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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夜


  

  Vol.3

  屠慢慢错过了一日三餐,连口水都没进过,血糖低导致易怒。她在房间里来回走,踏的地板咚咚响。

  很气愤!

  非常气恼!

  必须报仇!

  屠慢慢满脑子都是各种方式捶打、暴揍、捏死沈楠的血腥又暴力的GIF。

  来回踱步二十几遍,屠慢慢终于体力不支低血糖犯了头晕,一头栽倒在床铺上。

  楼上安静下来。楼下的师徒二人面面相觑,皆松了口气。

  “把饭端上去给她。”沈楠目光指了指左手位置上那碗没人动过的温泉蛋肥牛丼饭。

  元濬有点不情愿:“屠大姐刚才不是说不吃吗?干吗要浪费粮食,喂给脾气这么爆的母夜叉。”

  “让你去就去,话这么多。”

  “哦。”

  元濬不开心地撇撇嘴,从厨房柜子里抽出托盘,把饭碗放在托盘上,端上楼去。

  “砰砰。”

  元濬对闯入他平静生活的屠慢慢没什么好感,他没耐心地敲了敲门,直接推开。

  “屠大姐,师父让我给你送饭。”

  屠慢慢低血糖,头晕目眩倒在床上,见到元濬闯入,她像瞬间打鸡血,蹦到门口。

  “得了吧,你师父哪有这么好心?还让你给我送饭。”她扬扬手,“不吃,拿走。”

  “好心没好报。你老大不小,脸皮还这么厚,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你干吗不趁早下山去?住在这里膈应谁?我师父不说你,是他脾气好休养佳,你别太过分欺负老实人!”

  屠慢慢被气笑了,一连呵呵了好几声:“老实人?”

  老实人能喝醉了耍酒疯,抓了人就亲?老实人能第二天酒醒,撇清关系,还把脏帽子扣在别人头上?简直让人大开眼睛,重新定义老实人三个字的含义。

  “你冷笑什么?”

  “我笑你们一屋子都是伪善人,你师父是,我瞧你也是。”气极了,心情反而变得平和。屠慢慢盯着元濬,拍拍胸脯,郑重道,“反正昨晚的事,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自己问心无愧。”

  屠慢慢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令元濬有点心虚。

  他垂着眼:“不管昨晚发生过什么,反正自从你住进我们家开始,家里就闹哄哄的。我不欢迎你,师父也是……”

  “你放心,我肯定会走!”

  “饭我放下了,你爱吃不吃。”

  元濬把托盘搁在书桌上,不想继续跟屠慢慢较真,扭头就走。

  温泉蛋肥牛丼饭半凉,香味不如刚出锅的四溢,却依旧令人食指大动。

  屠慢慢望着搁在书桌上的饭,不争气咽了咽口水。

  ***

  清晨六点,天空擦亮。

  屠慢慢收拾了随身的背包,围上围巾,扣好牛角大衣的纽扣,把暖宝宝塞进口袋里,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下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做贼一样,选择在清晨偷偷摸摸离开山居。

  反正她一点也不想让沈楠和元濬知道她走了。

  离开前,她溜进厨房里,想找一点面包和牛奶,带在路上吃。可惜找了一圈,也没在厨房里找到干粮,柜子里连包方便面都没有。

  屠慢慢有点丧,切了一声走出厨房。

  途径中庭,看见矮几上摆着宣纸、砚台和毛笔。

  她想了想走过去,蘸湿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别的不敢自夸,屠慢慢对自己的书法造诣十分有自信,这也是她少数拿得出手的才艺。

  屠慢慢踮着脚溜到玄关,穿上鞋子出门,离开这间令她不痛快的山居前,她在前院找了高处,嚣张的把告辞信悬挂起来耀武扬威泄愤。

  做完这一切,她朝着沈楠正对院子的窗户比了个中指,又重重地哼了几声,这才解气走了。

  ***

  元濬很郁闷。

  一连两个清晨,他都被迫躲在转角,等待事主离开才能光明正大走出来。

  元濬站在窗口,望着屠慢慢昂首阔步离开的背影,大大地松了口气。

  哦也,大麻烦终于走了。

  他脚步轻松地走进厨房备菜。

  沈楠醒来时,山居很安静。静的怪异。

  他洗漱完毕,走出盥洗室,看见元濬站在走廊上。

  他走过去:“菜备好了?”

