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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分钱


穿来半个月,身上的伤总算好了一小半,尤烟烟不必担心随意动动脖子就会导致伤口裂开,终于能放心陷入深度睡眠了。

        不然她总觉得会在梦里扭断自己的脖子。

        睡眠质量提上来,尤烟烟精神和体力都好了不少。昨日给王熙凤平儿讲了半天怎么对付男人——特别是贾琏这种男人——不算前女友,尤烟烟前男友加起来也有五六个了,总归比王熙凤和平儿经验多——她也只是觉得口渴,身上的疲劳在睡了一个时辰午觉之后就都消去了。

        其实她有一点疑惑。

        她只是和柳湘莲表达信任顺便装个可怜,怕柳湘莲认为她“浪荡”,只敢在声音里加了一点点“娇媚”,怎么在王熙凤口中,倒似她施展了什么迷魂术,把柳湘莲魂都勾没了?

        据说“见惯风月眠花卧柳无所不为”的柳湘莲……就这?

        他不是装的吧?

        精神足了,下午起来,尤烟烟便请尤二姐过来,看她一双眼睛肿成那样,想到她毕竟是这副身体的亲姐姐,又推心置腹劝了她许多话。

        尤烟烟说一句,尤二姐抽噎一声。

        说到最后,尤烟烟实在口干舌燥,劝不动了,只好令人服侍尤二姐洗脸,再请尤氏留下的嬷嬷把她送回正房。

        人各有志,或许尤二姐并不认为尤烟烟苦心给她筹谋的生路是一条坦途,甚至将来若有挫折坎坷,还会怪她恨她,但尤烟烟已经问心无愧了。

        所以,分起这所小院里的财产,尤烟烟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她们现在住的这所院子前后两进,往西稍稍扩出了两丈,栽了些花草,算半个花园。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宁荣街附近这样的两进小院至少也值二三百两。

        但这院子是贾琏买的,不知该算贾琏的个人财产还是他和王熙凤的夫妻共同财产,总之不关尤烟烟的事,更不关尤二姐的事了。

        而尤家本来住的房舍比此处偏远许多,院子却更大,有三进,大约也能值几百两。那处院子只留了一对老夫妻看屋子,倒还没卖。

        尤老娘活着的时候,曾说指望贾琏帮忙租出去,一年也能赚些。

        尤三姐不是尤氏的亲妹子,尤氏父亲只剩尤氏一个亲女儿,以后尤家那所院子是卖是租,都和尤烟烟无干。

        房产这类大头没得分,尤家也没什么土地铺子,尤烟烟大致算了算各人的私房,又把尤二姐请过来了。

        “琏二的私房,姐姐准备什么时候还给琏二奶奶?”尤烟烟问。

        “什……什么?”尤二姐怔住。

        尤烟烟没管她是不是在装傻:“姐姐如今可不是二奶奶了,做什么还拿着同族嫡脉哥哥的私房?我才和你说,贾珍出一千两做你的嫁妆,五百两在琏二奶奶手里,五百两在你母亲手里,这些银子正经嫁个知府闺秀都够了。琏二奶奶顾着体面,没同我直接要琏二私房,咱们却不能不知好歹。姐姐快把琏二私房拿来给我,等琏二奶奶下次来,我直接交还了才好。”

        尤二姐低头只顾拧帕子,尤烟烟不吃她这一套:“你哥哥贾芸现是在琏二奶奶手下办事,琏二奶奶是管家的奶奶,将来你的婚事还是捏在她手里,嫁妆还有一半在她手上。族谱都上了,你还想着琏二呢?”

        “可……”尤二姐抿唇,“这是二爷信我……”

        “还叫‘二爷’?”尤烟烟冷声问,“你该叫他琏二哥!”

        尤二姐手上的帕子霎时被扯紧了。

        “妹妹……”尤二姐抬头看着尤烟烟,眼泪直落。

        “你是不是……”她哭得喘不上来气,“是不是不认我,只……只认,只认琏二奶奶了?”

