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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家的晚饭


下午17:45

        季顺杰准时放学出校,他家离学校只有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他估计妈妈此时已经掐点做好了晚饭。果然,他刚打开门就闻到扑鼻香味,昏黄灯光下热气腾腾的饭菜飘出缕缕白烟,他爸爸季立强坐在餐桌一角玩着手机,妈妈林家珍拿着洗干净的碗筷走出厨房,看到准点回家的儿子连忙催促他洗手吃饭。

        若是换旁人看见这一幕应该会觉得这是幸福的一家子吧,也是,关起门后的酸甜苦辣也就只有自家人能品味到。

        季顺杰磨磨蹭蹭地脱鞋、换鞋、洗手,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饭后落座,就此季家一家三口的晚饭正式开始。

        饭桌上,季立强率先动筷夹了块鸡腿肉,鸡肉刚一进口,他就用筷子敲击盛着鸡肉的盘子边沿,皱眉评价道:“太咸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少放盐少放盐,对身体不好!手机上都说了,盐吃多了容易得冠心病,对心脏也不好,严重的还会得癌!你怎么就记不住啊?还有这鸡肉太老了,油也太多了,你买的时候就不能挑一挑啊?”

        林家珍没搭理季立强,这种抱怨她听了二十多年,早就不把季立强的话和季立强当回事儿了。她现在在乎的只有自己儿子季顺杰。他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未来的所有希望。

        她边不断给他夹菜,边事无巨细地询问他今天做了什么,学校里发生了哪些事。

        季顺杰吃饭不喜欢说话,但他也不忍心让妈妈的话没有回应,所以即使他没有任何想分享的事,可还是随便编了几句哄妈妈安心的话。

        尽管母子二人谁都没理睬季立强,可他仍孜孜不倦地对每道菜进行点评。

        “这道青菜咸淡还行,但炒得太过火了,青菜就是要脆生生的才好吃,你懂不懂啊?”

        “昨天的土豆你中午没吃完吗?以后这种只剩个底的菜就别端上桌了,倒掉好了。不是我说你,你烧菜的时候掂量着点量啊,顿顿有剩菜。”

        “怎么每天都是番茄鸡蛋汤?你就不能换换口味吗?要是不会烧汤,就去和隔壁老张的老婆学学,怎么人家每天都能换着花样给一大家子煲营养汤?”

        “呵呵,你的那点工资,我能让全家吃饱饭你就谢谢老天吧。”林家珍忽然出声冷笑道,“人老张给他老婆一个月多少伙食费你知道吗?你要是有能耐月月拿出那么些钱,我也能天天山珍海味伺候你。没有太上皇的命,还想过太上皇的日子,别做梦了。”

        闻言,季顺杰默默加快进食速度。

        不出季顺杰所料,他爸果然”砰“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指着林家珍的脸,涨红着脖子瞪着眼,怒道:“你个臭婆娘说啥呢?!我没嫌你,你还敢嫌我赚得少?!你要惦记人老张赚得多,你跟他过去呗!你看看除了我还有哪个男的会看你一眼!”

        林家珍一筷子打移将将要戳到她脸上的季立强的手指,声音嘶哑尖锐地咆哮着:“我当初就是瞎了眼,倒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你这种畜/生!要什么没什么!你有什么脸面嫌弃我?!我要早知道你是这种人,你当初死我家门口我都不可能看你一眼!”

        季立强“噌”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你当初死乞白赖求着我娶你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林家珍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这回换她用手指着季立强:“你脑子丢臭水沟里了!当初明明是你跪在我家门口,求我父母把我嫁给你!现在你居然有脸和我说这种话?”

