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奇迹这种东西相信的话说不定真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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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是否有奇迹那样的东西呢？
我曾经一直都想着这个问题。
提问：奇迹是什么呢？小小的，几乎不存在的绝对值？既然很小，为什么又有存在的价值呢？
就像家产亏空亲友背叛之时买下的一张彩票？就像是在猛兽爪下的老人的生机？还是说像是大洪水来时的一张方舟船票？
任何人都知道，能在那样的「就像」当中获得了希望的没有，根本就没有！
或许，这世界上是根本没有奇迹的。
我曾经那么想着。
——我到底做了什么呢？为什么应该被友人背叛，为什么被妻子在酒中下药，被别人在背后狠狠地给一刀，还被丢到了世界绝对不可能活人的地方……冰雪之地，留在了那里等待结冰而死。我到底做了什么呢？我又该如何爬起来呢？祈求奇迹吗？祈求那根本不存在的「就像」？别开玩笑了，世界上哪有那种东西！
可若是没有、不存在的，又为什么会有人来拯救处于那种境地的我呢？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那时的我确实是什么也没有的。
除开一条近乎于无的生命也没有其他的了。
不过，他们还是那么救下来了我，让我活了下来。
或许，那即是奇迹吧？让曾经没有生存希望的我活了下来，然后和他们在一起，并且活到了现在。
——因此，我也可以相信这世界上是有奇迹这样的东西存在吧。
那之后的我那样想到，然后接受了他们的救赎，接受了那一身雪白的家族，也被那雪白给接受了。
从此，我姓白，叫白凉。以白为姓，当真凉如水，冷如冰。
从此，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时间长得我已经忘了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也忘记自己活了多少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忘记了自己的心情。
然而，最近的我，终于也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绝望的心境，想起来了在悲哀之下祈求希望，祈求奇迹的心情。
我们的宝物失踪了。
那光洁的圣物，被装在宝箱之中的圣物失踪了。
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一个异类从外界中来到然后偷走了圣物。
这怎么可以？
我们的宝物怎么能够被别人偷走？
我们的宝物只能被放在应在的地方，只能让我们好好看着啊。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做出这等事情？
我们必须得夺回来。
可怎么去夺回来呢？
这里根本不是外界，这里没有摄像头，这里也没有监控录像，我们也不具有狗鼻子一般的追踪能力。
也许，我们太不懂得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了，以为她一直那么存在着，就以为理所当然的应该在那里，就用不上心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但我们毕竟也不是那种随意就放弃的悲哀家伙。
通过看家的白熊的表现，他应该是遇到了比他还要低级的种类的入侵事件。考虑到难易程度和别人的拜访要求，再调查了路况损坏程度。
我们几乎可以断定来的是一个人类。而且，还必定是子不语的学生，一个不及格的菜鸟。也只有那边的家伙才能轻松进入雪之都。也只有那样的家伙，才会留下这么多的破绽！
我们当然得去找回宝物。
我们当然也找回来了。
调查得天衣无缝的我们，再加上圣女的母亲亲自出面，自然是不可能找回圣物的。
然而，圣女已经变了。
找回来的圣物已经不再似从前的那个样子。
我当然要愤怒！我也应该要愤怒吧！
到底是哪个可恶的人类影响了我们的圣女啊，到底是谁？！是谁欺负了她，我一定要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我知道圣女肯定不希望那人死去的，我也只能让他达到那种程度的痛苦，让他知道有的人是不允许被欺负的。有的人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希望和期冀。
然而，当圣女泛起笑容，脸上绽开花朵般的笑容之时……
我的愤怒已经变成了其他。
那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懂得了什么感情的欣慰还是其他的什么呢？也许……那真是一种复杂的心理感情，复杂到现在作为冰雪一族的我已经无法理解那一种感情。那种笑容，已经让我的心底里再也承受不住。冰冻的心脏像被别人狠狠敲碎，变成了一地的碎冰，可惜，即便是碎冰，却没有一点味道，值不得称赞。
枯萎了。
她的笑容已经枯萎了。
不再和以前一样，没有以前的欢快，没有以前的崇高。
冰雪一族本来就该没有多少感情的。如果没有悲哀喜乐，没有欲望恐惧，自然也不容易老化。所以，我和他们才能活得这么久；所以，我们才能这样的好看。男的各个帅气，女的各个惊为天人。
当懂得一种感情的时候，那正是身为一个冰雪一族长大的标志吧。
可这种长大，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想要看到。即便是我，也不想要圣女有那样的表情。
我想要看到她的笑脸，她一如既往的笑脸，那能够让任何冰雪一族都觉得心底一暖，那能够让任何冰雪一族都觉得生于此世是值得幸福的笑脸。每一次看到那笑脸，我们甚至都觉得，这世上的意义不过也在于此了吧。
然而，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
