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叫高思思。
我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我曾真的爱过那个人。
我不到两岁父亲便升了官，父母兄长前往雄州，我不去，我喜欢我的祖母，我要在华州陪祖母。
祖母是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老人。
她告诉我很多道理。
一个人心里一定要有一个东西支撑着自己，这样才不会走歪路。
她也告诉我她的遗憾，她年少时想考女官，但是最终变成了多年的遗憾。
祖母的遗憾我一直记在心里。
我曾经以为我会替她实现。
不过后来我认识了许多朋友，其中就有万秦新一任的女官。
十六岁，我去了雄州，一开始我不愿，后来祖母说雄州有更大的天地，在那里，我会知道自己想要成为怎么样的人。
我很高兴我听了祖母的话，因为在雄州我遇到了一群很好的女娘。
刚到雄州我就听到了一个名字——林婳。
她拆穿了一个道长的阴谋，她好厉害。
我跟兄长旁敲侧击过她的事，原来她还会做点心，真好，我最喜欢吃美食了。
容夫人的赏花宴，我终于有机会见到她了。
“我听兄长提起过你。”
这是我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我骗了她，我才不是听兄长提过她的呢，她在雄州很有名，但是为了稍微掩饰一下我的崇拜，我只能拿兄长做借口。
之后的事情很顺利，我们成为了朋友，她还邀请了我去她府里，在那里我认识了谢沐晚、周笙笙，姜雪。
在场所有人家里面的官职都比我父亲高，可是没有人表现出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喜欢她们。
我出意外了，在去给林婳买礼物的时候，被人绑架了。
救我的人是林婳，她真厉害。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了，直到使团贺寿。
我自小被祖母教导，听不得别人酸言酸语，所以有人对陌生人恶意揣测，说难听至极的话时，我出声了。
很久的后来我在想，如果那天没有开口帮南曦环说话，是不是故事就不一样了。
可是假设没有意义，我就是那么做了，也就是因为这事让南曦环注意到了我，再后来，他提出与万秦联姻，对象是我。
我不知道他许了陛下什么，总之应该是很多东西吧，所以陛下答应了，我要答应吗？
很多人跟我说我有选择，可是对我来说，万秦就是祖母说的，那个支撑着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为了万秦，我愿意嫁，哪怕是可能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这些亲人、朋友。
各国关系微妙，可能今日是朋友，明日就是敌人，我担心昭临有一天也会对万秦出手，于是我找到了林婳，我与她约定，若是日后我突然提到了她未做过东西，那就说明昭临有动作。
我跟着使团去了昭临。
一开始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艰难，我被变相软禁了。
不记得在这间屋子待了几天，南曦环出现了，他带我出去玩，那一刻我很开心，但是又觉得害怕。
若是他真在意我，就不会在这么多天后才来找我，又或者根本就不会不许我出门，而现在他来充当救世主的角色，我心里警惕起来。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想养一只小狗，但是我一靠近他就叫个不停，我伤心极了，跑去问祖母，“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它，但是它却只对我凶呢？”
祖母是这么回答她的：“你知道要怎么驯服它吗？先将他关起来，饿它几天，等它奄奄一息时，你再喂它，它就会听你的了。”
“好！”那时候我很开心终于有了方法。
可是祖母又道：“你说你是真的很喜欢它，可你又要做伤害它的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后面为了不伤害小狗，我最终将它还给了送我的那户人家，我喜欢小狗，可做不到用伤害它获取信任。
现如今，南曦环的这个做法不就是当年她要面临的选择吗？
只是南曦环选择的是先伤害。
但我不会开口质问，甚至不会表现出来我知道他的想法，得罪他对我没好处。
我以为我会就这般和他面和心不和的过一辈子，林婳来了。
她来参加我的婚宴，天知道我有多高兴，以为这辈子见不到的人这么快就见到了。
她告诉我，我不应该把自己放在和南曦环敌对的位置生活，她说万秦不需要牺牲我来战胜昭临。
若是旁的人听到我愿意当细作，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只有林婳，她会告诉我，我不需要背负那么多，她告诉我，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做到了，在昭临，我只是南曦环的妻子。
