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 【寄物言心】

　　还有什么事，比陪哥们挑他想送女生的礼物更扎心？

　　那就是负责给他望风，帮着避人耳目。讲白了就是大野在哪块看，他就负责插科打诨抖机灵，把小丸子的注意力带去别处。

　　又累又傻，还经常会得到不明真相的小丸子“关爱智障”式的注目，被她念：“杉山你吃了什么，怎么这么跳”。

　　吃了你妈做的饭啊……他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状若天真的指着玩具店的云朵吊灯，敬业耍起白痴，“快看，好厉害啊，做得跟真的一样。”

　　“……这有什么厉害的，没毛病吧你。”小丸子被他闹得都有些失笑了。

　　小玉和野口全盘置身事外，纵览全局——一个了然于心，一个漠不关心。

　　另一边，大野终于相中了一个巴掌大小，相貌憨实可爱、手感绵软的猫咪公仔，要九百円。

　　他会看中这个，主要是因为觉得跟小丸子很像……就是这种随处可见的傻理由啦。

　　猫咪通体纯白，只有脸颊部分缀有两片绯红着色。它的脖子上系着一只红艳艳的蝴蝶结，坐姿乖萌，两只小爪子耷拉在身体两侧，可以任人摆弄，捉起来盘玩。

　　杉山看他选中东西，估计要付账了，只好送佛送到西，把丸子强拽到与收银台反方向的角落里，随便编了段傻话说给她听，磨着她。总之不能让她看到大野结账，不然不是功亏一篑嘛。

　　大野将他的鼎力相助看在眼里，心里很感激，结账时便顺手添了张五十円的动画卡以作犒劳馈赠。

　　买好的公仔用花纸袋简单包了一下，暂时托管在店老板手中。他准备回程时趁丸子不注意过来拿，再出其不意送予她。

　　离开玩具店，小丸子说想看看书，大家就带她去了镇上价钱最公道，老板又不怎么赶人的书店。

　　进店后，她不光围着漫画杂志爱不释手的打转，还神情复杂的到参考书区晃了一圈，拉着大野问他用的哪一本。大野顺着她的意思，点了几个靠谱的出版社，告诉她这些是老师以前推荐过的，但他个人并不支持她买，能把课本上的知识、题吃透就够用了，难不成想向丸尾看齐，学成个神经质吗？

　　小丸子听了他说的话，觉得正中下怀、很有道理，最后离开书店时，她手上只抓了一本最新一期的《RIBON》。

　　接着，他们还去音像店试听了山口百惠去年出的专辑，丸子在家待着的两天，早就通过电视机重新喜欢上了这个温婉动人的小姐姐，听说再过几天她的第八张新专辑《17岁的主题》就要发行了，爷爷答应要送她一张呢。

　　晃完这三家对孩子而言堪称大头的店，时间方面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午饭吃的有点晚，内容又那么丰盛，平常这个点大概会很想吃点心的各位谁都没有喊饿，只是觉得有些口渴，所以又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几份饮料。

　　“咕嘟咕嘟”喝完饮料，几个孩子商量着差不多可以回樱家了，他们的车还停在院子里，骑上车回家休整休整，就该吃晚饭了，第二天还要上课呢。

　　回程经过玩具店时，大野悄悄溜了进去，小玉杉山联手打了个马虎眼，横档在她面前，故意抓过小丸子新买的《RIBON》，一唱一和的问她，最喜欢里面哪一篇漫画。小丸子倒抓出别的重点，反问杉山：“怎么？你也看《RIBON》？”

　　要知道《RIBON》可是一本彻头彻尾的少女漫画，粉的冒泡，通篇都在讲情呀爱啊，小女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云云……一般男生怎么会买这个来看。

　　杉山被丸子问傻了眼，正愁着怎么给自己解围，小玉福至心灵一拍巴掌道：“小丸子，杉山还有个姐姐，书是姐姐买的，他只是顺便瞄了两眼。”

　　杉山连忙点头，“对，我老姐买的，无聊的时候我好奇翻了翻，挺没意思的。”

　　这解释倒也合理，小丸子没再深究，她把最新的这期杂志打开，对着目录冥思苦想一阵，把书向后翻了二三十p，“唔，硬要说的话，前几天我看的这篇连载《萌心喵愿》还挺——”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刚刚翻到的一张印有小猫咪特写分镜头的漫画内页，忽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花袋子横挡一着。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单手托着袋子向她递来的大野。

