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使降临
接下来的几节课，越氏兄妹也受到了和外语课相像的待遇。
好不容易熬过一上午，随着午休铃的结束，越不寐越无眠不约而同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砰”“砰”两声砸在了桌子上。
绵川的学风真是……太热情了！
其实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还好，虽然一个一直在对比华夏地域的数学知识与amc的优劣，一个刨根问底地问他们伊顿公学所有的化学考试题型，但是，有历史老师对比啊！
历史，这个越不寐的专业领域，他自然是比政治有更高的buff。
可是历史老师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越不寐会写历史法理学论文，甚至还知道他写的几篇论文在帝国法理界获了奖，后生可畏，“为了提升自己的教学水平（老师原话）”，整整一节课都在追着哭着喊着问越不寐各种各样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历史问题。
比如，“隋文帝实行过一段时间的一文弃市，本质上是什么？”
“‘命妇夫死不许改嫁。’是哪部法典的法文？”
“写字潦草、不知所云罪起源于哪个王朝？”
……
越不寐在听到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交流欲还很旺盛。
“本质上就是想把道德层面的东西并入法律。隋文帝就是想建立个没有贪污，没有偷盗，没有欺骗和不道德行为的理想国，必要的时候，可以试图通过暴力手段实现，但是自古以来，立法谨慎，法有尺度，从没听说过偷一文就弃市的，这其实是隋文帝治国的错误……”
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勉勉强强回答上了。
“出自……《元典章·典章十八·户部卷之四》吧，如果我没记错……”
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直接崩溃了。
“我只知道条文内容……凡文章写得不知所云，满嘴胡吣的，收佩刀，撤席位，滚一边儿去。凡写字潦草，跟鸡挠的似的，罚喝墨水一升……是真不知道起源啊！”
好不容易下课了，打发走了还有一肚子问题的历史老师，越不寐下一秒就自闭了。
他是研究历史问题不假，但是他研究历史问题的目的是背法律条文、研究法学的起源与根据社会制度而变化的规律啊！西欧地域社会制度的变化比华夏地域的变化丰富得多，他也就不怎么关注华夏的古代法律，谁知这老师的研究方向和他完全不一样啊！
越不寐已经预测到了自己以后在一中的悲惨生活。
失去了历史课的快乐，我还剩下什么呢？？
恍惚间，越不寐感觉到好像有人轻轻拍了拍他，有个温和的男声在他耳边道：“越不寐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
越不寐猛地抬头，见到了他的小知己。
晏暄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早上的问题还没有交流完，政治体制改革带来的影响才说到沙俄，嗯，我们一起吃午饭吧，边吃边讨论好吗？”
越不寐原地复活，开心地说：“好啊！我叫上我妹妹……诶？眠眠？人呢？”
晏暄轻咳了一声：“我刚才看到，封神和她一起出去了。”
越不寐仰天长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走吧，不管她了。”
晏暄开心地说：“我知道一家特别地道的英国式餐馆，我们去那吧。”
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先抛开越晏二人不提，就单说被封迢骗走的越无眠，就又是一段奇怪的故事。
越无眠的风度无疑比越不寐好上好几个档次，就是闲得没事陪自己哥哥展示一下这该死的默契。撞桌子上只是做做样子，但越不寐嘛，却是实打实的自闭。
她斜斜靠在墙壁上，等着哥哥抬头，两人好出去吃午饭。
后面的封迢看到越无眠这副慵懒的样子，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今天卫渡生病了没来上学，他是一个人，她……也可以是一个人……
想着，封迢凑近越无眠，低声邀请道：“我想，关于这次的外语演讲比赛，我们应该好好交流一下，不如……一起去吃午饭？”
越无眠被这暗哑的声音一撩，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眼角余光瞥到晏暄正由前排走到后排，看上去像是来找越不寐的，只要有人照顾越不寐不能让他饿死就好，于是当时拍板决定：“我觉得也是，走吧。”
语毕，封迢打开了后门，两人在不惊动自闭的越不寐的前提下偷偷溜走了。
走之前，越无眠还不忘丢给晏暄一个眼神，意思是，“交给你了！”
于是越不寐获得“吹一中午的逼”技能。
成功清除电灯泡的封迢十分开心，两人慢悠悠往前走，封迢主动询问道：“一中附近有很多吃饭的地方，你想吃什么？”
越无眠小心翼翼又不失矜持地说：“有火锅吗？麻辣的那种。”
封迢犹豫了一下：“有是有，可……”你这英国胃受得了吗？
越无眠完全没有在意到封迢的转折性停顿，刚听了前半句就连贵族式矜持也顾不上了，快速又急切地说：“有可真是太好了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前面带路！”
封迢：……
行吧，你开心就好。
到了火锅店，因为正是饭点，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有成年人也有一中的学生，大呼小叫、吵吵嚷嚷，笑闹声此起彼伏，锅碗瓢盆叮咣乱响，空气中满满的都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封迢有点轻微的洁癖，本不是特别能忍受这种地方，他刚转头想问问越无眠用不用去包厢，就看到身边女孩脸上那种奇怪的表情。
很难准确地描述出那一刻封迢的感受，那个表情将羡慕与不屑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如果这两种感情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话——就好像是，她既向往着这种烟火人间的气息，又清楚地知道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加入他们的，只能装做好像不屑一顾的样子。
他本应是看不出来的，就像是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到这种情绪一样，但不知为何，他偏偏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她掩藏在平静下的向往，看出来了她掩藏在向往下的不屑，看出来了她掩藏在不屑下的羡慕，发自内心的向往与追求。
后来封迢回忆起这一刻，总是说，那是有天使降临的一刻。
天使降临，赐福于我，让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她真正的向往。
从此，他暗中结网，蛰伏十余年，甚至不惜与她分离十年，最终打破家族桎梏，给了她一个最完美的烟火人间。
那一刻的时间其实很短，也就是在越无眠脸上飞速略过的一刹。她很快恢复正常，拉着封迢在唯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口就要了一个加倍重辣红汤锅。
封迢：……所以是我看轻你这英国胃了吗？
像是注意到了封迢的震惊，越无眠对他笑笑，轻轻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华夏的食物呢……西餐只有油煎，吃久了也会腻的，还是中餐做法多一些。”
她的心情像是真的很好，连贵族的风度都不顾了，言笑晏晏，神态间终于有了些小女孩儿的天真娇态，阳光烂漫。封迢的心情也随之变好了不少，但他还是抱歉地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怎么太能吃辣，所以不能和你点一样的了。”
越无眠美食当前，丝毫不在意那些没用的事，在她心里，这次午饭就是自己的新后桌给她介绍一个吃饭的好地方，顺便再和她拼个桌，说一下外语演讲比赛的事，也不是什么约会，干什么一定要对方和自己点一样的汤底。
所以她毫不在意地答道：“没关系啊，你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于是封迢就点了个小米辽参拼番茄鸳鸯锅，十分滋补。
菜都点完了，越无眠也不急着知道外语演讲比赛的事，而是好奇地问封迢道：“我听说，华夏什么东西都能往锅里放，是真的吗？”
封迢有些吃惊，但还是答复道：“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吃法，但毕竟都隶属于华夏地域，所以说华夏地域什么都能吃，也不是谣言。”
越无眠“哦”了一声，算是认同了，然后又问道：“那关于外语演讲比赛，你有什么要与我交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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