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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烟花易冷


  

  洺安怒气匆匆的“没看出来我们是一家三口吗?你瞅啥,想横插一脚破坏我家美满幸福的生活吗?你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了吗?”一阵怒怼后,把没舍得吃的糖人往口里一塞咬住,右手小桥姐姐左手小舟哥哥,绕过那呆愣的公子,只留下个潇洒地背影,以及一家三口的景象。

  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手里提着个花灯,愣在原地脸上是你这么说我能吞一斤(鲸)给你看的表情。

  老子就是没看出你们是一家三口哇,走得近的就是一家三口难道你要我相信十几岁的少女生了个七八岁的孩子?

  请问你问过我的三观同不同意了吗?

  洺安牵着两人就走,走得潇洒愤怒,实则是心虚后地落荒而逃。

  走出去好远确定不会被那个人撞见后才停下来,松开了牵着的手,把糖人从牙齿下□□,确定没有损坏后,拍拍自己的小心脏。

  苏晚桥还在回魂的路上。

  被洺安一句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地“一家三口”震得魂飞天外。

  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一家……

  虽然是为了脱身,可这样说会不会被误会?

  苏晚桥呆呆地看向沈舟。

  我没有那个意思的,请不要误会。

  沈舟见她看过来,因为走得急,流了些汗,脸红红的,目光又是那种无害的呆,以为有事,并问:“怎么了?”

  完全没有误会什么。

  还好还好。

  苏晚桥低着头摇头:“没事。”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通往关河的路口上,人流很多,都是朝河边去的。已经快到戌时了,正是最热闹的时间。

  看河灯要在近处或者高处看才好看,关河上一条长拱桥连接河两岸,而这条河也是看河灯时人人抢先占据的好位置。

  此时桥上早站满了看河灯的人,而河的两岸也聚集了放河灯的人。长长的河岸线上满满都是提着红花灯等待放河灯的人,少年少女,公子小姐,父母孩子,士族平民,工户商人形形□□,关城本土,外地旅客,江湖游子,朝堂命官……

  全民娱乐,全民参与。

  河岸边设了几个免费发放河灯的摊点。

  这些河灯由关城负责祭河的浦渡队(由民众选出的代表团体)在城内组织提名捐款统一制造,到灯会时免费发放,让那些贫穷人家的百姓和外地来的旅客若有心者皆能在这一日在此放一河灯祈福。

  这很民性化。

  河灯虽不值几个钱,但能够让富者多捐穷者自愿是很聪明的举动。

  在这关城人都看重的祭河大典上,免费发送河灯,不光能让那些穷人家的也积极参与进来,也能吸引外地人来放河灯。

  毕竟,在百姓心中,祭河越热闹越盛大越好,这代表着对河神的祭拜者多,关城也就会受到河神更多的庇护。

  最初没有免费送河灯时最多也就几千盏河灯,都是那些有钱人家放的,偌大的河面上清清冷冷,而那些普通人家的,有空的凑个热闹来看别人放,更多的窝在家里早睡早起。

  自此举一出,河灯放得一年比一年多,人也越来越主动参与,从最初的两三千到几万几十万,整条河面,全被红红火火的灯点亮,美轮美奂,到最后每年的河灯都是放到不能放为止。

  辛苦的是浦渡队,在祭典结束后捞收河灯,有时一晚捞过去,回家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眼里只有河灯。

  天才刚黑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放灯,此时河岸的各处都放出了河灯,两岸高唱对放,伴侣携手共放,千千祝福,万万灯火。

  灯盏顺着缓缓的河水流动,水光与红光交相辉映,让河面犹如一条被点缀的红绸带,美得令人沉迷。

  这样一个盛大的灯会,让苏晚桥毕生难怀。

  随着人流,三人也走到了一个领河灯的摊位前,负责人看着他们,然后问。

  “是单祈双子还是齐家祈福?”

  这个问题有深意得很。

  你们是三个人三盏没什么毛关系的各自祈福还是两个人伴侣关系的共同祈福还是一家人求福?

