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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直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我从温暖的被子里醒来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布拉克萨斯昨晚究竟说了什么,梅林在上,但愿他不是认真的,这简直就是自找麻烦,我是说待在房间里实在是没什么不好,比起穿着容易崴脚的高跟鞋四处乱逛,因为看不见任何东西一不小心还有掉进海里喂不知名魔法生物的风险来说,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摸着纳吉尼身上的微微凸起的花纹消磨一天简直是个再完美不过的选择。

        我光着脚跳下床,打算去取迟来的早餐,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拉开门时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过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木椅子发出的吱呀声,听起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包容,虽然是调侃但却意外不让人讨厌。

        “你就一直坐在这?”我不可置信地在地板上摸索着,阿布拉克萨斯在我成功摸到早餐盘之前就先一步蹲了下来端起了盘子,他转了个身似乎是在将即将关上的门顶住,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后走进了房间。

        吃早餐的过程中阿布拉克萨斯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翻阅报纸,他既没有质问我为什么起这么晚,也没有苛责我让他浪费了许多时间在毫无意义的等待上。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这反而弄的我不好意思起来,我有意找出一个话题,向他询问报纸上的内容缓解内心的尴尬,但阿布拉克萨斯居然开始一字一句认真地读起报纸来,他用的是典型的英式发音,声音温润平和,还时不时还停下来询问我是否有听漏了的地方。

        我匆忙吃完了早饭,阿布拉克萨斯适时离开了房间为我留出梳妆打扮的时间,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可打扮的,熟悉船上的环境并不是一件多么正式的事,而且我也不是真正的开窗喂喂鸽子都要淡妆浓抹的贵族小姐,我简单地束直了头发,准备出门穿鞋时摸到了阿布拉克萨斯送来的那双鞋子,我的手从已经选好的高跟鞋上移开,拿起那双鞋子穿了起来。

        柔软的落地感让我觉得踏实,我摇了摇头用大脑封闭术隔绝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感受,站起身跺了跺脚短暂地享受了一会双脚触地的感觉后打开了门。

        阿布拉克萨斯是一个很有耐心也很贴心的朋友,不论我是早早起床还是赖床到日上三竿,他都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我房间的门口顺便给早餐施一个保温咒──这是个不经意间的发现,当某天我睡到将近十一点才起床但端进房间的燕麦粥却依然带着余温的时候,我才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在我吃早餐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念报纸上的内容,尽管我说了很多次他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知不知道岸上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阿布拉克萨斯似乎认定了我看不见东西的时间极其无聊,他坚持这么做。以至于后来为了他每天早上念上半个钟头的报纸我不得不邀请他一起共进早餐。

        “你可不要忘了汤姆说的话。”某次纳吉尼好不容易从晕船中醒来,目睹了一次我和阿布拉克萨斯的早餐后郑重地提醒着我,在我手臂上扫来扫去的尾巴警告意味十足。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轻轻反驳着她的话,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和阿布拉克萨斯成为朋友,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费尽心思编织出虚假的故事获取他的信任,可单纯到不掺一点杂念的照顾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就算是明知这一切都建立在脆弱的谎言之上,也忍不住想要触碰片刻真实而温暖的关怀,我觉得可能是自己在里德尔身边呆的太久了,见过了太多有关于人类不好的东西,他可得为我的心理健康负责。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权力和谋杀。”,我这么搪塞着纳吉尼,也这么欺骗着自己。

        于是当加德满游轮从挪威海航行而过,后又因为船上某位权贵要上斯瓦尔巴群岛探望一位族人所以绕行格陵兰海的时候,我已经在阿布拉克萨斯的陪同下差不多把船上的环境琢磨清楚了。

        这艘加德满游轮实在是穷奢极欲到了极点。最底层住着在船上提供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和堆放着行李和货物,一层有正规的舞厅和会客室,风光最好也最不易受颠簸和危险的二层是宾客们的房间,而露天的三层则有着巨大的游泳池(尽管从没有人到里面去过)和甲板,这艘船上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魁地奇球场。

        “这简直是太……”

        我站在泳池边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表达对人类享乐巅峰的咋舌。

        “你想试试吗?”

        我摇了摇头,对这种把自己泡在水里的运动没有丝毫兴趣,拜托,难道在海上飘飘荡荡几个月还不够受的吗?

