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让我快进！
“永生之酒……不是什么好酒。”
“为什么？”
“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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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昨天的时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呢。”
烈日炎炎，赫斯提亚眯起眼，白发在日光下似要融化。
“那是因为我——”
狄俄倪索斯因为热闹的气氛兴高采烈，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即将脱口而出，被赫斯提亚一把捏住脸。
“呜。”
“哼，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让受害者注意到啊？！不要笑——哎呀，那孩子……”
“……”
狄俄倪索斯笑着，手指随意搭在颊边雪白的手腕上，漫不经心地垂眸，侧目。
少女般情态的公主，脸上流露着极明显的爱恋，十指交叉仿若在祈祷，狂热的视线追随着金发绿眼的英雄，从人群尽头走来。
“还挺执着的呢。”
赫斯提亚意味不明地评价道。
“话说那是什么装扮啊？”
阿塔兰忒挑着一双猫瞳，略为不满，隐约有些忍俊不禁。
“正常的装扮……？”
“我的意思是，那也太亮了吧？”
没错。
……闪亮过头了。
手上得盾和矛都反射着几乎有点刺目的光，远远一看，他的身体竟也好像会反光一样，闪烁着谜之光辉。
落到人民眼里，变成了威武的象征。
国王想要除去他的心思自然没有告诉人民，他们为勇士的身姿欢呼起来。
阿尔戈号的围观一众都不好意思哄笑了。
“话说，是要做些什么？”
昨天跑出去摸鱼的赫斯提亚想起来，勉强关切地问道。
“啊，用火龙耕田，把龙牙种进地里，打倒龙牙生长出的士兵，大致就是这种程度吧。”
“——那个伊阿宋？？”
赫斯提亚震惊无比。
“怎么了？换做我的话，除了一边压制火龙一边耕田，这种需要纯粹伟力的任务没有办法，其他都很轻松。这家伙毕竟是完成过一些事迹的英雄召集者，无所谓……的吧。”
阿塔兰忒说着，最终自己也沉默了。
“这不是很没信心吗？！”
赫斯提亚露出大家所熟悉的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会吧，这么多个厉害的人物在一起，经历了诸多有笑有泪的冒险，最后却因为船长灰溜溜地回去……该说是好笑还是什么……
“对了。”
她想起之前在意的事，看向美狄亚。
如果真是一见钟情的话，这孩子应该会伸出援手吧。毕竟是得到女神教导的魔女，还是会有点手段的。
话说那个表情，怎么感觉已经过渡到了热恋的状态？这也太快了罢了？
科尔喀斯，神秘与魔术之国。不知他们是如何办到，在一垄田上果然盘踞着一条龙。
暗红的鳞片，嘶嘶地吐着火焰，冰冷地俯视着那个妄图像驱使牛一样驱使龙的人类。
在它身上，已经被按下了耕具。
结果，那个伊阿宋竟然轻而易举地压着它，在愤怒的火焰喷吐中巍然不动，真的——往田里推过去！
美狄亚的魔油只能让他不受火龙伤害，却不能增加他的力量。只能说，伊阿宋作为阿尔戈号的船长，确实还有两把刷子。
但这无疑是个艰苦的过程。
他用矛和盾挤压着火龙，咬着牙，手臂上青筋鼓起。在美狄亚越发激动的眼神中，一直坚持到了中午。
一垄新田从他的脚下伸出去，火龙疲累无比，彻底倒下。
伊阿宋喘着气摸过去，把手中的矛刺入它的弱点，火龙无力地扬起脖颈，当场毙命。
这天如节日一般，城里的人此时都化为游手好闲的好事者，堵在旁边围观愣是没走。
他也不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接着，站起来，从龙长大的嘴里拔出龙牙。
正午的烈日洒在他身上，身躯有些疲惫，挺拔却作为一种气息散发出来。
眼看着开始种地了，赫斯提亚出于同伴情也坚持围观，后颈却一凉。
腰间环上两只近乎苍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不安地交缠着。
她吓了一跳:
“德墨忒尔？你，你听我说……狄俄倪索斯你吓死我了！”
小疯子把额头贴着她的后颈，慢慢抬头，眼瞳如封印混沌的镜面，怦然碎裂。
流露出……何以形容？永世疯癫的少年酒神，情绪似乎极其浓烈，又似乎被疯狂吞噬，极其淡薄。
赫斯提亚只是感到，好像有吸力一样，他按住的皮肤又冷，又缩得很紧。
“我知道德墨忒尔是谁。”他说，“我有时候……有时候？我经常会想你。”
他像把她含在口中说话，溢出贪图的蜜酒，溢出支离破碎的笑声，嘶哑而纯澈。
“……”
赫斯提亚转过头，每一次垂眸，都像是一次久远的俯视。
“怎么了？”
他不回答，竟微微打了个呵欠。
她抬起头，越过人群看那个金发绿眼的青年。阿塔兰忒没好气地喊着他不中用，也不管一片嘈杂是否完全掩盖了她的训斥。绿裙飒爽，猫尾焦躁地晃着。
……唯独这个，离开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摸一次。
