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将军等人知道消息后赶过来探视，被杜若劝回去了。大家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白白受累，只是让大夫照方子给熬药送来。
后半夜，连文发起高烧，退烧药是没有的，杜若用酒替他擦拭。高烧中的连文一遍遍的喊着若若，听得杜若心酸不已。握住连文四处乱抓的手，在他耳边说着：“文，我在这里，一直都在你身边，你摸摸，这是我的手，这是我的脸。”把他的手移到自己脸上，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似乎安下心来，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呢喃着什么又昏睡了过去。
杜若不敢睡，一直注意着他的体温，一遍遍的用酒擦拭着。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连文终于睡醒了。他的手一动，杜若连忙查看。见他睁开眼睛，才长舒一口气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对上她关心的目光，看到她眼里的血丝，昨天的一切回到他的脑海。见他不说话，杜若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不烧了啊？
“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喝。”抽出手，她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拿着匙，一点点的喂他。一杯水喂完了，她说：“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若若。”连文出声叫她。
“什么事？”杜若回头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面对等着答案的杜若，连文红着脸开口：“我记起昨天的事了，你说的是真的么？”说完又闭上眼睛。杜若心里发笑，这样爱害羞，还真是可爱啊！
听到杜若出去的脚步声，连文睁开眼睛，眼中的希冀散去，只余暗淡。原来一切都是美梦啊！可是，昨天她明明说过，等自己伤好了之后会娶自己，那时他可是清醒得很。还有当自己陷在黑暗里走不出来时，耳边是她真真切切的呼唤，难道是我烧糊涂了？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么？到底还是奢望么？他无力的闭上眼睛。
杜若拎着食盒进来时，不由笑着说：“你还真睡啊，先吃点东西再睡不迟。我也饿了，咱们俩一块吃。”
连文没有睁开眼睛，闷闷的说：“我不饿，你先吃吧。”
“不吃饭怎么行？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和我成亲了？”杜若语气哀怨。
原来是自己想差了！连文猛地睁开眼睛，想要起来，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不由皱紧了双眉。杜若叹着气说：“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么？伤口一定流血了。”说着想要查看伤口。
连文握住她的双手，说：“扶我起来，我饿了，想吃饭。”
听着他别扭的语气，杜若笑着拿过枕头轻轻倚在他后背，端过来一碗粥，舀起一匙吹了吹，用唇试试凉热后喂给他。连文吃了一口，拿过她手里的匙，舀一匙粥递到她嘴边，杜若只得张嘴吃了，说：“还是我来吧，别再扯裂伤口。”
就这样，两碗粥你一匙我一匙的被两个人分吃干净。杜若收好碗，正要出去，杜离端着药碗进来了，说：“我过来两次，殿下没有醒，二姐也没看见我，殿下，把药喝了吧。”
“怎么是你送药来的？该不会也是你熬的药吧？”杜若问。
“大夫们都忙，我闲着没事就做了，熬药这样的活儿我还是会做的。”杜离解释。
“我是说你也是病人，不好好歇着，难道大殿下也不管你？”杜若直觉的认为连英对杜离不够关心。
“是英姐姐和我一起熬的，在往这里来的时候，有个将军找她有事，所以就由我送过来了，二姐。”杜离替连英辩解，他不希望二姐误会她。
“若若，把药拿过来啊，一会儿该凉了。离弟，谢谢你。”连文道谢，很自然的他跟着杜若一样称呼杜离为离弟。
“殿下不必客气，你慢慢喝药，我先走了。”
杜离告辞走了，杜若把药碗端过来，连文接过，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气喝个精光。杜若立刻倒了一杯水让他漱口，佩服地说：“这么苦的药，喝得我都口苦，你竟然眉毛都不皱一下，佩服！”
“我想赶快好起来。”连文看着她，意有所指。
“好，我等你。”杜若也意有所指，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连文能下床走动时，已经是几天后了。虽然虚弱，杜若也很满足，毕竟能活着回来就是天大的幸运！