        这桌饭菜注定是不能被心平气和地享用完了。

        季顺杰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菜,如释重负放下筷子,安静走回自己房间。他家房子老旧,隔音效果挺差的,薄薄的门板与墙壁并不能帮他阻绝外面愈发激烈、不堪入耳的对骂,可他还是稍感安心,至少他不用看见自己父母狰狞的面目。

        季立强和林家珍是由村里一个热衷搭线说媒的大妈介绍认识的,他们的家境在那时都只算中下等,连饱腹都是难题。这两人认识时,季立强是镇上的小学老师,林家珍在纺织厂当裁缝。当时他两工资差不多,不过老师升职空间大,待遇也更好,所以算是香饽饽。林家珍和季立强相处不到一年后,两人都觉得对方还可以。林家珍认为季立强的职业前景不错,工资也稳定,以后养家应该不成问题。季立强则是看中了林家珍的踏实能干、顾家节俭还有独立的工作。因此他两虽对彼此都还远远没达到可以产生“爱”的程度,但还是领了张结婚证,决定在一块搭伙过日子。

        刚结婚那两年这两人相处得还行,没怎么太开心不过也没太难过。季立强的事业发展得也不错,他被升到市里当老师,现在他们住的这套房子就是那时被分配到的。家庭氛围的转变发生在季顺杰出生之后。

        季顺杰出生后林家珍就成了全职主妇,一心一意照料这个家、这个新生命。养家糊口的重担落在季立强一个人肩上。

        按理说,季立强的工作工资应该蛮稳定的,但自从他成为有所经验的“老教师”后他就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越来越飘然自满了,最致命的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带班成绩逐渐平庸,校长那收到有关于他的匿名投诉信也日渐增长。所以他不但没再升过职,还从主课老师变成了复课老师,工资降了不少。

        “金钱”,是季立强和林家珍一开始在一起的重要理由,却在日后变成尖利的钉子钉进这场本就脆弱空洞婚姻的裂缝深处。

        季顺杰身高不太高,身形更是比常人单薄不少,想来是因为他从小就不爱吃饭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中,很少很少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和和美美吃完整顿饭的场景。饭桌上,要么充斥着爸爸低哑难听的嫌弃声,要么满是妈妈凄厉的哭声与诉苦声,要么就是两人激昂愤怒的对骂声。

        家中的饭桌对季顺杰而言更像是战/场,他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开始,所以每分每秒他都忐忑恐惧,完全没有对食物的渴望,只想尽快逃离。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吃晚饭。

        晚上18:00

        高珠华洗完最后一双筷,将反复清洗干净的水果端到和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其乐融融看电视的雇主面前,向雇主确认可以下班后,便拿起靠在门口的垃圾,提着沉甸甸的包匆匆往家赶。

        她在公交车上打了个四十分钟的盹后,再睁眼就从灯火通明的市中心回到了昏暗陈旧的城中村。

        打开家门,她的女儿江钱众果然伏身在矮桌上专注地做题,一如既往得乖巧、令她安心、为她争气。

        江钱众听到响动,抬头:“妈你回来了。”她起身,想去帮妈妈提东西。

        “诶,回来了,你饿了吧,妈马上给你做饭。”高珠华边一手撑着门框吃力地换鞋,边不停用另只空着的手向下扇掌示意江钱众坐下,“你坐着别动,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你好好写作业就行。”

        厨房里,她撩起袖子打算先洗盆青菜,结果一扭头她就看见了被盖在锅盖下已经洗净了的青菜,再仔细一看原本沾满黄腻油污的厨房竟变得锃亮清爽——江钱众为了稍微帮她减轻些负担,放学后率先将家里打扫了一番。

        她微微皱眉,转身想对江钱众说几句,但看到她在认真写作业又把话暂时憋了回去。

        她手脚麻利,没十分钟就把一道清炒青菜和一道红烧鸡翅做好了——鸡翅是雇主家菜买多了送她的。

        高珠华摆好筷,盛好饭,把菜端上桌才招呼江钱众吃饭。母女二人围绕着简单的两道菜开始了她们的晚饭。

        高珠华给江钱众夹了个鸡翅:“宝贝,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嘛,家里的任何家务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其他任何事情你都不用管,妈妈用不着你帮忙,以后别做这种没用的事了,记住了吗?”