  元濬点头,乖巧地走到沈楠跟前:“师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楠抬了抬眼皮,元濬会意立即往下报告。

  “屠大姐她走啦!清晨六点多的时候,我看见她走的。”元濬边说边指着能看见前院的落地窗。

  沈楠顺着方向望去,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张半人高的宣纸被插在院中的桂花树枝丫上,正在风中肆意摇摆,就像刻意挑衅屋内的人。

  风稍停,他看清宣纸上的字。

  上书:欺人太甚!本仙女走了,永不再见!

  沈楠摇头无语,心里又觉得有点好笑。

  元濬指着屠慢慢挂在树上的挑衅书:“师父,我把它扯下来丢了吧。”

  沈楠点头,又忽然问:“她一个人下山的?” 

  “对啊,当然了。”

  “她不认路。”

  “可下山的路很容易找,不是个大傻子都能顺利沿着大路……”元濬说着说着,突然发觉不对劲。他用手一拍后脑勺,“糟了,山里下过雪,道路模糊不清。屠大姐她会不会迷路?”

  沈楠轻微叹了口气:“算了,随她吧。找不到路,她总会循着路返回的。”

  沈楠说不要管,元濬却隐隐担心起来。他转头望着窗外。

  大雪虽然昨天傍晚就停了,但路面积雪有点厚。屠大姐这么傻憨憨,万一真的在山里迷路了怎么办?

  ***

  屠慢慢沿着山居下山唯一的一条路,一路往下走。起先一段路走得十分顺利,除了偶尔差点滑倒。

  经过一个岔口后,她有点发懵,站在原地试图开导航。

  摸出手机:“握草握草,苹果手机居然比我还不抗冻!死机?关键时刻姐靠你导航,你居然装死?”

  站在原地折腾了一会儿手机,发觉它死活开不了机,屠慢慢只能放弃。凭借着上山时那点可怜的记忆,摸索着往前走。

  走着走着……

  她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说下山路,不该都是下坡路吗?为什么她越走越像是上坡路?走着走着甚至还喘上了?

  屠慢慢双手撑腰,靠在山路旁一棵树下歇脚。

  口渴,肚子也饿了。

  “好饿好渴好丧啊……”屠慢慢耷拉脑袋,四十五度沮丧望地。

  昨晚虽跟沈楠闹了矛盾,但人是铁饭钢,逆境也别饿着自己呀。

  此时此刻,她很庆幸自己昨晚做的决定——放下骨气,端起饭碗,把元濬端上来的温泉蛋肥牛丼饭,吃得底朝天。

  再大的仇恨也不能浪费粮食!屠慢慢自己说的真理。

  转头望向来路与去路,视线上下来回扫,屠慢慢心中摇摆不定。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现代人很少佩戴手表,手机开不了机,连当下几点都摸不清。她只知道现在饿都是其次了,口渴的脱水感让她几乎想抓把路边的白雪化在嘴里解渴。

  屠慢慢舔舔干涸的嘴唇,化思想为行动,把手伸向路旁白净的积雪。

  指尖没入冰凉的雪中,捧起一小团,还没收回手臂,突然被人用手打掉。

  “你干吗?”

  屠慢慢怒而抬眸,看清面前站立的人后,眼神闪烁了一瞬,从鼻子里冒出一个哼字。

  元濬的板寸头在雪光映射下显得特别光亮,他本身清瘦,裹着厚厚的白色羽绒衣还是单薄的一个小男生。

  元濬收回手,插在羽绒衣口袋里,轻慢地看她:“屠大姐,你人都走了,还给师父和我添麻烦。知道自己不认路,你不会找天气晴了再下山?”

  “我又没求你来帮我带路。”屠慢慢拍拍手掌,手指触过冰雪,指尖立马冻得发僵,她捏捏拳头活动手指。

  元濬瞅见她又是捏手指,又是攥拳头,神色警惕起来,默默退后一步。

  “干吗?想干架?”

  屠慢慢看见他退后的动作,心中起了捉弄的念头:“荒郊野地,咱们来清算一下,该报仇的报仇,该伸冤的伸冤。嘿嘿,你师父不在,没人会帮你,这回你叫破喉咙也没用啦。”

  元濬半大还没长开,比屠慢慢矮了半个头,见她朝自己逼近,有点手足无措。

  元濬嘴上逞强,耳根子却红了:“智障啊你。迷路了还敢嚣张。”

  “来,来,咱们比划比划,看谁更智障。”

  屠慢慢伸手要去捉元濬,元濬身手敏捷,先一步跳开,往路旁小山坡爬上去。

  “喂,我逗你玩儿的,快下来。”

  山道上满是积雪,屠慢慢担心元濬失足滑落,赶紧结束戏弄,喊他下来。

  但一切为时已晚。

  元濬来不及跳下来,领子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直接从小山坡上被拖下去。

  屠慢慢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生,吓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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