说不喜欢南曦环是假的，他真好看，比世上任何一个男子都好看，比话本里写的那些美男子还好看。
而且他愿意哄人的时候是真能把你当珍宝对待，他请来了我在华州时的嬷嬷，我在昭临多了一个家人。
昭临的情况很复杂，南曦环有一个妹妹，志向远大，她想做女帝，我觉得有这个志向很了不起，如果她是真正用自己的本事做到的话，我想我会很佩服她。
可惜她走的是一条将昭临百姓置于水火的道。
我作为身在昭临的局外人将这件事看的很清楚，昭临百姓的苦难，是他们兄妹二人的争斗造成的。
南青青通过掌控令人上瘾的药物来操控人心，而南曦环利用他的美色。
我和他是真的有过爱情的，他们兄妹争斗没有白热化前，我们过过一段称得上幸福的日子，就像平常的小夫妻一样。
可随着南青青势力越来越大，南曦环坐不住了。
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美貌。
他开始不停地将大臣之女带回府，我控诉过他，可是他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况且他只是为了权利，他不爱那些人，只是利用，只有对我是真爱。
他真可怜，一国公子靠美色拉拢朝臣之女，进而让朝臣站在自己这一步，到后来，他为了世家手里的资源开始和世家贵妇有身体上的交易。
我觉得他恶心，我不再让他进我房间，碰我身体。
这时候查出我有身孕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很高兴，他说他一直想有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我心中再没了波澜，不爱了就不恨了。
他赢了，南青青输了。
他下令将南青青五马分尸时我见他他畅快极了。
像是利用自己身体的屈辱之仇终于得报了一样。
真可笑。
他坐上了皇位，还不顾反对立了我这个他国的女子做皇后。
我不感激，若是能远离他就好了。
我渐渐觉得不对劲，他自出宫了几日后回来，后宫就变了，那些夫人美人像是没了灵魂，只剩一具躯壳。
我偷听到了真相，是疆州的蛊毒。
他们还利用了这蛊毒想要害林婳，幸好没成功，但是他们还想着用这个对付万秦。
我回到自己宫里坐不住了，我要报信，就算是我死，我也不想南曦环成功。
那些后宫的人就是现成的例子，那东西就是害人的，甚至比南青青的那些毒物还厉害。
我报了信，我相信林婳会有办法对付南曦环的，我只要等着。
祖母病了，我要回万秦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我赌他对我的一丝心软，我成功了。
万幸是假的。
我一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林婳告诉我，陛下准备出手给昭临来个措手不及。
昭临降了，南曦环自杀了，念念那天一直哭，似乎是父女之间的感应，我以为我会很难受，但是我没有。
我比想象中平静很多。
我准备同林婳一起去昭临替那些百姓重建家园。
我将念念留在了祖母身边，先同林婳去了中州。
在中州，我们见到了一位故人，变化很大的故人。
曾经钟楚楚一心扑在二公子身上，可如今也熬过来了，还成了人人喜爱的老师，真好，我也会有个光明的未来的。
林婳跟我如果我愿意我也可以考取女官，我心动了。
年少时就因为祖母有过这个想法，长大后认识了这群朋友，这个念头更甚。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放弃了。
因为我的身份。
虽然林婳告诉我不要担心这一点，她会替我摆平，我信她的，可是我不想她难做。
其实不做女官也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做。
念念跟随我祖母去了雄州，在那里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想暂时留在昭临，这里我能做的事情很多，林婳在这里也会新建公学。
昭临经过两年的治理已经慢慢恢复生机，林婳的公学也顺利开起来。
“我想见一见公学的管事。”
我听到声音后走出来，“是谁？”
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他朝我行了礼，“我叫凌昊，曾是常山郡公学的教书先生，这里曾是我的家乡，常山郡现在不缺先生，所以我想来这里。”
凌昊的到来让我轻松不少，他曾做过书斋老板，也曾在公学待过几年，所以不管是对学生的管理还是教学之外的杂事，他都能料理的很好。
我在他身上偷师了很多。
他长得很好看，但是他的好看与南曦环的不同，南曦环的好看带着一丝邪气，仿佛能蛊惑人心。
