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旧楼

　　安源精神病院，李久权院长的会客室里。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桌上的茶续了一次又一次，古墨仍是端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急不躁，手里拿着一本安源的建校历史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等待。柯以然的确是这里面的病人，他已经可以确定，刚才和院长的秘书提到这个名字，那秘书眼睛里的诧异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柯以然有什么病？回想着那晚上的情形，古墨有些疑惑，并回忆不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想着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弄个清楚，结果，那小秘书却是矢口否认，说院里面并没有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接着院长李久林便推说很忙在开会，不方便过来。

　　事情明显有蹊跷。

　　二十几岁的小秘书急的满头冒汗，虽然对着这么一个很合她心意长相的男人是一件十分心神愉悦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个男人是来找茬的，就另当别论了。

　　柯以然不见了的事情只有他们院里几个专门的看护以及高层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在安源里本来就是个秘密。安固林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过来探望了，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也没有通知，只想着先找一找，谁知道昨天到今天将安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却还是没有发现人。现在这个男人在这个特殊当口忽然找上门来，说是要人，还说是柯以然小时候的朋友，他们不敢向安固林询问确定，也猜想会不会是安固林那边派来让探望的人，但是现在人都丢了，管它什么原因，都不能让看。反正安固林并没有通知他们，于是便说院里面并没有这个人，想先打发他走，后面如果安固林打电话了再说，反正能瞒多久瞒多久。谁知道这个男人还就坐在这里了，一副不给个交代就绝不离开的架势。

　　古墨要是再不走，估计她的日子就很难过了，小秘书想到暴脾气的院长，脸色不禁更加难看几分，硬着头皮保持着良好素养微笑着第五次走上前去，客气询问实则隐晦赶人道：“先生，李院长这会议可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去了，为免耽搁您的时间，不如您明天再来，或者，留个联系方式，我明天电话通知您。”

　　古墨略侧头，看她，温文笑了笑，“没关系，我不着急，可以等。”右边嘴角略微翘着，形成一个浅浅的笑涡，看得小秘书想要劝阻的话卡在喉咙里，红了脸，退到门外去了，心里猫爪子在挠似的，痒痒的，低低喃喃道：反正是要挨顿臭骂的，顶多再被多骂几句，罢了罢了。

　　远处铁青着脸走过来的李久权摇了摇油光铮亮的脑袋，摸了摸鬓边仅剩的几根稀疏头发，瞪了小秘书几眼，心里盘算着，柯以然到底是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是自己逃了出去，还是被什么人带走了，不管哪一种结果，他都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站在门口缓和了一下神色，推门进去，朝着古墨伸出手去，一脸歉意道：“先生，您好，不好意思，久等了。”古墨施施然站起身来，伸手回握，道：“没关系，张院长工作繁忙，还要抽空见我，已经实属不易。”李久权看了看茶几上已经没了热气的杯子，故意沉下脸，朝着门口喊一声，“小郑，怎么做事的，茶都凉了，也不知道给这位先生换一换。”小秘书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先前是谁要我想尽一切办法不管是有地方失火了有病人犯病了还是有新人要入院了将人赶紧弄出去弄出去弄出去，好吧，老板就是天，老板就是地，老板就是红艳艳的可爱人命币。

　　正要将茶水换掉，只见古墨朝她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又转身朝李久林欠了欠身，话语含糊道：“李院长，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多耽搁您的时间了，柯以然在哪里？我想见见她，我知道她比较特殊一点，但是我也只是见见她就走，绝不多留，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李久林心里松了松，看来不是安固林让他来探望的，还好，不过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想必也和安固林脱不了关系，先拖几天，说不准人就又找到了呢。思绪几转，面露难色，也几分含糊道：“这样啊，您也知道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先前告诉您院里没有她的事情实在抱歉。不过这个，今天实在是不太方便，她的状况近来似乎不太好，一直处在静养状态，不能见生人，我们除了专护，都不会有人去打扰她的。您看，过几天再来怎么样，等她状态好一点，就安排你们见面，这样对她也比较好。”

　　得到答案，沉思两秒，古墨神色难掩失落，还是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为难您了，那就麻烦您到时候电话联系我，不叨扰了。”说着递过一张名片。

　　李久权双手接下，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连连道：“一定一定。”擦了擦额角的汗，连留人喝杯茶的客套话都没有说，直接道：“小郑，送这位先生出去。”小秘书走过来，满头黑线，默默道：院长，您老赶人的心绪表现的这么明显真的好么。又看了看古墨，见古墨似乎没怎么在意，才微笑着道：“这边请。”

　　古墨跟着出去。

　　走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几丝熟悉的气息，虽然很淡了，却仍时隐时现着，是右边的方向，眼神越过一片绿化种植树木，看见一栋隐藏在后面的老楼，几个面色苍白的“小孩子”坐在三楼的窗户上面，调皮的咧着嘴吧笑着朝他招手，古墨眼神冷了冷，那几个“小孩子”忽然烟一般的就散了。

　　他感觉到了，是柯以然的气息。

　　是这里。

　　也对，就算人没有在这里了，住过的地方，短时间之内气息是还在的，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夜色之中的眼眸映照着几丝路灯亮亮的光，古墨状若无意地问道：“郑秘书，那边是哪儿？怎么一点灯光都没有，不过，刚才我透过窗户看见楼道里好像有人影走动。”

　　小秘书转头看了看，迅速侧过头，只是脚步快了些，正色道：“是多年以前的旧楼了，没有人住的，不过树影映过去瞧着到是挺像人的。”

　　又走了一段，前面已经快要见到出口了，小秘书停下脚步，院长那边还等着她去回话，礼貌垂眼道：“先生，就送您到这里，您慢走。”古墨点了点头，见小秘书离开了，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阴气逼人的旧楼，不用进去，就知道里面会有多少鬼魂。她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么？想起那日柯以然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的样子，那么胆小的女生，却是与鬼为伴，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么。

　　正要走，却忽然被人叫住。

　　“先生，请等一下。”

　　张欣从旁边亭子下的阴影里走出来，咬着嘴唇，看着古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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