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奥林匹斯山吗
云层之间,神圣巍峨的奥林匹斯山上,已是一派欢声笑语的繁华景象。
光明的阿波罗赤足站在山巅,绮丽的面容在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灿金色的发梢仿佛流动着点点光芒,他悠闲地闭着双眼,与眸发同色的睫毛轻轻颤动,扫过柔软莹白的脸颊。
几名美丽的缪斯围坐在他身旁,手执各色乐器,其中一名缪斯仰起头,似乎就将一展歌喉。
光明神微笑着,拨动了怀中的竖琴。如潺潺流水般清脆动听,在温暖的阳光下缓缓流淌,娓娓道来。
缪斯们开始弹奏自己的乐器,边为他唱和,歌声嘹亮动听,共同组成一支悦耳的乐曲。每个匆匆路过的神明都忍不住驻足聆听。
在一片美好的氛围里,乐声渐渐停歇。朝阳跃起,盘旋于奥林匹斯山上方的天空。
一名缪斯抬头,望见那驭使着太阳的马车凌空踏来,便兴奋地对同伴们道:“是赫利俄斯大人!”
同伴们互相对视,纷纷点头,叽叽喳喳地笑着:“载着谁?”
阿波罗抚摸琴弦的手微微一顿,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璀璨的金眸闪烁着暗光,看向天边驶来的马车。
缪斯们齐声欢唱:
“是赫斯提亚殿下!”
“拒绝了光明神,阿波罗殿下的梦中情人!”
阿波罗毫不理会她们的调笑,转身离去。
看着那修长美丽,却步履匆匆的背影,缪斯们放声大笑,手拉着手,跳起了舞。盛宴的主人已经来到,
“来吧,宴会开始了!”
-
赫斯提亚端坐于太阳车之上,双手叠放在膝上,白发在风中飘动,端庄从容。她伸手撩起一缕飞舞的鬓发别在耳后,看向前方挥舞着马鞭的太阳神。
她和他并不熟悉。事实上,和大部分神明都是这样。
因此,只得尴尬地重复:
“感谢你,繁忙中为我行一个方便,赫利俄斯。”
赫利俄斯再次挥动马鞭,闷声道:“我的荣幸,殿下。”
赫斯提亚再次陷入了深沉的自我唾弃。像我这种,不善言辞,又不讨喜的女神竟然要来宴会上出丑……一瞬间,她甚至有点羡慕阿弗洛狄忒那朵交际花。
对赫斯提亚来说,她是十二主神之一,同时即使不是主神,做为神王的姐姐身份依旧尊贵,因此
很少使用敬称。加之紧张的时候,语气会变得高高在上,最终造成了她认为自己“讨人厌”的死板印象。
突然,赫利俄斯拉扯缰绳,停下了马车。赫斯提亚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没反应过来,撞上了马车边缘。揉着脑袋,她语调微扬,声音却轻轻颤抖:
“怎、怎么了?赫利俄斯,这可不像你……”
赫利俄斯没有应答,而是向着前方沉声问道:
“光明神大人有何贵干?”
“!”听到这个称呼,赫斯提亚很没出息地抖了抖,慌张地问:“阿波罗?”
那个金色的身影露出真容,嘴角半勾,似笑非笑:
“是我,执掌光明与预言的阿波罗。当然,在您面前,光明神也不过是一个失意的少年——”
他注视着她,意味深长地道:“——赫斯提亚。”
赫斯提亚吞了口口水,提高嗓门:“因此我很遗憾,亲爱的侄子,我已向冥河斯提克斯神圣的河水发誓永保贞洁。”
“爱情的炽热,我想就连斯提克斯冥河积满尸骨的潮水也无法淹没。”阿波罗轻声应道,用那双耀眼的金眸注视着她,其中涌动的火光仿佛真的刺痛了赫斯提亚,使她皱起眉,咬着下唇。
感知到赫斯提亚肉眼可见的烦躁与不安,阿波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俏皮地眨眨眼,安抚她:
“请您别做多余的担心,宙斯的许诺向来不容差错。我作为父神的孩子,父神作为您的弟弟,我只是前来迎接您。”
“……是吗?”赫斯提亚犹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只是临时起意。
阿波罗诚恳地点了点头,对赫斯提亚伸出手:
“奥林匹斯山就在前方,然而世界还需要太阳的光辉。您可以从马车上下来了,由我给您带路。”
赫斯提亚红着脸,在苍白的面颊上极为明显。她目光游移不定,绞尽脑汁想要寻找一个理由,能够拒绝的又镇定又优雅。
“其实……”我还想一个人慢慢看一下风景……
“铛——”
从奥林匹斯山巅响起了宏亮的钟声,害得赫斯提亚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阿波罗向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钟声已经敲响,宴会要开始了。来吧——”
他拉着赫斯提亚飞向奥林匹斯,神采飞扬,轻笑着:
“——亲爱的赫斯提亚。”
“铛——”
第二声钟声敲响了。
铜钟在空中摇晃着,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掉落的两根闪着寒光的银箭。
远处闪过了一个纤长的身影,又迅速地隐没在山林深处。
那个身影停驻在一棵缀满宝石的花树下,举起了手中的——
——银弓——
寒光闪过,黑暗中短暂浮现了那身影的面容。
银白的发色与眸色,双眼微眯,如含新月,身姿高洁凛然。
绮丽的眉眼和少年模样与那位光明神一模一样,只是不可侵犯的气质抹去了阿波罗所拥有的攻击性,锐利的眼神使他颇为野性。
他甩了甩额前的碎发,薄唇轻抿,拈箭拉弓。
目光却并没有投向自己的目标,而是紧紧咬住天空中他兄弟阿波罗,与光明神的白发俘虏。
阿尔忒弥斯面无表情,向前踏出一步,纤细白皙的的手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身寸出了第三支银箭。
“铛——”
第三声钟声响起。
奥林匹斯山上,那最为巍峨的建筑,神王的宫殿前,担当迎客责任的青春女神赫柏失去了甜蜜的笑容。
“究竟是哪位恶劣的神明擅自作主敲钟的?”