  三个人:“……”

  还是苏晚桥先说了:“单祈。”

  负责的年轻小哥开口并来,微微笑:“单祈左边,恋人中间,齐家右边,请,选好河灯写上祈福语,放时注意安全哦。”

  已经烂熟于胸的话,一晚可以说个上万遍。

  这也是浦渡队的活儿。

  苏晚桥莫名尴尬地从左边的大纸箱中拿出一个河灯,洺安也随着拿了一个。

  摊位上有备笔,苏晚桥拿起一支并要提祈福语,见沈舟站在身后并没有拿,并好奇地问:“大人,你不放吗?”

  沈舟正低头看着洺安提祈福语,闻言淡淡道:“不用。”

  莫说他不信,就是为了与民同庆,他也没什么可以祈福的。

  苏晚桥想说服他,并又说:“祈福是为了给心灵的一处寄托,大人不妨也放一个,无论能否心安,也无损害不是?”

  沈大人虽心系百姓苍生,但她总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令人心疼的孤凉,那是身负重责的他不为人所知的。

  淡漠之间,将众人拒之千里之外,只能在他与沈家军众将在一起时,微微感受到他的快乐。

  想让他,不孤单。

  第一次有人认真而诚心地劝说他去做这些事,从来没有人会跟他说“不妨放一盏灯,寄心一处安”,心安之处,他不知哪何。

  也无人会让他,稍稍心安。

  每个人从出生至死亡,都有自己的使命,而他,为拿起刀剑而来,为守卫家国保护百姓而生。

  他必须无时无刻紧绷心弦咬紧牙关去做许许多多等着他去完成的事。

  心安之处,不在此间。

  在苏晚桥期待地注视下,沈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平时摸洺安一样,声音缓缓:“也好,河灯已经够多了,我不必再放一个,不如你帮我一同提了。”

  没想到他会答应,苏晚桥连连点头,她把自己的祈福语写上去后,又翻到河灯的另一面空白处,等着他念。

  “大人要写什么?”

  沈舟想了想然后说:“祈世清平。”

  苏晚桥执笔提字,提完后愣了一下,另一面她的祈福是“愿民盛安”。

  “愿民盛安,祈世清平。”

  想到一块去了。

  洺安咬着笔头想了半天也把祈福语写出来了,苏晚桥好奇瞧了瞧。

  “愿洺安身高体壮可以天天吃到糖人小桥姐姐小舟哥哥能经常和我玩阿娘早日回来……”

  噼里啪啦写了一大堆,难为他写字那么小了。

  把能够长高高放在前面可见他对自己是个小短腿的痛彻领悟。

  不过第三第四条是个鬼……果然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洺安华字不认识几个,但是那些连今人都没几个看得懂的古文字他却能够将一本古典全口头翻译出来。

  如今提的祈福语也是用的其中一种古文字,苏晚桥看得懂,沈舟是那如今为数不多的会去专研古文字的人,所以他自然也看得懂。

  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洺安简体的华字看不懂,八岁并能熟用古文字,对朝廷中那些专研了一辈子古文字自以为了不起的老家伙可是啪啪打脸。

  “洺安为何不认识华字却会用夏谷文(一种很古老的文字)。”

  被沈舟这么一问,洺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如实回答:“阿娘从小并对我说,现下东华,会古文字的人是凤毛麟角,那些会点古文字的人都是被吹捧成学者天才的,她并让我自小只看古文字只用古文字,对华字极少接触,也不曾学过……她说日后我若出去闯,一手各种古文字给露一手,不知得打多少人的脸,不愁没饭吃。”

  话一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的沈舟默了下,这满满都是雪娘口吻的话……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说得挺有道理的,不可反驳。

  东华对古文字的探索,是对古大泽历史探究的入口。那些能够破解古文字的人,朝廷会重金收拢,封官加爵都不是问题,所以很多人都跑去专攻古文,有的成功了一辈子吃香喝辣,有的到老都没有半点成就,白白搭进自己的一生。