        即便是熟悉了船上的环境,大多数时间我依然选择待在房间,阿布拉克萨斯对此感到十分焦急,从委婉小心的提醒要义正严辞的要求,他总是试图带着我到甲板上去走走。

        “多走走可以让你行动更加方便!”

        “我不喜欢呼吸海上的空气。”

        我以为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总是能让阿布拉克萨斯消停的。

        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把一台留声机搬来了我房间,我目瞪口呆地听着他灵活地将一张黑胶唱片卡进指针里,紧接着悦耳的音乐传了出来,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让人忍不住想舒展开四肢,随着跃动的音符起舞,我抬起头,阿布拉克萨斯绅士地欠了欠身伸出一只手。

        “我有幸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吗?”

        他模仿着卡卡洛夫油滑世故的语调,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阿布拉克萨斯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让我每天动一动这个想法了,我装模作样地牵起裙摆傲慢地行了个礼,然后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我们在悠扬的旋律里跳完了一支又一支华尔兹,或许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舞,鉴于我并不擅长这种手脚并用的娱乐,当初也只是为了应付纯血家族的舞会临时向里德尔学了几种简单的步法,所以跳到后面我索性按照自己的性子想怎么移动就怎么移动,这可苦了阿布拉克萨斯,他显然是华尔兹中的行家,跳的又快又好,我常常跟不上他的节奏,几乎每跳几步他的脚就会被我踩一下。

        “你……你当初到底……到底是怎么在那些舞会上蒙混过关的?”

        在不知道被我踩了多少次之后阿布拉克萨斯终于把这个看起来困扰他很久的问题无比艰难地问出了口。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如果他仔细观察过的话就会知道我几乎从来都是站在旁边装作用羽毛扇扇风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阿布拉克萨斯放弃了跳一支完整的华尔兹而是一步步纠正着我的步法,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善于学习需要活动手脚的东西的人,从之前几乎每次里德尔指导完我的魔药课后我都或多或少会得到他几个不轻不重的“小咒语”就可以看出来了。

        但阿布拉克萨斯显然是个比里德尔有耐心地多的老师,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纠正我的错误,在我灰心丧气的时候送来甜点加油鼓劲,在我获得微小的进步时也从来不吝啬于送上大量溢美之词,以至于到了后来我总是忍不住在他走后继续自己偷偷练习,梅林啊,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与这些零落散碎的活动一起与日俱增的是胸腔里激荡的不安,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将这个包容温和的男孩当成朋友了,而考虑到所有发生的事,我们本该视彼此为仇敌,这种认知上巨大的差异让我感到惶恐。

        当华尔兹华丽的舞曲也被我熟练掌握,大船经过了在海面上三个月大的晃晃悠悠之后也终于行驶到了靠近白令海峡的海域,里德尔正是这个时候第一次出现在了这艘大船的公众视野内。我已经基本习惯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风格了,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或许有些过于灿烂了,没有人愿意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尽管巫师的魔力可以帮助他们免疫大部分物理伤害,更别提这些阳光中蕴含的紫外线根本微不足道,但船上这群身娇肉贵的人类显然不是这么觉得的,他们纷纷警惕地把自己裹在长袖礼服里,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似乎风平浪静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而阴雨连绵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下了雨没有什么事可做的时候,船上的巫师往往会选择听讲演,讲演是加德满游轮的主办方为了让来自欧洲各国的巫师们能尽情各抒己见,分享本土的历史传统及人文风情,从而达到促进交流合作和推动文化互鉴的效果。

        这项活动起源于日本,在日本这些在游轮上举办讲演的人被称为“水先案内人”,它本意是指海洋中船舶进港时的领水员,后来大概是因为海上航行过于单调和无聊,领水员们便自发将指挥船舶进港闲暇之余拿来互相调侃打趣的段子变为一个人谈论自己所见所闻的专场,他们既借此分享航海经验,也借此交朋会友。

        但很值得遗憾的是这种美好的愿景却落空了,讲演经常变成卡卡洛夫大谈特谈保加利亚的魁地奇球队“精彩绝伦”的假动作以及听起来就大倒胃口的菜品的舞台,饶是如此仍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来听他的自吹自擂,人类无聊起来真是件很可怕的事。

