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局势开始不利,东普鲁士难民向西移动以远离红军。
安柏抓起电铃,打探姐夫的消息。
很快,她想起今天是礼拜四,电话拨不出去。
科赫先生热情讲述公司发展史,他是达歌先生的红人,财务经验丰富,就连独揽大权的费兰克夫人都需仰仗他的帮助。
他已年过五十,身体开始发福,头发往后梳借以盖住头顶秃去的部分。他将胡子刮得精光,五官端正,可以想象年轻时是英俊的。
弗兰克夫人称无需支付安柏报酬。科赫先生察觉出她对金钱的渴望,在发放工资时会付她报酬。这笔钱不通过财务部门,弗兰克夫人也并不知情。
在摸清公司内幕后,安柏开始有意接近科赫先生。他讲话时会干咳,于是就在水杯里加入蜂蜜。
本质上,他本人和弗兰克夫人并不是走心的合作伙伴。他对后者的管理制度颇为不满。弗兰克夫人认为,流水线上的工人好逸恶劳,于是花高薪聘请了一批管理员。这些车间管理员都曾服役希特勒少女联盟。她们带着袖章,对工人颐指气使。
安柏最烦这群丫头片子向她汇报员工的思政情况。
这些人,芝麻大点的屁事都能上升到国家民族,令她无语至极,却又不得不小心应对。
夜间空袭对罐头厂周边造成了致命影响。附近所有工厂瓦斯和电力的供应被切断,这直接影响了罐头产量。
月底科赫先生会异常繁忙,等待他的是各种签字审核。
安柏在他身边蛰伏三个月了。
这天收工,她在抽屉里放了支护手霜。
科赫先生和妻子长期分居,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对这位年轻夫人产生了好感。他喜欢那件发出细碎作响的衣裙蹭着自己大腿。
第二天傍晚,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
安柏装模作样地把报表递给他,然后凑过嘴唇查验他手上是否有护手霜的味道。
科赫先生用收心温文尔雅的风采调侃她适合当审计。
她俯下身,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吻着他的脸颊。那粉色银镶的手镯滑到了他的肩头。
科赫先生陶醉地吻着那漂亮的脖颈,听着她的喘息,双手沉重而蛮横地握住她的胳膊。在这方面,他是个没耐心的,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粗野地尝试各种疯狂。
她急要钱,可那不靠谱的丈夫压根指望不上。起初还讨巧卖乖哄他钱,自从弗兰克夫人干涉后丹尼尔也没了经济来源。
趁着弗兰克夫人腾不出手她要抓紧行动。
盟军空袭产量下滑,这是绝佳的机会。她完全可以把积压在仓库货物神不知鬼不觉的分走一批,然后低价卖到黑市。
白天开始融化的积雪,到了夜里,重新冻结起来。车窗上盘结着细碎冰纹,严寒正恣肆地在那里展现它的存在。
她紧紧裹着大衣,冷得发抖。她只感到疲倦,觉得晕乎乎的,昏沉而麻木。
玛丽帮她脱下大衣。她有些心虚,因为她的身上有男人的气息。
“我自己来。”她抢在玛丽前面。
费兰克夫人斜睨了安柏一眼。
第二天早晨,她醒的很晚。
屋子飘荡着醇醇奶香,是海伦在忙碌。
投机失败的费兰克夫人依旧牢骚满腹,大骂右翼分子。她试探安柏以后的打算。
毫无疑问,她是不可能带这丫头去瑞典的。看在她还算听话的份上,弗兰克夫人决定在出境前天断掉塞弗特夫人的医疗费。
“想反其道而行之。”得知安柏想法后,她轻蔑道。
“我没那么多鬼心眼。”
这回,她故意让安柏占上风。想想那时她孤立无援的场面心里就十分痛快。很可惜,她不能亲自观看这出好戏。
从始至终,弗兰克夫人都拒绝援助难民,她将家中低值易耗品低价出售,若不如此它们会被布尔什维克分子破坏。
人们关心的变成了蜡烛和挡窗户用的纸板。最后她只能将这些东西揣给玛丽。
玛丽为她效劳半生自以为能得到垂青。然而在危急关头主人却将自己抛弃了。她才不想留在这里等死,于是把目光放在安柏身上。
平时安柏是拉好帐幔睡觉的,而那回却忘了。
夜间大雨,夹以吓人的雷声。电光从窗户掠过时,接着就是一个訇的一个炸电。
她在深夜醒来,听见舅舅房间传出哭声。
揣着好奇,她蹑手蹑脚靠近声源。是费兰克夫人在丈夫房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安柏断然不信舅母会为舅舅哭泣!