我已经发现了，她以前的笑脸正是她现在表现那样的笑脸。只是，她的心底里已经不能有以前的心情。
——圣女终于长大了。她终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她终于懂得了这世界上还有比这里更有意思的地方，她看到了光，看到了颜色，看到了……人类。
没有人生下来就应该在一片洁白、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活下去。没有人应该被盒子给关着，根本不像一个人该有的方式活着。
没有人生下来就该是一直给别人笑脸。没有人能阻止一个人拥有她想要的表情。
也没有人生下来开始就应该被决定了命运，只能看到白色，只能按照别人的希望而活下去。
更没有人应该被别人指点，被别人占有。
即便是白雪葵，即便是她也不应该有那样的命运。
不，正应该是她，她才不应该有那样的命运。
然而，既然是命运，那也是我们难以改变的东西——无奈、可惜、遗憾。
我看到圣女的母亲，那曾经把可怜的我救下的大人牵着白雪葵走向了内阁，那大人本应该冰冷不动的面容也有了表情。
那是属于嫁女的喜悦？还是女儿离开自己的哀伤？
我不懂。不懂得。
原本宁静的街道因为圣女的回来变得热闹。
圣女失踪的消息已经让他们慌乱，她的回来也是如此。如果，再有其他的因素加入，他们将会更加慌乱吧。
我看着人们的拥挤，我看着长老带着穿着严肃的一队人跟在圣女之后，之后又缀着人群。我又看见了圣女脸上露出的笑容，那原本该是娇弱无比，惹人温暖放松的笑脸——现在只剩下怜惜。
仿佛人们的心情也变了。那花绽开的瞬间，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以至于让我的脑子里听到了嗡嗡的响声。
不，不止是脑子里面响起了嗡嗡的响声。
空气之中也响起来了，让每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在那刻，本来不懂得多少感情的冰雪一族终于又想起了被别人所支配的恐怖。而我，终于也再度记起了属于人类时候的心情。——躺倒在雪地之时，没有任何人来到之前的心情。
白凉啊，白凉。既然是白，当然只能空白，当然只能是凉如水。热血如火，又能够改变了什么呢？又有多少人和你想的一样？
此刻，我也终于觉得了……以前的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而幼稚？
——或许，这世界本就没有奇迹这样的东西的。不是么？
我目送着人群送走的队伍。
那队伍深处，内阁高高。因为水神大人的娶亲，那第一次的特别装扮，白色飘带飞舞，轻风浮动，妆花跃步，本应是最鼎盛的局面，为何在我看来特别像是人类办丧的景象？
想到白雪葵的以后，我不禁流下了泪水。
如果只是那样的笑的话，能改变她的那个人啊……你能把他带走么？不能再让她那么笑下去啊。她也该拥有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吧。
内阁之前。
白冰丽大人回了头：“白凉，你在做什么？”
我说：“……我想……”
白冰丽大人的面色变化了：“你最好什么也不要想。”
我从不觉得她会想错什么。
她也实在没有想错。
她说：“如果，你真的想着雪葵的好，希望她能好好地长大，你就该做你该做的事！决不能再让别人入侵雪之都！这一次可是雪葵一生的大事！”
她的面色的确和往日不同。
其实，我们都知道，身为圣女母亲的她也是不同的。
她有着比任何人都还有激烈的情感。或许，她内心对于嫁女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复杂。
我只得点了点头。
是的。这次，对于那孩子来说，的确是大事，一生的，只有一次的大事！
我仿佛看到了雪葵花盛开的场景，那冰湖之上，水神降临……
我看着白冰丽大人面上的神情。她面上已经变得沉静，如同第一次见到的不动无情，那是冰雪一族所特有的表情。
说不定……圣女也真的很高兴，那表情只是要外嫁之时的不安和紧张。
说不定……我真应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我是一个守卫。
我是白凉。
凉如水。
雪葵小妹妹……
如今，保卫着这外庭的安全，让你能有一个如意的婚嫁也算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我默默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
忽然，空气猛然作响。如同什么东西打破了尘封已久的封印，爆裂的声响远远传来，如同战鼓敲击！
我的心里猛然一震……有人入侵了！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不知道别人这正在举行的盛事？
白冰丽大人的表情果然变了。
“白凉，快去！”
我迅速退去，召集人们开始寻找入侵者。
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喊，穿透了空气远远传来——“冰雪一族啊，偷盗宝物的人在这里，你们还想藏着东西干嘛？以为藏得住么？”
半空中有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图案，那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图案，红得像火，剧烈地燃烧，正如那声音一样令人震惊！那颜色无疑使得这一片雪白的世界增添了色彩。果然，嫁娶什么的还是需要红色么？
这时，仿佛连情绪也被那声音和色彩带动。我们纷纷出动，无数的冰雪粒子平地卷起，犹如一条长龙飞上天空。白色与红色交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可当人们都注意到那红色之时。人们却发现，那红色之中不过什么也没有。
声东击西。不单纯。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看来，又是人类来了啊。就会欺负别人没有你们的复杂心思么？