凌昊则是至纯至净的清透，他为人亲和，但从不与女子多亲近，始终保持距离，我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原来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
我写信告诉林婳，来了这么一个人，她回信告诉我了关于凌昊的一些事。
原来他有那样的过往。
其实那些事不是他的错，可他还是苦行僧似的惩罚自己。
但是他就像是每一个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寻常人一样，我知道了解但也不会同他有什么。
直到那次火灾。
火灾时学堂刚好放暑假，暑假也是林婳提出来的，我以前从未听过天气热也能放假的。
不过此时却庆幸有这个假，至少，孩子们在家中。
但是暑假也有不少老师在公学准备假后的上课内容。
我也是其中一个。
火灾发生时我在公学书房，纸张易燃，我又沉浸在书里，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出不去了。
我似乎听到了他们在外面喊我的名字。
“不要进来！”他们也许想救我，可是这种情况，进来了不过是多死一个人罢了。
幸好学生们不在，幸好女儿跟着高家人在雄州，我许久未回，她应该早就忘了我，这样就算知道我的死讯也不会太难过。
就这样吧。
我在火中央，周边不停有架子倒下的声音，火还未烧到我，可是我却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在哪？”倒下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进来了。
会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不顾安危来救我？
真可惜，我睁不开眼睛了。
我没死。
我醒来时林婳就在身边。
“你怎么会来？”我的声音沙哑。
林婳看着我的目光满是心疼，她说：“昭临地势低，往年夏季容易水灾，所以我过来先提前做准备，没想到水灾还没来，你却先遭了火灾……”
在林婳口中我还知道了，原来火灾不是意外，是人为。
昭临还是有原来的皇室旧部，他们报复不了万秦，所以只能拿我泄愤。
“是谁救了我？”我记得是有人冲进火里救我的，那个人呢？
“是凌昊。”林婳说，“那天他本来在家，后面想到有本书在公学的书房，所以就回了趟公学，没想到他到时大家在书房外面救火，更没想到你在里面。”
后来的事情我猜到了，他进来救了我。
一个老师当时就在外面救我，她告诉我，快到门口时柱子砸了下来，是凌昊替我承受了那份重量，他还昏迷不醒。
林婳不仅人来了，还给了我份惊喜，念念也来了。
“阿母，阿母！”我身体好些了刚出屋子，她就冲我扑过来。
我真傻，我当时在火场想什么呢？
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会因为久不见面就忘了我，幸好我还活着，没有留她一人在世上。
这个夏天，林婳带着人清理河道，加固堤坝以及准备物资以防洪灾到来，我在凌昊身边，照顾了他很久。
其实可以请人的，可是他毕竟是为了我，不管出于何种缘故，我都应该留在他身边。
他的眉毛留了一道疤，手臂后背都留下了痕迹，大夫说这些疤好不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然后呢，小兔子怎么了？”
“它最后因为善良得到了甜甜的糖果。”
“我就知道！太好了。”
我端着药还没进屋子就听到屋内凌昊在给念念讲故事的声音。
“咚咚——”等到故事讲完我敲了门。
念念知道他该喝药了，将旁边的蜜饯端来，“吃完药就可以吃。”
念念很乖，一开始是因为知道凌昊为了救我受伤所以一直陪着他，后面她被凌昊每天的小故事吸引，这两个月，竟然一天不落的跟着我过来照顾他。
回到我自己的宅子，我问念念，“如果以后一直和凌昊叔生活在一起，你愿意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家里人一直担心我，如果我有自己的家了，也能让他们放心不少，念念也能跟着我。
“好呀！”
“如果以后你要叫他阿父也可以吗？”
我看到念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她还是道：“好呀！”
换我犹豫了，我不该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让念念承受这一切。
不知道凌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许是哪天他和念念小故事的时间里念念告诉他的。
“念念有自己的阿父，即使我们搭伙过日子，我也不会强求她唤我阿父。”
我的最后一点顾忌没有了。
我想这一次，我选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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