        尤烟烟觉得头疼。

        她回看尤二姐,不说话。

        尤二姐渐渐止住了哭声。

        “姐姐现在是贾家姑娘。”尤烟烟说,“清白的出身来之不易,希望姐姐以后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再说糊涂话了。”

        “我让喜鹊和姐姐去拿贾琏的私房。”尤烟烟没有再问尤二姐的意思。

        “老娘的遗物,衣簪都归姐姐,给我两件就行,银钱一人一半。”她快速分配好,叫喜鹊:“找两个人,把咱们早上收拾出来的东西抬到姐姐屋里去。”

        尤二姐被送回正房,尤烟烟的三箱子衣裳首饰也送了出去。

        喜鹊捧着两个匣子回来,说:“二姑娘收了姑娘的东西,让我把这个给姑娘。”

        尤烟烟令喜鹊把匣子放在床边,她亲自打开看。

        精致些的匣子里是两个约有二十两的金锭,三个约十两的金锭,另有凤钗一对、花钗四对、金镯三对、玉镯两对、金项圈一个、耳环五对。这些首饰有镶珠嵌宝的,也有素面绞丝的,和金锭加起来约值二三千两白银,应是贾琏的私房。

        而朴素些的匣子里只有孤零零的五十两大银锭一个,二十两银锭三个,十两、五两的各两个,散碎金银锞子二三十个,还有几吊钱和散碎铜板,另有两根金簪,一对银钗,一对金镯,是尤老娘的遗物。

        尤烟烟心里一算,把小匣子里的五十两银锭和一个二十两银锭给喜鹊,又抓了一把金银锞子:“用帕子包好了,给你二姑娘送去。”

        喜鹊去了半晌,又原样把银子拿了回来,立在尤烟烟床边,低头说:“二姑娘不肯要,说让姑娘全拿着罢。”

        尤烟烟叹了一声。

        她教喜鹊:“你就说,她不肯要,我就亲自送去。”

        喜鹊吓得连三赶四出去了。

        贾芸不太可能贪掉尤二姐的嫁妆,王熙凤……大约也不会。但嫁妆的大头是家具日用品衣裳首饰,他们未必会给尤二姐留多少压箱钱。

        不管在什么时代,钱都是人忠实的依靠。尤烟烟喜欢钱,但她不会追求不属于她的钱。

        该是尤二姐的还是尤二姐的。

        财物分配完毕,还有下人们,也算“财产”。

        尤烟烟仍只打算带喜鹊喜梅,余下鲍二两口子是宁府的人,尤家原本的丫头婆子,看尤二姐要带去哪几个,剩的全归尤氏管,就不用她操心了。

        清点完自己的财产,赏了喜鹊喜梅一人三百钱,尤烟烟让喜梅推开窗子。

        望着逐渐黑下来的天,想着自己目前的成果,自到这个世界以来,她心里第一次浮现出“命运似乎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快·感。

        但这点快·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是会成为王家旁支姑娘,还是王熙凤的“亲妹妹”,其实取决于柳湘莲在王子腾面前的表现。

        这是一个连王熙凤也只能委曲求全的世界。

        她索然无味地吃了晚饭,索然无味地睡了。

        第二天,尤烟烟对翠屏彩屏做了少许培训,重点是让她们记得尤二姐目前的身份。等尤二姐被接去贾芸家,她们不但要服侍好尤二姐,更重要的是要和尤二姐一起孝顺贾芸母亲,劝好尤二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好除了贾芸母子之外谁也别见。

        翠屏彩屏还算聪明,深刻领会了尤烟烟的意思,让她十分欣慰。

        如果这两个丫头能一直这么懂事,她何愁尤二姐再出什么差错。

        等到下午,还不见柳湘莲过来,也不见他或王熙凤派人来,尤烟烟本以为今日等不到结果了。

        谁知晚饭前,鲍二家的又急慌慌来报信。

        “姑娘!三姑娘!”她直接冲到卧房门口,“琏二奶奶和……和王大人夫人来了!”

        尤烟烟:“……是九省都检点王大人的夫人?”

        鲍二家的喘着粗气,拼命点头。

        “来就来了,慌什么。”尤烟烟也心头发慌,却没有表现出来,“喜鹊,出去迎!”她命喜梅,“拿个拜垫,扶我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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