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追了过来！
就在我退去的时候，白冰丽大人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她的声音也平静得让人觉得虚空，仿佛什么也没有。可那寒冷却又是冰得吓人而实际。
“白凉，你也该知道，你应该做什么吧。”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既是守卫，就该守住雪之都，守住外庭，赌上守卫的名号也不应该被人入侵！当然，更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一生一次的婚嫁！那也该是我们所有人该做的。那也是我们每人的想法。
“外庭守卫队！”
我一声命令，所有的守卫集合，分散。于是，我们开始了作战。于是，白冰丽大人也回到了内阁。作为母亲，白雪葵的打扮当然得由她来做，那衣服是她亲手缝制，那发饰是她亲手所做，那头发该由她来盘，那衣服也该由她为孩子穿上。那孩子也该由她送走。
……而我们这些守卫的职责也是定好的！
终于，我和他们遇上了。入侵者。
出乎意料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平凡普通的人类，看外表素质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的程度，脆弱的孩子。这样的他能够做到什么呢？
我看着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也看着我。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孩子是怎样通过了「外阁」的迷宫，又是怎样经过重重的守卫来到了外庭，这样的孩子到底具有什么样的能力？
可我还没有呼喊出声音。
他顿时动了起来，只见他身后一个身影猛然闪现。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其他的什么人……不，是其他的什么异类。
只是一瞬，我根本来不及反击就倒在了地面上。那样的力量真是大的超乎寻常，那速度真是不合常理。那样的拳头，根本让我再也爬不起来。
那打倒我的人说：“咱们走吧。”
那后面的孩子笑了笑：“好。”
这时，她却已经出来了，并且赶上前来了。
“白凉，倒在地上干什么？作为守卫，你的誓言到了哪里？起来！”
白冰丽大人喝道。
我只得爬了起来，虽然身上已经痛得无法言语，可我还是站了起来。啊啊，他打得可真是痛啊，我们这样的该怎么拦住啊？我心里面想到，根本就举不起手来了。同时，我又发现了，身边的人多了，守卫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如同大军夹击一般。那两个人已经被围在中心。
白冰丽大人根本不用下令，护卫已经动了起来，我当然也必须得动了起来，发挥出自己全身的力量，我听到有人吟唱乐曲，那乐曲如同天籁之音，可又透着冰冷的气息，那是经过冰雪一族千百年，万千年的历史所谱写而成的乐曲，里面所含有的语言自然不是普通的人类所能听懂的，里面含有的力量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
可围在中心的那两人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连我都觉得奇怪，其中一个孩子不过只是一个人来着，为什么到了这个关头还能笑起来？难道说他根本没有绝望的心情么？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片刻之后就会变成冰棍儿？
寒雾从四面涌出，犹如实质的大手包裹了两人，那两人果然不懂得那是什么，他们已经被雾气包围，连历年没有大雪的外庭也下起了白雪，我看到人类的外形的冰块儿在中心已经不能动弹。
啊……我内心叹息道，果然只是无用的人类。无能无知。
白冰丽大人罕见地露出了笑容。只见她手一挥，会意的人已经懂得了，走上前去，被其他守卫推着，我也快要走到那跟前，手也快触摸到冰块。如果现在把那冰块打碎，他们无疑会化成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碎冰。
我的脚步停了。我只觉得手脚也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了？
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我张大了眼睛，我这一生也没有这么惊恐过，即便是面对神灵也不至于此，我想必我脸上的表情也一定很好看。
“轰……”
一阵轰隆巨响。在我们还没有触碰到那冰块儿人儿的的时候，那冰块儿就爆炸开来，气雾的冲击瞬间把我们弄倒在地。我站在前头，自然也被冲击得最为严重，立刻就快要失去了意识。就在失去意识之前，我似乎听见了白冰丽大人罕见的气急声，也似乎听见了那曾经在天际大喊的声音，那大喊的声音是那么欢快，那声音又是那么地迫不及待，那声音活泼得似乎让雪也化成了水。
——那就拜托你啦，我们走啦。
——要走就走，废话为什么那么多？
——正因为是废话，所以才多啊！
那三声不同的声音，连白冰丽大人的声音也变得细不可闻。
终于……他们通过了白冰丽大人的身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那两个人之中无疑是有那么个脆弱而无用而无知无能的人类在的。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奇迹么？
或许，这世界本该就有奇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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