  有些东西,自然是要天赋的。也别成天白日做梦,想着天上掉馅饼。

  他一向对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家伙们不屑一顾。

  如今洺安一手古文字一出,正如雪娘所说,啪啪打脸,左边打完打右边。

  苏晚桥在旁笑:“其实洺安学习古文字的天赋很高,而且他对古文字也很有兴趣,当时雪娘也没考虑过有朝一日真的会出谷,并只把古文字教授给他,华字至今没学。”

  总之,雪娘式的教育,没有最奇葩的,只有更奇葩的,你想都想不到的,她都可以给你弄一套出来。

  祈福语提毕,三人到河边放,围观放河灯的人依旧很多,他们等了有一会儿才排到,将点亮的河灯轻轻放入水中,让它漂流到远处。

  人实在太多,看了一会儿他们就走了。

  河中间早早就放了几艘大画舫,为那些有雅兴又有钱的人准备的,此时各个画舫的甲板也是站满了观赏的人,画舫内更是歌舞升平,也有晚到的乘着小渡船穿花灯海朝画舫而去。

  几艘画舫的中间,放着艘最大也最豪华的画舫,那是由关城最富有的陈府提供,今年的烟花,会在画舫的甲板上放。

  此时时间还未到。

  ……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离开了河岸,沈舟并带着苏晚桥和洺安往一处走。

  那是一个不算高的山,也就二百多米左右,建了石阶。

  这样的高度对沈舟来说跟平地没什么区别,可洺安就有点喘气了,苏晚桥也是满头汗,脸红仆仆的。

  山上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沈舟闻言回头看他们,他们已经被自己落了很大的距离,然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他们不是自己的那些个兵,一口气就给你爬上去了。

  停了下来,想了想说:“需要我帮忙吗?”

  苏晚桥无辜地眨眨眼:“……”

  又要左右肩开弓了么?

  “还有二十几阶梯就到了。”沈舟又说。

  苏晚桥:“那快走吧。”

  反正快到了,就当是锻炼。

  ……

  苏晚桥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山头上还有一个小凉亭,八角亭,就建在制高点,制高点山势较为平缓,凉亭的周围用山石和铁栏杆围着,以防失足掉下去。

  而他们此时坐在亭子中,山下那万家灯火和关河热闹的场景尽收眼底。

  比起在河边看的,这里不知要美多少倍,而且又没人挤。

  “好漂亮!”

  苏晚桥趴在栏杆上,忍不住发出赞叹。

  “大人怎么知道这里的?”

  “盖逸曾在此出过任务,他找的这个地方。”

  沈舟解释道。

  “如此好的观景台,都没人来,我们作为外城人,却占据这么好的位置,好幸运。”

  是真的觉得幸运,脸上有开心的笑容,她就是这么诚心诚意,容易知足啊。

  她和洺安趴着栏杆,山风吹来,清爽,她微微眯着眼睛,满足得像只小猫。

  看得有些出了神,放应过来时,高空一阵炸响,漆黑的夜空炸出一朵花,烟火朝四周散去,紧接着,三四发烟花一起冲上天空,在高处炸开,盛放出五彩的烟火。

  他们在山上,站得高,那些炸开的烟花,就像在眼前,看得特别清楚。

  戌时已到。

  从没见过烟花的苏晚桥和洺安看痴了。

  眼里像揉入了火光,异常明亮。

  烟花持续了很久,估计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一朵朵不一样的烟火绽放然后消失。

  从开始的喜悦到最后有些落寞。

  下山时,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并问:“怎么了?”

  苏晚桥抬头看向他,复又低头,小声说:“观看烟花时,觉得很繁华,很兴奋,可当烟火全都消散的时候,又觉得清冷……”

  这是常人都会有的感觉。

  “嗯,烟花易冷。”

  烟花易冷。

  是这样的。

  不知觉,她伸手握住了平时总放在衣服里的坠子。

  也就那一瞬间,心头跳了一下,她朝关河那看去,那不好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猛地握住声旁人的手。

  语气中满是焦急。

  “大人,麻烦请带我到拱桥那里去。”

  一如那夜她来敲门时,她让他随她去村口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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