不用说了，他应该天天都疼得厉害，想养好几乎不可能。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应该被人打折过没有长好，我建议掰碎了让骨头重新生长，脖颈那处伤太深了，短时间内尽量别让他说话。至于身体上，骨头碎了十多处，还有不少筋脉有被刀割断的迹象……”
安大夫说了很久，最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所以啊，你确定你还要救？”
曦宸点头，看着抓着的她衣服睡的很沉的小孩，第一次想直接动用神力。
理了理小孩的碎发，曦宸压下心中的冲动，或许那魔气不只是怨，还有痛，无穷无尽的痛苦。
曦宸的指尖划过晧泽的眉心，这里是最接近灵魂的地方。
天地灵气还在滋养晧泽的灵魂，让他不至于被身体的痛苦折磨的太过难忍，想想初见的小孩，蜷缩在杂草中，连动一下都是那么的吃力。
曦宸看向安大夫，“你只管救他，剩下的我来解决。”
“哦？”安大夫笑得意味深长。
曦宸莫名悟了，“多少钱都可以，我能挣来。”
“那好，那我手上有个药浴方子就给他用了，一千两。”
“明天，我今天去挣。”曦宸抱着晧泽的手收紧了一些。
“一天？”
曦宸点头。
安大夫挑挑眉，没在多说什么。
曦宸将人抱回床上，看着还睡的很沉的人勾了勾唇，“你在等我一天，以后不会让你等了。”
身后跟来的安大夫愣了下，眉眼中的冷淡暖了下来，“么，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等他醒了我就先给他用上一副药浴。”
曦宸愣了一下，看看安大夫，又看看晧泽，最后对着安大夫弯下腰行了一礼，“谢谢。”
安大夫又是一愣，那眉眼却在曦宸离开后彻底暖了下来，“不错的小姑娘，不怪你这小子不要命的死死抓住。”
看着闭眸的晧泽，安大夫笑眯眯的走了，“准备药去喽。”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啪嗒！
还是这藏玉楼，还是这角落里的掌柜，还是这串沉香源木手串。
“我要雕玉。”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脸上冷汗密布。
“那个，那个您要雕什么？”
曦宸想了想，开口，“最少一千两，我雕的好你要给我更多。”
小姑娘昨日早已经出名，掌柜的昨天所做也瞒不住这些富家子弟，此时，一个个看着再次过来的小姑娘都有些瞠目结舌。
掌柜的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点了一人耳语了一翻。
很快，这人小心翼翼的抱出来一块半尺长的玉石。
“哇，玻璃种啊，帝王绿玻璃种。”
“掌柜的大手笔啊。”
掌柜的尴尬的笑了笑，昨天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他能不大手笔么！
“诺，小姑娘若还是昨日的水准，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一张银票被摆在了桌子上。
一万两。
曦宸眼睛亮了亮，“有要求么。”
掌柜的摇头。
这次的玉石大了数十倍，曦宸雕的细致，从白日到午时，从午时又到日落。
店内的呼吸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曦宸的动作，甚至几个老玉雕师听说曦宸来了，都扔了手中的活计跑来观摩。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店内燃起了十几盏烛台，依旧没有一人离开，甚至越来越多的人好奇的围在店外，被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拦着也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张望。
“呼，好了。”
一座玉楼屹立在高耸陡峭的岩壁上，每一块瓦片都清晰可见，青松挺拔生长，尖细的松叶焕发着生机，这次玉雕内的景致所有人都认得，却依旧被吸引的移不开视线。
曦宸看了眼天色，看着掌柜的目光带上了焦急，“行么？”
咕嘟。
咽了口唾沫，掌柜的颤颤巍巍的将银票双手递给了曦宸，他几乎能看见玉楼中的每一个摆件。
曦宸迅速收起银票，一句话没再多说的跑了出去，连身后略微熟悉的声音都没有注意。
“晧泽。”直接走了侧门进入安大夫的小院，曦宸一把接住跑过来的小人，“你猜猜我今天挣了多少钱。”
晧泽仰着头看着曦宸。
“一万两呢，一万两，给你付了药浴钱，明儿我们就去买衣裳，要给你买厚厚的衣裳。”曦宸抱起晧泽，将银票放进晧泽枯瘦的小手里，“唔，还要买鞋子，晧泽还想要什么？”
晧泽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银票，摇摇头，将脑袋靠在曦宸的肩膀上。
“困了？”
“……嗯。”
“我忘了时间，没来得及回来给你买饭，再坚持下，我们去吃饭。”
晧泽眨巴了下眼睛，“有吃，你咳咳，你……”
曦宸按住晧泽的嘴，“安大夫给你的？”
晧泽点头。
“哦，那睡吧。”
晧泽摇摇头，拉着曦宸的袖子往一个方向指。
曦宸茫然的走了过去，小厨房的锅里温着一只烤鸡，味道浓郁的直让人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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