狄俄斯库里站在角落，兄妹两手脚皆纤细，波鲁克斯抱着哥哥的手臂，卡斯托耳露出冷峻不耐的神色，正在被妹妹劝说。
果然这种感觉才是对的嘛，可恶的双子神。
阿斯克忒庇俄斯，他们的船医在烈日之下，依旧坚持着除了半张脸什么都看不见的衣着。站在赫拉克勒斯身边，露出可怕的眼神。
还有，许许多多她不太熟悉的人。英雄们到底和神明不同，和人群快乐地混在一起时，很难找到。
她又去看了眼伊阿宋，他还在奋斗着。虚荣、傲慢，集所有人类男性恶毒要素于一身的，被叔父夺走权力的王子。船长。此时，或许能算一个勇者吧。
等这趟旅途完成后，这就是他的伟业，他也会成为被歌颂的对象。在欢呼声中回归祖国。
最后……她注视着赫拉克勒斯。
仿佛一架用于战/争的兵器，身材壮硕至极，哪怕身高很高，体重也大到完全不符合。眼睛陷在极深的眼眶里，看不到那清明锐利的眼神，便只觉得凶蛮。
现在还不是任由几个小孩子在身上攀爬着，也不敢动。在船上也是这样，小心翼翼，老老实实的，笨拙地为自己生来的体型苦恼。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为了这孩子来的。听到了很在意的事，也因为感谢。
……还有宙斯果然不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让他母亲怀孕的，这体型怎么可能啊。神王陛下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狄俄倪索斯至始至终，都没记住船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他只是注视着眼前，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嘈杂地扭曲着，混乱无序，唯独酒的香气在其间流淌。
无法清醒地思考任何问题，取而代之的是预感。庆典、宴席，狂欢和美酒。在他紊乱的思维里夹杂着叫喊，存在。
他看到风吹起她的头发，雪白的发扬起，露出同样颜色的脖颈，热风把阳光吹到那里，就近乎透明。
他只是看到了，只是说:
“你快要融化了。”
发顶被揉了揉。大概是说着“人可不会随便融化”的回应，她踮着脚。很难得地思考了一下，他弯下腰。
“你又是为什么呢？”
她若有所思，专注地低语着。
“想让我觉得那时你的出现是个惊喜……要直到现在才行。”
他知道什么。他是谁。他从哪里来，如果是为了她，要到哪里去。就连答案都在旋转，疑问不清。她好像在说话。她在说什么——
于是他又笑了。
赫斯提亚无法理解这孩子的想法，但在这种气氛里，她要勾起一个并不刻意的微笑也十分容易。
与此同时，比制服巨龙快多了，那些龙牙在阴凉的土地里扭曲着。
火龙的怨念如同毒液灌注在其中，成为全身流淌的血，舞动着，披着刀枪不入的皮肤，几十个士兵出现。
伊阿宋很明显地“呃”了一声，握紧了矛。龙牙兵遵循着本能扑上去，一团混战。
就听到了船长大人不时呼痛，和叫嚣以及对围观船员的咒骂。
不过他应该没事吧。
赫斯提亚隐约地看向美狄亚。科尔喀斯的公主站在最前边，为了看清心上人，双眼闪动着附加的辉光。痴红着脸，从她自己的观众席，伊阿宋好像正在乱杀。
视力特别好的阿塔兰忒也说着:
“咦？啊？伊阿宋？……哼，还不错嘛。”
热火朝天。
科尔喀斯平日里气氛安宁，民风却意外的彪悍，没有一个人因为怕被龙牙兵波及而退开。
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像在过节，如果是这种时候，就算是她也可以鼓起勇气——
“阿塔兰忒。”
“嗯？”
猎人少女扬眉，侧过头，眉眼纤细美丽。
“……”赫斯提亚一咬牙，“尾巴……我可不可以摸一下？”
“什么。”她一愣，随意地扬起一个笑，“耳朵也可以哦。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果你好奇就尽管摸吧。……用力一点，会有点痒。”
赫斯提亚怀着卑鄙的心情迅捷出手。
与此同时。
一阵疾风掠过，撞倒了混战的一团。伊阿宋露出来，倒在地上，看着天空，下意识地就要骂。
可天空暗沉下来。
紫灰色从神座流淌而出。
那是一阵疾风吗？
“吾神！”
赫斯提亚睁着眼，流露出恍惚的神色。
被她短暂忘记的一切，奥林匹斯山上的阴云回到了她的座上。
那迅速被意识到的，是不舍的心情。但没办法，她要被注意到了。
从一个白发的幽灵，在神明的视线中暴露原形。
就像当初说好的一样。她毫不犹豫地握住风中伸来的手。
她自己，却被另一个力量拽住。
她回头，阿塔兰忒神情诧异茫然，唯一知晓一些的赫拉克勒斯虽没有预料，却也了然。
但这都不是他们的力量。
他一次又一次，从峰顶的狂宴中归来，回到人间流浪。狄俄倪索斯，这个名字所象征的疯狂绞碎了所有的软弱。留恋、不舍。
却拽住她的衣角，在她的回眸里，让她看见一瞬的清醒。
层层叠叠、生生不息的梦。从底部赶来，滑过那苍老而佝偻的脊背。
如诅咒一般，低语:
“我也是神。我一直看着你。”
“赫斯提亚……”
他笑着松开手。
风声猎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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