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 【鸟居初会】
“喂，这里是樱氏，您找哪位？”樱谨一手拿着听筒，一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擦掉方才洗菜时弄上的水。
电话那头什么声音也没有，但也没有挂断。
樱谨连着“喂”了两声，对方还是没有半点回应，她正打算挂断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小丸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妈妈，是不是找我的？”小丸子记得野口说过晚上要给她打电话，虽然按时间算这也提早太多了，她现在有没有走回家里都难说。
樱谨摇了摇头，“多半是恶作剧电话之类的吧，这周家里已经接过几次了。”她说着把手里的听筒往下放去。
但丸子抢先一步拦在座机架上承住听筒，接放到耳边，对内“喂”了起来。
妈妈露出一副“你试也没用”的唏嘘表情，摇摇头转身回到厨房。
奇怪的是，对方很快给出了回话。
“小丸子。”她说。
“啊……”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小丸子立刻对应起主人的身份，连忙问道：“白鸟空？是你吗？”
“嗯。”对方轻声回应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这周我住院去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抱歉。”小丸子愧疚的皱起眉，她住院的事班里同学都知道，和她不同校的白鸟空却对此一无所知。
“没关系。”白鸟空停顿了一会，“现在，要来我家吗？”
“什么？”丸子愣住了，现在这个点虽说勉强还能算作下午，但离晚上只有一步之遥，妈妈都开始准备晚饭了。
“你说过，这周会来我家。”
小丸子听不出白鸟空的语气究竟如何，只得小心应道：“嗯，我记得。明天或者后天，放了学我就去找你玩，好不好？”
对方又是片刻沉默，“你答应我，这周会来的……”
“呃，对……”毕竟有约在先，小丸子自知理亏，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在心中琢磨起赔不是的话。
没想到白鸟空说出此话意不在抱怨，她接着又说道：“这周还没有结束，今天来的话……不算失约。”
“可是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我去你家得骑车还要找地方……”
“没关系，我在巴川桥上等你。”
……小丸子彻底无话可说了，她已经感受到对方对于约定的异样坚持，如果决意要拒绝她，只能干脆直说自己现在不想去。
可她，说不出口。
面对这个像纸一样苍白、柔弱的女孩，她好像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
没等她再吱声，白鸟空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在桥上等你。”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可真是……丸子头大不已，奔进客厅望了一眼钟表，已经四点五十了。
“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她一边跑回房间拿车钥匙，一边大喊道。
樱谨闻声从厨房里探出身，奇怪地看着小女儿匆忙的样子，“怎么了？你去哪，今天六点就能开饭了。”
“呃，我真的有点事，六点可能赶不回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小丸子说着已经下到玄关处，开始穿鞋。
“那你路上小心，不要弄到天彻底黑了才回来啊。”妈妈担心的看看小丸子，“要不要叫爸爸陪你一块去？”
“不用啦，我只是去见个朋友，很快回来。”
“朋友？”
不等妈妈再追问什么，小丸子已经闪身离开屋子。樱谨这才把她的出行和刚才那通奇怪的电话联系到一起：这周往家里打了几次无声电话的人，就是小丸子所说的朋友吗？
等小丸子骑着车赶到桥边，白鸟空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也骑了一辆车过来，车身是银白色的，整体看来小巧可爱，惟独龙头扶手左侧加安了一个特别显眼的黑色铃铛。
见小丸子来了，她露出微笑迎了过来，小丸子跳下车喘几口气，近到她耳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还要你等我。”
白鸟空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俩人很快出发上路，白鸟空在前，小丸子在后，她跟着她骑了一段路，发现每当有行人或者行车靠近，白鸟空就会不间断地按响车铃铛。
丸子会意了一会才韵过来：这是因为白鸟空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所以才不断制造声响提醒其他人、车留心避开她……这样真的很不方便啊。
她还注意到，有的行人听到刺耳的车铃声会抬眼打量白鸟空一眼，目光中多有流露出些许忿然，显然是嫌她太吵，以为她不断按响车铃的举动纯粹无事显嚣张。
小丸子对旁人的不理解感到生气，但也清楚这并不是他们的错：想当然的理解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是人之常情。
换成她走在路上被个不认识的人迎面拿喇叭逼一通，也会有被冒犯的感觉吧。
过了桥又穿越了几条街，拐了个几个弯，小丸子眼看着周遭坐落的住宅变得越来越高级，最终她们停在一户人家前。
原来这就是白鸟空的家，庭院开阔，装潢风格日式、古朴，尽显大气。能住在这里，家里条件别的不说——至少甩开樱家十倍有余。
丸子小心翼翼跟进院中，咂舌间左顾右盼一阵，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一声轻微的犬吠。
“你养了狗？”小丸子惊喜的问道，但由于她站在白鸟空背面，声音又不够大，她根本没意识到她在同自己说话，只是专注的看向庭院深处，发声的正主也由远及近，慢慢向院门口靠过来。
跟想象中不大一样，这是一条长得很像只拖把头子的矮脚长毛狗，一路慢吞吞颠跑过来，步子很迟缓，全身上下就属不停甩动的尾巴最有活力。
小丸子试着蹲下身，冲拖把狗招了招手，没想到这只狗一点也不认生，立刻从主人脚边调转步伐，吭哧着向她颠了过来。
“乖狗狗，你好呀。”丸子用对待小动物时特有的幼稚语气冲它唤道，一边用手指搔弄它昂起的下巴。
狗狗眯缝着眼，亲昵的往她脚上、膝上蹭了蹭，又对她轻叫两声。
白鸟空也蹲下身，脸上泛着笑，看着狗狗和丸子互动。
小丸子趁机拔高音量问她：“这狗叫什么名字？”
“叫球球。”白鸟空捋捋它身上绳束状的披毛补充了一句，“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把它照顾的很好诶，它看上去很开心。”小丸子摸了摸球球的脑袋瓜子，站起身张望起被安置在庭院角落中的深红色木制狗屋。
她引着球球走到狗屋那，想看它进去，但球球只是绕着屋子打了个转，丝毫没有进到窝里的意思。仔细一看，狗屋虽然设计得很漂亮，上面和里面却落了不少灰尘。
用看的就看出丸子的疑惑，白鸟空指指人居住的家宅，“它平常都和我一起，住在卧室里。”
“啊，你爸妈不说吗？”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白鸟空说这话时，用力冲丸子抿起嘴角，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面对这个做出来的微笑，小丸子很快转移话题，以欢快的语气问道：“白鸟，你晚上吃什么啊？”
“面条。”
真是非常平凡、简单的料理，尽管如此小丸子还是据此深入挖掘，“会加点鸡蛋啊，肉丝之类的吗？你喜欢粗面条还是细面？”
这次白鸟脸上总算浮现出真心的笑，她慢吞吞的回她：“会加鸡蛋，我喜欢吃细的。”
丸子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比较喜欢吃细面，之前在医院两种都试过了，吸溜起来细面的顺滑程度比宽面更赞捏。”
“小丸子，要和我一起吃吗？”白鸟空攥着手问她，看向丸子的样子显得很期待。
这个……妈妈应该准备了不输给午饭程度的豪华料理，如果在白鸟家吃了面条，一定没肚子回家吃晚饭了。
丸子露出为难的神情，没有立刻答应白鸟的请求。
预感到自己的提议很可能被拒绝的白鸟，低下头没有说话，球球仰脸看着主人，嘴里也发出小声的，叹息式的哀鸣。
痛定思痛，丸子还是作出抉择，她拍拍手，示意白鸟空抬头看向自己，“好啦，我和你一起吃。”说着她又弯下身子撸了球球一把，“球球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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