        江钱众夹鸡翅的手一顿,鸡翅又掉回了碗里。她悄悄将碗抬高些许,尽量盖住自己的脸,不让妈妈看见自己的表情,声音闷闷地“嗯”了声。

        “今天在学校表现怎么样?老师有表扬你吗?昨天作业错多少?”高珠华又给江钱众夹了筷青菜和一个鸡翅,开始例行的每日问询。

        江钱众木然地回:“还好,表扬了,没错几道。”

        “嗯,不错,继续保持,争取尽量不错题。”

        “你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高珠华看见江钱众时不时停筷撩拨不断掉进饭碗里的头发,“等会儿吃完饭,妈妈给你剪一下。”

        江钱众没回话,她张嘴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话都堵至嗓子眼了硬是吐不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呼吸甚至开始变得困难,只好先闭上嘴。她几次张嘴,又屡次闭上,反复循环,始终没敢把心底的想法变成声音传递给自己的妈妈。

        正当她打算算了的时候,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学校里女生们手挽着手,乌黑柔长的马尾一齐摇摆晃动的靓丽背影——校园里最常见的留着长马尾的少女模样,是她最想在自己的青春里成为的模样。

        “妈!”她摒弃一切思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强迫自己将眼睛直直望向高珠华,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可以不剪头发吗?我想稍微留长一点点。”

        “留长发?”高珠华抬眼,盯着江钱众看了两三秒,又很快将视线转回饭碗里,她边咀嚼饭菜边不甚在意地说:“干嘛突然想留长发?你不都留了十几年短发嘛,现在留长发你会不习惯的。长头发打理起来很麻烦的,又费水又费时间,有那功夫你可以多做好几道题了。相信妈妈还是留短发好,省时省力。”

        高珠华完全没有意识到江钱众眼中的渴望与害怕。

        “我不会留太长的,能扎个小马尾就行了。我保证不影响学习。”江钱众心跳快得她胸口难受,但她还是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把,连忙向妈妈保证。

        “听话,还是留短发好,妈妈保管给你剪得漂漂亮亮的。”

        “可是……”

        “行了,就这么定了。等你考上大学你想留什么发型我都不再管。”高珠华不容置辩道,她又给江钱众夹了个鸡翅,“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钱众将头深深低下藏进碗里。没关系,等上了大学再留长发也是一样的。等上了大学我想留多长就留多长,反正也没两年了,到时候我还可以去酒吧、网吧、游戏厅,可以买个智能机上网,可以通宵看电视,可以做一切想做的。只要熬过这两年就好了,只要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变好的……江钱众在心底默默安慰鼓励自己。

        只要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变好的!……对吧?一定会变好吧?

        奇怪,这米饭怎么越吃越咸了?好难吃……尽管如此,江钱众还是一个劲地机械性把碗里的白米饭扒拉进嘴里。原来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忍住了,但眼泪还是挣脱出眼眶融入米饭中。

        “鸡翅好吃吗?”高珠华问。

        江钱众不想说话,没有应声。

        “好吃吗?”高珠华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

        江钱众囫囵吞下口中的饭,用尽所有理智憋住委屈心情,努力伪装出平静的声音:“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高珠华放柔声线,把最后一个鸡翅夹进江钱众碗中,“你喜欢妈妈下次还给你烧。”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似乎是许多许多家长惯用的计量,并且他们百用不厌。他们好像真心觉得自己的儿女无论多大都是单纯愚蠢的,永远只会记住他们的好与爱,不会记得他们的差劲。

        雇主总共给了高珠华五个鸡翅,她只尝了一个,剩下的全部夹给了她心爱的女儿。

        江钱众早就吃不下饭了,她把最后一个鸡翅又夹给了妈妈。可妈妈还是把鸡翅夹给了她。“我已经吃过很多个了,这个鸡翅您吃吧。”她再次把鸡翅夹给妈妈。

        “你吃吧,妈已经吃饱了。”这个鸡翅被踢足球般踢来踢去,最终还是被高珠华踢进了江钱众碗中。

        没办法,江钱众只好硬着头皮吃这个鸡翅。

        高珠华看着江钱众小口小口乖乖吃鸡翅,很是满意。她轻柔地抚摸女儿的头发,温柔地说:“宝贝,妈妈是不会害你的。你看,有什么好吃的,妈妈总是留给你吃,我可舍不得。我是最爱你的人,听妈妈的话总是好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啊?”

