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竹林夜雨 叁
汉子好说歹说,终于让大娘灭了火气。叶柔也从未见过大娘这副样子,总觉得有趣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两边酒窝显得她俏皮甜美,手背捂住嘴,忍的有些辛苦。
大娘又转身去准备中午做饭用的材料,淘米过水。汉子见没什么大事,这才小心翼翼的进来,放下手里拿着的肉,似乎有些疑问。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桃大娘,这妹子着实是你的侄女?”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大桃还在淘米,懒得看他,“别打什么花花心思,让你大爷知道,卸了你的狗腿。”
男子讪笑,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那里敢打什么心思,只是见这妹子着实可爱,笑起来也甜,哪门子看也不像是您侄女啊。”
大桃转过身来,也不擦擦手,直接用那沾满淘米水的手戳他的脑门:“你个混小子,难不成大娘我就没什么好看的远房亲戚不成。我看你是十几年没吃我这带把大烧饼,心里想得不行。”话毕便舀了水,洗了洗手继续淘米。
“嘿嘿,”汉子依旧那副样子,颇像一颗铜豌豆,让人无可奈何。可见这汉子的真性情便是如此,这玩笑也不是第一次开了:“我王毅活了这么大,就服我桃大娘的铁烧饼。”
男子又嬉笑打闹半天,最后收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大桃说了一声,又悄悄看了叶柔一眼,迈着大步子离开。
叶柔捞出菜放在盆里,甩甩手上的水笑道:“干娘这村子里趣人倒是多。”
“那可不,你别看王毅这小子看起来吊儿郎当,办事倒是让人放心,也不是那种祸害别人的主。”大桃说到,“也不知道那小子认出你没有,那眼神没事干老是瞟你,让人心里放不下。”
叶柔站起来,把菜放在桌案上,捶捶腰,舒展胳膊:“干娘别担心,我觉得王毅大哥不像是那种人。”
“不是干娘心里胡乱猜测,只是我也捉摸不透那小子心里的想法。”大桃有点发愁,“虽然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抱过他,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做什么蝇营狗盗的事情,闲下也是个孝子,但是我这心里总有点担心......”
未等大桃说完,叶柔便把手放在干娘的肩膀上开始揉按:“那您去找王毅大哥说一说便是,套套话,就可消了心中杂乱。”
“倒也是,”大桃转过身,布满老茧的手抚摸叶柔的脸庞,“每次看到你都像是看见小宝长大的模样,我心里高兴。虽然我知道这里不会是你待着的地方,但是也想你日后多来转转,别忘记我们两把老骨头。你就是我的亲生闺女。”话还未毕眼角就流出泪水,大桃用袖子口擦一擦,摇摇头再也不肯说话。
吃了晌午饭之后叶柔便告退回了房子午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几天伤病也快好了,心里静不下来。说是要报仇,自己却不知何去何从。朝廷上那么多老奸巨猾的贼子,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想要从那些嘴巴几近封死的人身上得到消息,比登天都要难。叶柔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想要报仇手刃仇人的可能很低,但是她不得不屈做,国仇家恨永生难忘。想要打入朝廷,就得和朝廷的官员想接触,若是和知道真相的清官碰面还好,若是碰到了仇人,后果不堪设想。可谓是步步危机,迈错一步就会死无全尸。
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父亲的朋友吏部尚书南大叔是什么情况,站在哪一边。这几天也没听到什么朝廷里面人事变动的消息,心里也没个底。有能力让一个从二品官员被斩首的人,不会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芝麻官,一定是有什么靠山,或者本身就手眼通天。皇帝手下动荡,他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皇帝也插了一手。
叶柔头疼万分,这些东西怎么理也理不清,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只能耐着性子慢慢解开。
下午叶柔干娘出去了一趟,自然是找王家小子,打探虚实。回来的时候倒是一脸轻松,眉头舒展,不用看都知道得到了什么答案。
“我就知道那小子什么也不知道,八成他最近还没去城里,也不知道什么消息。”干娘进了屋,关住房门低声的说,“不过我看他还是有点不对劲,估计是看你看对眼了。”
叶柔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捋一捋头发:“干娘不要调笑我了,我这罪人谁敢看上我,这不是倒大霉的事情么。”
“你这丫头真是讨打,”大桃被逗笑了,“好好一个姑娘非学着大人编排自己。”
两人笑闹,瞎说了一会。看的出大桃的心情很不错,因为王毅小子没做什么错事,没打坏心眼,她心里舒畅。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才停下来。叶柔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出自己的意愿比较好。
“干娘,”叶柔看着大桃的眼睛,“我看我这伤病也差不多好了,寻思这两天就走。”
其实大桃的心里有了预备,晚上的时候丈夫和她说了一句,她就知道这几天叶柔就要走了。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留下叶柔对这个家不好,不留叶柔心里空落落的,矛盾十足。
看干娘没说什么,叶柔想了想,大概估摸个时间:“我后天清早就走,这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女儿想让干娘帮我去卖一身男子穿的衣裳,再割上三尺布。”话毕她从衣服里拿出一枚桃花坠饰,上面镶了一块小玉石,耀眼夺目。她把这枚坠饰放在大桃的手里:“女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除了一些闲散银子便就剩下这个小饰品。这个留给娘亲,您看着是当了还是留着佩戴,都由您说了算。待会再拿上些许银子,买一身麻衣短打,希望娘亲帮女儿最后一个忙。”
大桃自然不会受叶柔的好处,多番推辞,拗不过叶柔的撒娇,还是收下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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