她气急败坏。
“怎么啦怎么啦?是谁这么讨厌,敢惹我们的小赫柏?”
赫柏抬头一看,先是愣住了神,然后惊喜地叫出声:
“阿弗洛狄忒殿下!”
前来赴宴的正是爱谷欠的化身,美神阿弗洛狄忒。
自身的美丽就是他的职责,美神不负神名,拥有着魔性的美貌。
浅色的金发微卷,靛蓝的双眼如一颗鲜活灵动的孔雀石,那双眼睛仿若会说话一般,撩人心弦,动人心魄。
微风吹拂间,耳边的碎发飘动,隐隐露出耳垂上点缀的鲜红玫瑰。
像他本人一样。阿弗洛狄忒虽然是男神,却犹如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雌雄莫辨。
比美貌更致命的是,爱与美之神所拥有的魔性的魅力,可以称作邪恶的魅力。
赫柏也在飞蛾扑火之列。她红着脸,小声回答:
“钟声提前敲了……本来是要等宴会开始再敲的。”
“啊……”阿弗洛狄忒连吐气都像是在喘息和呻/吟,“那么,怎么样才算宴会开始了呢?”
“赫斯提亚大人……赫斯提亚殿下到场。”赫柏呆呆地回答。
“赫斯提亚?赫斯提亚……”阿弗洛狄忒轻哼一声,翘起唇角,让赫柏看痴了。
“谢谢你啦,小赫柏。”
“不,没……”
阿弗洛狄忒挥挥手,哼着歌离开了。
赫柏叹了口气,陷入甜蜜的沉思。以至于甚至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赫柏。”
赫柏猛地惊醒,就看见了阿尔忒弥斯冰冷的双眼。
“阿阿阿阿、阿尔忒弥斯殿下?”
“宴会开始了吗?”
阿尔忒弥斯居高临下地问。
“没有,赫斯提亚殿下还没来。”
“还没来?”
阿尔忒弥斯眯起眼。
“咿!还,还没有……”
他轻啧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仰起头。雪白修长的脖颈露出,喉结处紧紧裹着一个黑色的项圈。
看起来就很沉重,挂在他脆弱纤细的脖颈上,颇具残虐的美感。
阿尔忒弥斯摸了摸那个项圈,转身离开。
-
“等、请等一下!光明神……”
赫斯提亚跌跌撞撞地跟在阿波罗身后,手腕被他死死掐着,拖着她往前跑。赫斯提亚的神职中不带有任何擅长战斗的因素,自然无法挣脱。
“亲爱的赫斯提亚,如果是你的话,我更希望被称呼为阿波罗。”阿波罗颇具风度地放缓脚步,轻快地说道,“对自己的侄子这么生疏,难道对您的兄弟姐妹——例如我的父神,也是如此?”
事实上,还真的是这样。宙斯最爱抱怨的就是这点。
赫斯提亚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只得被阿波罗拉起来继续跑。
“光明——阿波罗,你至少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吧?”赫斯提亚气喘吁吁,有点恼怒地质问。
“去您该去的地方。”
“可你带着我离奥林匹斯宫越来越远……”
“呼……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在我的身边,该去的自然只有我想带你去的地方。”阿波罗嚣张地回答,那副表情却极为理所当然。
他带着她在丛林中穿梭,密匝匝的树叶和垂下的花穗遮住了赫斯提亚的视野,目光中仿佛只给那耀眼的身影留下了余地。
赫斯提亚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犹如雨过天晴,彩色的阳光破开厚重的阴云,视野突然变得开阔,明亮的景色倒映在赫斯提亚的眼底,把那枯黄的冷硬眸色衬出了几分惊艳的柔和。
大片大片的花田,此时就在她眼前盛开。
花长得很整齐,全部呈现一种荒凉的秋色。只是初阳之刻,花瓣上还坠着晶莹的露水,在四季如春的奥林匹斯山上闪着迷蒙的秋光。
“阿、阿波罗……?”赫斯提亚乱了手脚,深恐这位前科累累的侄子在她发誓不嫁的情况下依旧如此执着。
“我的赫斯提亚,你太害羞了,要见到你可不容易。”阿波罗回过头,笑吟吟地望着她,绮丽的面容熠熠生辉,逼迫着赫斯提亚狼狈地投来目光。
他温和地说:“……所以在宴会正式开始,神明们见到你之前,我所能独占你的时间可得好好珍惜。虽然很仓促,但幸好我为了引诱你时刻准备着。”
他跪下身,轻柔地拨弄着花瓣:“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想大声宣布,你的眼睛很美。”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将来必定为我所有,“虽然你喜欢贬低自己,但如果要求美丽,我为什么不看看自己呢?因此在我眼里,独特之物就是美丽的。”
“而且事实证明,你的独特让你美的使我至今无法忘怀。赫斯提亚……我作为光明神,明知如此不堪,却依然迫切地渴望被你照亮。”
“……阿波罗?”
“赫斯提亚,赫斯提亚——”阿波罗向赫斯提亚伸出手,被无情的处女神侧过身避开。
“我的女神……我想告诉你的只是,和人类不同,我们的岁月永无止境,不会迎来枯萎,始终盛放。”
“——所以只要我永不放弃爱你,时至何日依然为你燃烧,你总有一日能看到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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