　　“给我的？”小丸子瞧瞧花袋子，挑眉看向大野。他别开目光“嗯”一声，又点了一下头。

　　确信有礼物可收一事并非乌龙误会，小丸子麻溜合上《RIBON》夹在胳膊下，双手接过花袋子，“谢谢你，我能现在打开看看吗？”

　　掺和这事已然掺和出使命感的杉山看不得俩人间慢吞吞的进展，忍不住插话催促小丸子，“哎呀，你别问这么多废话，直接打开看，再说你喜不喜欢不就完了。”

　　小玉干咳一声，敲了杉山胳膊一下，在他看向自己时露出一个颇为罕见，带有“严厉”成分的表情，回盯——了过去。

　　杉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逾矩，很是破坏气氛。他不好意思的龇龇牙，顺着小玉的意思跟她一块退后几步，让出些空间来给那俩人独处。

　　野口倒是从一开始就离他们挺远，此时也是一副不大关心后话如何的样子——看到她的态度，就连小玉都感到奇怪，换做之前的野口，应该对这样的场合略有感冒，至少也会“keke”诡笑两声，这些日子真是反常的有够彻底。

　　小丸子被杉山刚才那么一叨，也悟出点什么，她察觉到大野表现得有些生涩、不自在，总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随波逐流，稍有不平。

　　她把花袋子打开，看到里面坐着只毛茸茸的公仔猫，圆溜溜的大眼睛伙同月儿弯弯的嘴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好可爱——她在心里惊呼出来，大野居然会给她挑这么可爱的礼物，记得他上一次送自己的是……是什么来着？对了，曲奇……当然曲奇也很可爱。

　　但是食物的可爱和猫咪的可爱不一样。

　　吃的吃完了剩下个空袋子，迟早丢进垃圾桶消失无踪，物件玩意就不一样了，保存得当可以与世长存，老来还能睹物思情呢。

　　“这猫真可爱。”小丸子掰弄了猫咪的小白爪子一阵，仰脸冲他一笑，“你怎么想的，忽然送我这个？多少钱，贵不贵？”

　　对她的连串提问，大野抬眸清嗓，回得有一说一、正儿八经，“就当庆祝你出院，不算贵。”

　　小丸子“哦哦”着点了点头，忽而摸起下巴，有点鬼头鬼脑的向后瞅瞅，小声问大野：“他们是不是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啊？”

　　大野只觉得好笑，一点尚未言明的小浪漫生生被她给道成了有利可图，倒也真想看看她最多能把话说的有多偏。

　　见他不答话，小丸子便自顾自掰着指头算计起来，“要是真有的话，我今天就大发了，四件礼物呐……不对，应该说我这阵子大发了，之前来我家探病你们都送过我东西的。”

　　服气，实在服气。大野真是不知作何感想了，只能带着一点回击之意顺手敲碎她的美梦，心累道：“别瞎想了，他们什么都没准备。”

　　“那为什么你准备了呢？”

　　寥寥几字的问话一出口，令两人间看似已成定局的玩闹画风陡然一变。

　　猝不及防，唯有以沉默相应。

　　小丸子丝毫不介意他的失语，像刚才一样，轻松老练的把已递出的话题打了个弯，继续延说下去，“我有没有，送过大野东西？”

　　他看向她，发现她还是老样子，一脸坦荡，令他继失语后又是失笑。她的问题总是很直白，直白到刁钻，倘若拿不出对等直答的勇气，必然把话回得不像样子。

　　这次他又掂量过自己的勇气，不多不少，大概刚好够用而已，“你有没有送过我东西？我不知道。”

　　丸子疑惑得看向大野，静待起他的后话。

　　“什么才算‘送’？如果有一件我不喜欢的东西，并且觉得给谁都无所谓，只是恰好把它给了你，这算不算‘送’？”他扯起嘴角，把手伸向她搂在怀中的小猫，轻柔的抚摸起它的头颅，声音里多了一丝落寞，“我喜欢它，也只愿意把它给你，如果这样才算‘送’——那你从没有送过我任何东西。”

　　时间仿佛被这番问答静止，小丸子眨眨眼，她看着那只仍放在小猫头顶上的手，猫咪嘴角弯弯，脸颊泛红……她忽然觉得那只猫跟她好像。

　　那只手也好像正搭在自己头上。

　　或许就像小玉说过的那样，失忆前的自己只是个简单的孩子。

　　甚至还没有学会如何“送”东西。

　　但是现在，某人大概——

　　多少教会她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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