她刻薄到了极点,连卡尔也不能唤醒她的母爱。她对丈夫和儿子毫无感情。早年,她也想抚平儿子对自己的怨气,但事情很快就证明,水火不容是他们的天性。
她厌恶儿子的怜悯之心。在卡尔身亡不久,派人用汽油烧死了寇娜。据她掌握的消息,那粗使丫头已怀孕三月。
至于侄女,她已经安排了一门婚事,她会嫁给党卫军上尉。
安柏轻轻拧上门把,重新谋划一切。
礼拜一上午,安柏在车间里发现了马特维耶夫的身影,他乔装成小工。此前轰炸也和他有关。
她知道罐头厂要完,于是瞒着科赫先生将这批存货全部转移,并非是预先说好的一部分。
反正军用物资遭遇大规模轰炸也不是头一遭。为掩人耳目,她用一些真假混掺的替代品丢进仓库充当存货。
这些钱她分了科赫先生一半,一些作为工人福利,剩下部分以蕾娜的名义存入银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那老头谢绝了。
隔日上午,罐头厂遭遇轰炸,二号仓受遭袭严重。
她自认为万无一失。却被眼线劳伦斯盯上,并上报给了科赫先生。转卖军用物资至于民间行为是重罪。科赫先生还是选则保下她。
“小丫头,做这些事前起码要和我商量一下。”科赫先生起皱眉头,带着责备的口吻叮嘱。
安柏捅了娄子,自知理亏。她不满对方拿她当学生的说教,于是嗫嚅道:“我不是小孩子!”
“你是小大人,这总行了吧。”
安柏坐办公椅上托腮,她穿着黑色紧身领长裙,显的体态修长,裙摆下的小腿在无声地妖娆着。
无疑她的装束无疑是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眉眼有股悲天悯人的英气。
她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准备迎合。
科赫先生说自己办好了葡萄牙的签证。
安柏歪着头打量他。
他走过来,弯下腰,吻了吻她的前额。
弗兰克夫人还是知道这件事,她向安柏追要那笔资金。
安柏谎称用它来买了菲特公司的股票,弗兰克夫人甩了她一耳光。
起初,菲特公司股票的确是涨幅最大的,经过一场股灾后正在下跌。当然有部分股民准备赌一把。此前菲特股票都能转危为安收益翻倍,创造了股市奇迹。
弗兰克夫人知道这从始至终都议员们的阴谋。
很快,股票一下子暴跌,股民哀鸿遍野。
安德烈斯上了失踪者名单。威廉大街开始构筑路障。
安柏不能再等了。她先用假签证迷惑丈夫,让其配合玛丽揭发揭发弗兰克夫人。就在上周,走投无路的玛丽向她透露了弗兰克先生的死因:他被注射了安乐死。
弗兰克夫人被“请”走后。玛丽和马特奥被人揭发散播失败主义,盖世太保带走了他们。
如今,安柏在家一手遮天,她忙着办理离婚手续。
当她得意之际,却发现银行存款不翼而飞。碰上这样的情况还有好多人。他们的存款都被被划给了高利贷组织。
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当着丈夫的面翻箱倒柜寻找支票。丹尼尔仍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唱小曲儿的爱人不见了,他离开两天便心痒难耐。
他结结巴巴的问妻子情人去了哪儿,何时给他们签证。
弗兰克夫人在第四天后回来了。
如果没有母家势力,如果那死丫头有军中势力,那这回她真的要完。从前她没把安柏放在眼里,认为她是和海伦一样的白痴。
经过这一出,她要好好指点她。她们撕下了伪装面具。
弗兰克夫人授意办事处驳回了安柏的离婚诉求,又将她的花边新闻卖给媒体。
一夕间,整个柏林社交圈都知道,安柏·朗格是个水性杨花、利欲熏心的女人。
她满意极了,带着神情高傲地审问:“你恨我,觉得我害死了你的舅舅,你献媚于我不过是想为他报仇。”
一夜回到解放前,安柏反倒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从沙发上起身,怒视道:“不全是。”
“你坐下。”弗兰克夫人面色从容,她的声音里不容许有半分质疑。接着道出一起内幕:当年塞弗特先生的车祸是丈夫一手安排。
塞弗特先生调查死因不明的儿童,直接影响了后者仕途,而针对残疾人安乐死合法,就是丈夫提出的。
她只感到瞬间一阵眩晕。一种称不上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全部。起初她以为舅妈杀了舅舅,并发誓为他报仇。
这些日子,全是这股力量支撑着她。霎时间,她觉得自己很滑稽。堂堂国会议员、法学院兼职教授,竟干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
丑恶滑稽藏在典雅高尚里。
至于安乐死杀夫一说就更荒诞了,事实上是丈夫受不了癌症疼痛央求自己的。
现在安柏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一点点拽入深渊,她被妖魔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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