        而今天台上这个人居然是里德尔。

        我没想到他将近三个月的消失居然只是为了筹划一场关于英国风情的讲演,即使这场讲演实在是比卡卡洛夫的强上太多,他的讲话结束时台下掌声雷动,但将时间花费在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上真的不像是里德尔的风格,虽然这客观上的确使他在船上的一干人心里留下一点印象,但这种本就是诞生于茶余饭后闲谈的印象几乎不具备任何里德尔所需要的有效性。

        正当我思索的片刻,场内的人流已经开始缓慢流动起来,人群结束了一项娱乐后又匆忙赶向下一项就好像他们有限的生命里唯一的价值和意义就是追寻一场又一场醉生梦死的虚度,就在这时我眼前倏然亮起一阵明光,继而恢复成灰调的暗淡,但勉强能看清东西──里德尔接通了我们的灵魂。我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周,里德尔正站在大门处和一个看起来精明瘦弱的老巫师攀谈,他抬起的手微不可见地朝身后指了一下,我随即明白他是让我跟上去。

        我耐心地在一边等到老巫师带着一脸满意的微笑离开,而就在他转身的片刻里德尔脸上迷人优雅的微笑立刻消失殆尽,他可真是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我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极力压制住想和他说话的欲望,直到我们终于拐入一条走廊进入房间关上门,我才如蒙大赦般开口。

        “终于舍得出现了?”

        这好像不是我最该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是我在张嘴的那一刹那最想说的。

        里德尔没有回答我的话,他绕到我身后抽出了魔杖,带着凉意的杖尖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熟悉的滚烫的灼热又迫使我攥紧了衣袖,灵魂检查的魔法无论经历多少次总是难以让它成为令人愉快的习惯。

        “你怎么会想去做讲演,我以为只有卡卡洛夫才会这么无聊,光是通过介绍那些描金绘彩的瓷器可不能为你带来他们的忠诚。”

        我伸直了脖子以便让自己不至于那么难受,里德尔轻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渊博的学识不足以吸引他们的眼球,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我觉得他们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他们将很难被诱惑。”

        我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实在是不认为里德尔可以通过运用从前对待英国的纯血家族的任何手段来对付船上这些人,他们是披着更加精致皮囊的老虎。

        “什么都不缺……”,他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思索,“不,他们忽略了一样东西。”

        “什么?”

        “命。”

        我忍不住抬了抬眼皮。

        “命?”

        “巫师们的造船业并不发达,对于海洋的探索和认知也浅薄的可悲,他们甚至连麻瓜们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发明出来的航海指南针都不屑于使用,麻瓜们在新航路开辟上的成就本已经为海上航行规避了很多可能的风险,划分出许多节约时间的航线,但巫师们仍然如此相信自己的魔法,即使是在后备选择充足的情况下他们也宁愿用魔力指引方向花费更多的时间在海上航行。”

        “所以?”

        “海上航行是充满意外的,深不可测的大海里蕴藏着古老强大的魔法,考虑到海洋是最先出现生命的地方,这些魔法往往被轻视和忽略,但它们古朴的力量应该得见天日。”

        里德尔冰冷的声音里陡然增添了一丝神秘,讥讽几乎毫不掩饰地溢出他的言语,检查灵魂的魔法终于被掐断,他转过身站在我面前,黑色的眼睛在灰色的视线下意味难辨。

        “在休息了这么久之后,我们或许要开始工作了,不是吗?”

        他轻轻拨弄着我耳边垂落的发丝,将它们别回耳后恢复整洁的模样。

        “摩尔克斯海怪,是太平洋海域的主人,它沉睡在万丈海底,惊醒时的魔力暴动能掀起飓风与海浪,而后天加德满游轮即将驶入白令海峡。”,里德尔的声音又变得冰冷轻柔起来,“一个学识渊博的年轻人固然不值得他们的尊重,那如果是一个救了他们金贵的小命的年轻人呢?”

        巧妙的算盘,凭借巫师们对海洋低劣的了解,在海上航行时出些意外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而那群几乎拥有一切的政客与商人,他们现在所最在乎最珍视的可不就是他们的生命吗,患难之交的确能快速取得信任与好感,树立威信与声望。

        但猎捕海怪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我有些不赞成地抬起头,正对上里德尔黑色的眼睛,那里面写满平静的坚定,我耸了耸肩点点头,将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担心又全部按了下去,哦,得了吧,我怎么会为里德尔而担心,他可是个为了追求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类,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做或不做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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