        什么啊,原来这就是爱我吗?把我不想再吃的东西推给我就是爱了?好难吃……江钱众的胃莫名绞痛,口中的鸡翅更是难吃得令她想要干呕。

        江钱众几乎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记忆,据说在她六岁时母亲就和父亲离婚了。不过她从没为”父亲“这一角色的缺失感到难过,因为母亲给予了她足够多的爱——至少在她九岁以前她一直以为那都是爱。

        母亲对我很好,每天都会为我烧不同的美食,会为我搭配好每日要穿的衣服,帮我规划未来的各种大事小事,承包家里所有家务……母亲文化不高,只有初中学历,她只能从事些简单低薪的工作,可她会把她所拥有的最好统统都给我,所以我过得并不差,我已经很满足了,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母亲是很爱很爱我的。

        我依稀记得从我幼儿园开始母亲最常挂在嘴边的两个词就是“大学”和“挣大钱”。母亲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考上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学。从很好很好的大学毕业后,挣很多很多的钱,让她能感受回出人头地的感觉。她想成为让所有母亲都羡慕的母亲。这个愿望,从我的名字中也能感受到。不过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我觉得不太好听。

        她说起这种未来的时候眼里总是发着光,被疲倦劳累常年侵占的脸上难得舒展,所以我很小就知道这样的未来对她特别重要,是她唯一想要的未来。我也爱母亲,所以如果这样的未来就能让母亲高兴的话,我愿意朝着这样的未来努力!

        但非常抱歉,我越长大就越觉得无法替母亲实现她口中的未来。从小学开始,我就听母亲的话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可年级越升越高,我就越感无力疲惫。比我聪明的人太多太多了,比我努力的人也不少,在普通高中争取成为“优异”就已经要了我半条命。我根本想象不出要付出多少努力才有可能成为全国中金字塔间那一小小撮最“优异”的人。

        可最令我没想到的是比起学业带给我的压力,母亲的“爱”竟更令我喘不过气。背着母亲在学校里读了不少于学习无用的课外书后,我才明白原来她对我的“爱”中有不少行为可以有另一种代名词——控制。

        没错,我的母亲深爱着我可也深深控制着我,小到穿衣打扮大到未来的工作择偶,她都想全权替我做出选择。

        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是的,我早已不像小时候母亲爱着我般爱着她。现如今,我对她有爱也有恐惧,我对她的爱与恐惧密不可分,我分不出哪份感情更多些……

        江钱众口中含着咽不下去的最后一口鸡翅,回到客厅矮桌前继续做题。趁着高珠华背对她收拾碗筷的空档,她急忙将口中的鸡翅吐进垃圾桶,又抽了数张餐巾纸覆盖住“犯罪痕迹”。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吃鸡翅。

        晚上19:00

        宁安头疼地抓挠着头发,桌面上的习题变成密密麻麻的飞虫令她眼花烦躁。电视里传出的人物交谈声即使不过脑也使她心烦意乱,可她不想关电视,因为她更讨厌空寂无声的密闭环境。

        她的肚子不知第几次响起,手机里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新消息,和妈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多小时前——“宝贝,妈妈今晚有应酬,晚饭帮你带回来。不会太晚,你先吃点零食垫垫。”

        宁安的妈妈叫宁温静,光听名字就能知道她们的家人希望她们成为怎样的人,可惜这母女二人没有一个不辜负了名字中的期许。宁温静同样做事风风火火、脾气直爽火爆。母女二人性情行事方面有不少相似之处,宁安会成长成现今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主要也是受了她妈妈的影响和纵容——她妈妈在她小时候对她的教育方针是:遇事别怕,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出事妈妈帮你兜底。

