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可以长
赫斯提亚。
赫斯提亚。
你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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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声睁眼,似乎要流下泪来,却没有。该流的眼泪她早已流过。
只是接住了贤者温和的注视,轻声感慨:
“你原来在这里。”
“真是的,我还悄悄怪罪过你呢……对不起。”
普罗米修斯静静地摇头。
赫拉克勒斯看着他们两个,挠了挠头,将大棒往地上一插,问道:
“你们是朋友吗?”
在庞大粗犷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敏锐细致的心——虽然这么不看气氛地说了话。
“朋,朋友!”
不久之前痛失友人,多了单身迫害者的赫斯提亚格外激动,抬着下巴但是小心翼翼地问,
“哼,是吗。在你看来,我和这个人是朋友?”
“难道不是吗?”
普罗米修斯和赫拉克勒斯竟然一起问道,弄得赫斯提亚手足无措。
“好了。我可不能就把你放在这里不管。哎,要怎么才能救你离开?”
赫拉克勒斯皱着眉,去拔钉在男人腕上的铁钉。可那是火神亲自挥锤钉下,即使对方放了水,一时间也无法轻易撼动。
普罗米修斯平静地道:
“年轻的英雄,我知道你有比肩神明的力量。但用蛮力是没有用的。神王规定,只有找到甘愿代替我受苦的人,我才能解脱。”
那是天生残忍,不知无私为何物的神明,为心怀大爱的贤者加上的限制。
“我……”
赫斯提亚低头去看普罗米修斯,她知道无论是普罗米修斯还是自己,都做不出伤害无辜者的决定。又是为难又是对宙斯的怨气,最终咬牙道,
“我去找宙斯算账。不论他认不认错,至少也会放你出来。”
普罗米修斯摇头。
“赫斯提亚,不要再为了我做出牺牲。在你准备好用别的方式帮助我之前,这点痛苦我可以忍受。……至少那只鹰不会再来了。”
赫斯提亚听见他那淡淡的玩笑般的语气,愤恨地跺脚。
赫拉克勒斯忽然道:
“我或许有办法。”
普罗米修斯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作出预言。他知晓自己会被宙斯的儿子——这种讽刺的关系者解放,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他皱了皱眉。
而赫斯提亚,眼神中带上了卑鄙的期冀。
渐渐露出纯良一面的半神,露出沉痛的表情,长声叹了一口气。
“我的老师。”他颇为不自在地开口,“半人马的肯陶洛斯族,名为喀戎。他……被我所误伤,中了九头蛇的毒。却拥有永生的能力,不会被毒死,一直被痛苦所折磨着。”
“老师是一位伟大的英雄导师,他智慧而善良,现在又痛恨着自己的生命。他也许会愿意。”
他说得很是难为情,毕竟这说到底是他的过错。现在还提出这种要求,好像在压榨自己老师的剩余价值一样。
赫斯提亚示意普罗米修斯先别开口,咬着下唇:
“问一问吧,总是没关系的。”
反正她赫斯提亚是残忍无情的古老派女神,区区一换一根本……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下降到冥府的话,她托关系也会帮这位老师安排个好工作的!
“那么。”
没有给虽然聪慧但是老好人的普罗米修斯机会,赫拉克勒斯利落地道,
“你还能再忍受一会吗?我先去完成摘下金苹果的试炼,然后就来换出你。”
赫斯提亚闻言,想伸手推推普罗米修斯,又怕牵动他的伤口,急切地道:
“这人能预言,问他吧,免费的。”
这样你也能快点。
普罗米修斯神情复杂,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在世界的最西边。”他低声道,“有一个支撑着天的泰坦,名叫阿特拉斯。在他的身旁,就是种植金苹果的果园。”
“金苹果有夜神的四个女儿,和百头巨龙看守。你去让阿特拉斯帮你摘,替他支撑一会儿天地。他必定打算让你永远代替他,这时你说,需要一块垫子才能继续垫着天,不然会塌掉,使他再回来替你……这样,拿到金苹果。不要跟他提我的名字,我是泰坦神的叛徒。”
闻智者一番言论,赫拉克勒斯想的是怎么感觉有点卑鄙呢,赫斯提亚想的则是世界最西边也太远了吧?
“世界最西边离这里已经很近了。赫斯提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赫斯提亚:啊……嗯。
芙拉从普罗米修斯出现开始就躲开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就等她一声呼唤。
原来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吗?芙拉还有不靠谱的一面呢,太好了。
赫拉克勒斯嘟嘟囔囔,还是点点头。
“谢谢你的预言,贤者。世界最西边,总之就是往西走对吧?”
普罗米修斯刚要点头,却看见赫拉克勒斯圆睁双目,拉开弓箭指向半空:
“——是谁!”
