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
小曾跳着脚跟我说，“霜姐，怎么办？怎么办？这个项目，莫非要砸在咱们手里吗？”
“不要慌，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还有，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霜姐’，叫我‘徐寒霜’就行。”
我一边安抚着小曾，一边打开笔记本。
小曾问我：“你要做什么？”
我回答：“给‘个儿高的’发邮件。”
我和小曾是北京成氏传媒策划部的员工。这次和顾氏地产在广州合作的项目，我们负责前期的调研和策划方案。小曾刚进公司没多久，这个项目是她接触的第一个项目。
而我，从大四下学期实习开始算起，在成氏传媒工作已经四年多了。我除了是一名策划师，还是一名网络写手。最近我的小说即将出版，令我萌生了想要辞职去做专业写手的念头。如果顺利的话，广州的这个项目将是我在公司提交的最后一份作业。我不想这最后一班岗出差错。
广州的项目是试点项目，如果顺利的话，顾氏地产接下来跟成氏传媒将有更大的合作。但是这个项目，进展得并不顺利。对方的项目负责人变了，新的负责人是他们的一位副总，名字叫做姚贵琪。之前双方书面上确认过的需求，以及口头上协议好的方案，这位姚总通通不认。他有意刁难似的，提出了许多苛刻的条件，有的条件甚至有些离谱。
我和小曾在广州已经逗留两周了，策划方案改了又改，但总是通不过。我觉得，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方案，而是业务上没有搞好跟这位姚总的关系。于是，我在邮件里，除了阐明项目遇到的难题，还请求公司安排业务人员来协调解决。
我将邮件发给了公司领导，很快就收到总经理的回复：“OK. 公司会尽快安排人去广州协助你们的工作。”到底安排谁来，邮件里并没有说明。
第二天早晨，在顾氏地产的会议室，姚贵琪搓着戴着大金戒指的手，对我和小曾说：“快坐下，快坐下，昨晚改方案改到几点呀？哎呀，让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熬夜加班，真是不忍心哪。咱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两个，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小曾呀，你今天穿得真漂亮。女孩子嘛，就该穿得靓丽一点。”
小曾今天穿的裙子，比昨天那件短了一截。听到姚贵琪的夸赞，她有点不自在，悄悄往下拽了拽裙边，然后冲我撇撇嘴。这个姚贵琪口蜜腹剑，先礼后兵，先把你夸上天，再把你训得像只狗。
果不其然，我把新改的方案拿给他过目，他大略看了看，立刻就板起一张脸。他一边训话，一边在会议室里踱来踱去。踱到我和小曾身后的时候，忽然将两只手搭在我俩的肩膀上，说：“我也清楚，是你们高层管理不力，责任不在你俩身上。但是你们公司既然派你们来，我自然是在你们身上找说法。我的意思，你们好好领会一下。”
这位姚总搭在我俩肩膀上的手，悄悄地划着圈，他俯视的目光在我的胸前和小曾的腿上扫来扫去。我于是领会到：这是，这是想要潜规则的意思吗？我看了看小曾，从她抿着的嘴唇和铁青的脸，便知道她也领会到这位姚总的意思了。
姚贵琪见我俩默不吭声，继续说：“你们两个，谁来给我一个说法？出了问题，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不是吗？”
“我来承担！”成允文忽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总经理居然亲自前来，公司也太给我面子了。
看到成允文，似乎见到了久违的亲人，我心里十分感动。小曾，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脱口而出，“成总！您可来了。”我连忙拽了拽她，怕她hold不住，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
姚贵琪慌忙收起搭在我和小曾肩膀上的两只猪脚，“成总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派人去接你。”
成允文给了小曾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同姚贵琪握了握手，说，“不用客气。姚总，久闻大名。我来之前刚刚拜访过顾伯伯，他对您可是赞不绝口呀。”
成允文说的顾伯伯，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好，人们都称呼他“顾老”。“顾老对姚贵琪赞不绝口”不一定是真的，成允文这样说，无非是警告姚贵琪，我跟你的大Boss都打通关系了，你就适可而止吧。
姚贵琪脸色略微一变，但还是笑着说道：“成总，真会说笑。我那个堂姐夫，向来看我不顺眼，怎么可能对我赞不绝口？他不跟别人数落我的不是，就不错啦。”
成允文笑着说：“姚总，您这话才是说笑。我们言归正传吧，是不是项目相关的人都在这里？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成允文在我身旁坐下来。我打开笔记本，将我们提供的方案进行了简单地说明。姚贵琪的文秘，一个叫做蕊蕊的女子，将他们提出的七八条要求进行了说明。
接下来的会议，有了神一般的转机。姚贵琪在我和小曾面前耀武扬威，在成允文面前完全另一副嘴脸。再加上成允文确实有两把刷子：他用一些市场数据，来分析当前的形势，预测市场的未来走向；用几个成功及失败的案例，来陈述利弊。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论证一件事：目前，我们给出的方案是最好的。
但是为了给姚贵琪一个台阶下，成允文还是肯定了他们两个无关紧要的要求，并且建议在我们现有的方案上，略作调整。
姚贵琪居然欣然接受了成允文的建议，他对成允文说：“贵公司真是的，早知道成总这么能干，早点过来不就好了吗？害得两个小姑娘，在广州辛苦那么久。”
成允文说：“听说姚总升迁，早该过来拜访的。只是事情太多，今天才抽出时间来。”
姚贵琪说：“我们准备了小小的晚宴，好好招待一下成总和两位美女，一定要赏光呀。”
趁他们寒暄的时候，我按照会议上讨论的结果，麻利地将方案修改后打印了出来，递给姚贵琪：“姚总，您确认一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麻烦签个字吧。”
成允文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
姚贵琪一面签字一面说：“小徐，今天的晚宴，你一定要来喔。”
姚贵琪派车将我们送回到下榻的酒店。等送我们的车一走，小曾一下子就抱住了成允文，说：“成总，你简直太帅了，我崇拜你！”
成允文像剥一个八爪鱼一样，把小曾从身上剥下来，“你给我撒开！你们九零后都这么奔放吗？”
然后，他又说：“一下飞机就直奔客户那里，也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话。我知道这两周，你们压力很大，辛苦你们了。”
小曾点点头，说：“嗯，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辛苦也不是一般的辛苦。成总，你是不知道，今天你要是晚一秒钟来，我发誓我就掀桌子了！”
“为什么要掀桌子？”成允文皱起眉头。
我赶忙岔开话题，“成总，那是不是我的工作完成了，可以回北京了？”
“嗯，明天，你和我一起坐飞机回去。明天早上，估计客户这边会派人送我们去机场。”
“那我呢？”小曾问。
“不好意思，小曾，还要辛苦你，继续留守一阵子。接下来，研发及实施的同事会来广州，你还要配合他们的工作。”成允文说着，低头看了看时间，又说道：“徐寒霜，我听说你在广州有亲戚，不如放你半天假，你去探亲吧。晚上的饭局，我和小曾去就好了。”
“成总，你偏心！”小曾撇着嘴说。
“谢谢成总。”我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心里却奇怪，我在广州有亲戚，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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