        宁温静自己也秉持着“决不让自己受委屈”这套准则生活,她年轻时没少做让家长和老师头疼的事。不过随着年龄的上升、经历的增长还有受过的挫折与吃过的亏,她的棱角终究还是被磨平不少,现在性格变得圆滑平和多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有了个女儿。女儿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盔甲。

        不过母女二人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比如,宁温静是个自来熟,她在餐馆等菜时都能和旁边完全不认识的人聊上小半天,朋友众多,在各个领域中都有自己的“后门”。宁安则是个极其讨厌社交的人,她讨厌孤独可更抗拒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搭讪。宁温静没什么防备心与警惕性,对朋友容易轻付真心、信任,而她对朋友的定义也很随便。宁安则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就目前而言她没什么能完全和对方交换真心的朋友。最重要的一个不同是:宁温静思虑少眼光差,宁安思虑多眼光准。

        就因为思虑少眼光差,宁温静当初才会和宁安的生父结婚。她当初全然不顾父母朋友的劝告,执意和接触不到两年的宁安生父结婚。结婚不到一年后,她才发现那是个怎样的烂人。宁安刚刚上幼儿园时,她爸妈就离婚了,因此她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不过,关于妈妈的“男朋友”的记忆她倒有不少。

        宁温静离婚后从没停止过对真爱和幸福的追求,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宁安不由得数次暗自感叹过她妈魅力可真不小。不过妈妈的那些个男朋友她没一个看得上。

        宁温静每次交男朋友都会报备给宁安听,她总说会尊重宁安的想法,她对宁安说她的想法才最最重要,她要是不同意自己就不谈了。结果无一例外,宁安对妈妈的每段恋情都不赞同,有些甚至是强烈反对。那些男的她没一个看得过眼,她觉得他们都配不上她妈妈。除了在她看来有碍她心情的长相外,那些男的她直觉上都觉得他们人品或性格有很大问题。

        就目前看来,宁安的眼光与直觉都很不错,因为那些男的确实都有不能被容忍的毛病。可惜,宁温静说是说宁安不同意她就不谈,但她最终还是谈了个遍,深刻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的劣根性。

        宁安现在对于妈妈找怎样的男朋友已经完全无所谓了,毕竟询问她的意见都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而且说实话,她不认为靠妈妈的眼光能找得到一个让她勉强满意的男朋友。妈妈想谈恋爱就谈吧,反正有她在,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让妈妈受委屈。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宁温静还没带饭回家。宁安知道她妈妈今天大概率是不会带饭回来了,不回家也是很有可能的。可她不点外卖也不吃零食,非较着劲饿肚子。她也搞不清她是在和自己较劲还是在和宁温静较劲。

        宁温静除了思虑少眼光差这个毛病外,还有个大毛病——爱忘事。对前个毛病,宁安抱以担忧保护之情;对后个毛病,她则是厌恶至极。

        宁温静由于工作原因常有应酬,所以宁安的晚饭极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吃的。有时候宁温静会给钱让宁安自己解决,有时候她会提前告诉宁安她给带饭回家。可是出于各种原因,她总会忘记带饭这件事,甚至会忘记发消息告诉宁安。起初几次,即便宁安饥肠辘辘等待许久只等回一个空着手回家的妈妈,她也不会太生气而是理解原谅。可次数一多,她就忍不住发火。她为这种事和妈妈吵过好几场架。

        比起“忘带饭”这件事本身,她更为生气的点是妈妈忘记承诺过自己的事。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总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既然答应了做不到又为什么要答应,要让记住承诺的人凭白失望?

        宁安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又十分钟后,宁温静总算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了。宁安听到响动出房门探看,她的妈妈果然两手空空。

        宁温静看见宁安的脸总算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那件事,她嬉皮笑脸地向宁安道歉。

        宁安一看到妈妈这副样子就火大,她不发一言甩上房门,她也不打算吃什么晚饭了,饿死自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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