但他感知到危险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任何身影。
转而是赫斯提亚身边多出的一道清爽声音:
“我可不是鸟啊。”
赫斯提亚紧张起来,大脑近乎空白,扭过头,想着总之先捂住他的嘴——
“赫尔墨斯……”
褐发少年歪了歪脑袋,蛇杖点地,笑意盈盈。
“我在,女神大人。以及——嗯,如果你死后能上奥林匹斯山,我在称呼你为兄弟吧。”
他语调轻快迅捷,话语中的轻视被简单地带过,对着赫斯提亚时,又恢复了一种强撑的诚恳。
“赫斯提亚,别瞪我嘛。我私心是偏向这位贤者的哦?毕竟我是庇护偷盗者的神明嘛。”
“但是。”
赫斯提亚垂着眼,手指埋在裙里,将布料狠狠地抓皱,
“你不是来帮忙的,也不是偶尔路过,对吧?”
神使挂着笑,暗色的眼却退缩一般移开,轻轻扫在普罗米修斯身上。
“赫斯提亚……”
他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但这次没有她注意这点的时间了。
“赫斯提亚!”
普罗米修斯不顾疼痛,以一种被钉死的姿态仰头,
“小心——”
——生长的声音。
想起了普罗米修斯,也想起了另一些事。赫斯提亚焦躁而果断地呼唤道:
“芙拉!”
赫尔墨斯从来都是自然的笑着,这会不知为何笑容都快僵硬了,不如说是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蛇杖。
忠诚的振翅声延长,被挡在境外。
【……】
像是笑声,又像是叹息,无法辨别。
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声音,虫鸣,鸟叫,花开的声音和凋谢的声音,雨或雪落下,动物的哀鸣。
一切自然的嘈杂和静谧,组合成祂难以聆听的絮语。
脚下的土地震动,坚硬的山体仿佛在融化,一滩深渊缓慢下沉。
从中长出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是不能目视的形容。
但……若要能见者描述的话,青绿的毛发和眼眸,没有性别特征的纤细身姿,如水晶一般的精致面容。
赫斯提亚认得这个拟态。
……首先,是祂自己。
然后,孕育了天,天与地尚未分离时,孕育了万物。
孕育的【母神】。
祂自己,则被混沌所孕育。最为原始的五个神,二者回归,一者消亡。【深渊】沉默,而祂,似乎淡化成了某种概念,没有自己的意志。
却又会孕育出怪物,释放旧神,随手挑起战争。不知是祂的仇恨,还是本能。
祂向前伸手,对表情运用的还不熟练,只是接近茫然的神情。也没意识到说话时要开口,颂唱一般的古老声音在祂的根部低鸣。
【……】
虫类的,动物的,植物的,不断扭曲着调整,最后才找到了人类的语言。
【赫斯提亚。】
说起话来意外的很顺畅。
【你违背了我的烙印,记起了他。但,也记起了我。】
长姐派头的女神,突然因为辈分的缘故有了点年轻人的感觉。
她微声咳嗽,依着旧日祂的要求,恐惧地唤道:
“盖亚。”
【太好了。你还记得。】
祂像是愉悦,连同整座高加索山都在震颤。
【但,很快就会忘了吧。】
赫斯提亚摇摇头,后退一步。
【忘了也没关系。】
祂想要微笑,却搞错了位置,崖壁上突然迸裂一道弯曲的裂缝。
【记起来也没关系。】
【这一次诅咒你,我想改用在你体内身寸/精的方式。这样的话,你再记起来一次,我也会很期待。】
赫斯提亚缓缓蹦出一个问号。
祂近乎是天真地,继续说着。
【你忘了我以后,我去了解了你的事。不用担心,我比斯提克斯的规格高。】
【工具还没在拟态上准备好,因为我没有性别。但我可以长,很快的。】
什么叫我可以长啊!她单身的根基冥河终于也落魄了,向卡俄斯发誓永葆贞洁吧,一切都有光明的未来……!
赫斯提亚快崩溃了,她几乎是吃力地理解着这位【母神】的言辞,一头雾水,和本能的惊恐。
【赫斯提亚是不一样的,但那和你的肉/体无关,我不会期待我们孕育的孩子。不过,这是第一次,别的个体为我孕育后代。】
【你不愿意的话,我来生也可以,我已经习惯了。】
祂认认真真地说着,赫斯提亚实在是无言以对。她以为奥林匹斯众神和自己三观差距够裂了,没想到和原始神还能更裂,简直就是天堑。
祂的腿部连着土地,平移过来。近乎透明的手臂伸在身前。
赫斯提亚印象里的盖亚,一直都是无性状态,而且天塌下开祂都是【母神】,简直就是她的福音。
然而【我可以长】这句话敲在她的脑海里,她终于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完全可以称之为少女的身姿。
……等一下,不是开玩笑的吗?
话说祂会不会开玩笑?
“这不是生孩子的问题……”她表情有些扭曲,“不是针对你,我不想和任何人交/配,也不想忘记任何人。”
【我不是人。】
【现在不想没关系,以后不想也没关系。】
祂终于找对了地方,精致得不像生物的面孔露出一丝笑容。
【孕育我(的孩子),然后忘记我吧。】
自带着无与伦比的迫力,普罗米修斯和赫拉克勒斯都不能动嘴,只能无力……并且尴尬地看着。
祂的指尖,即将碰触到她的身躯时。
敲杖声响起。
“所以啊。”
赫尔墨斯——竟然冷笑着道,
“虽然不是来做好事,但我说不定是来救你的呢?赫斯提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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