中午，杜若在厨房里做饭，整个军营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享有单独使用一个厨房的特权。连文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被幸福涨得满满的。这是他的妻主，真真切切的将他放在心里疼的人。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个女子为自己的夫郎做饭做菜？他不只见到，还享受着，并且将成为她唯一的夫郎。他何其有幸啊！
杜若扭头见他满眼温柔的瞧着自己，冲他微微笑了笑，便继续忙手里的活。自从知道自己要娶他之后，他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常常这样深情地凝视她。
“若若，我要吃牛肉。”连文指着杜若面前的那盘红烧牛肉。
“多吃点牛肉好，让身体更壮实。”杜若立刻夹几块放进他碗里。
杜若怕他站起来夹菜抻裂伤口，只要他想吃的，她会夹给他。连文享受着这种温馨服务，身体自然好得快。胸前包扎的白布被拆掉时，他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
“若若，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此时两人晚饭后在校场上散步。
“嗯，比以前精神多了。”杜若前后打量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亲啊？”连文觉得自己是在逼婚一样。
“着急了？”杜若笑。
连文低头不语，他能不着急么？这些日子他做梦都能乐醒，醒来却又感到失落，总怕是美梦一场空。
“我们去找老将军，既然要成亲，就得明媒正娶。”杜若拉着他往老将军的住处走去。
老将军和大皇女还有杜离正在说话。听到杜若的请求，不由高兴的说：“好，如果殿下不介意，媒人和长辈都由我来当怎么样？”
连文深施一礼说：“只要若若高兴，一切都由老将军做主。”
老将军说：“这样吧，你们再等些日子，我会写信向陛下说明一下。小若，三殿下，不管你们如何想，陛下始终是殿下的母亲。有陛下的赐婚，你们更加的名正言顺，将来还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相信我这个老人家，你们俩尽管等着入洞房就行了，一切交给我去办。”
说得两人都红了脸道谢。老将军说的道理他们怎会不懂？
老将军让杜若来她这里睡，她的房间用来做新房。立刻有裁缝来给他们量尺寸做喜服，剩下的事情就是等了。
“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称呼三殿下为“姐夫”了？”想到这个，杜离兴奋不已。
“看把你高兴的，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大皇女拉住杜离的手，他们正在走进书房。
杜离的手修长绵软，不似她的手，指腹上都是硬茧。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度，杜离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谁知却被大皇女握的更紧！
“离儿，”大皇女回身带上门，站到他面前，杜离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他不由低下头。
“离儿，你怕我吗？”大皇女轻声问道。
杜离摇头，依然低着头。
大皇女轻抬起杜离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粗糙的指腹在他的脸上游移着。杜离愣愣的张着嘴，感到英姐姐亲了自己前额一下。他伸手摸摸被亲的地方，仿佛热度还在。下一刻，他的唇便被吻住了！他晕晕乎乎的迎合着英姐姐的吻，直到被推开，他才惊觉刚才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左手紧紧地抱着英姐姐的腰，右手竟然放在英姐姐的臀部抚弄着压向自己！
“我，我．．．．．．”他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一步步的又羞又窘的后退着。
大皇女重新一把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离儿，嫁给我好不好？英姐姐真的喜欢你，你要的，英姐姐都能做到，离儿，我的离儿！”大皇女更紧的拥着他。
杜离动了动身子，大皇女立刻松开他，与他对视着。
杜离舔了舔嘴唇，脑子里记着的竟然是刚才和英姐姐的亲吻的滋味儿！
他的眼雾蒙蒙，他的脸红扑扑，看的大皇女只想拥住他亲个够。
“离儿，喜欢英姐姐么？”大皇女等得着急，开口问道。
杜离点头，他喜欢和英姐姐亲吻。
“嫁给我好么？”
杜离依然点头，那就可以继续亲吻了。
“喜欢英姐姐亲你么？”
杜离再次点头，非常喜欢！
大皇女得到想要的答案，又一次的吻上杜离。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不得不放开彼此。
“离儿，等战争结束，我们就成亲！”大皇女抚着杜离的脸颊，她恨不得现在就成亲，可是军令不容许她这样。她不由得羡慕杜若和连文，那两人不算是军队的正式人员编制，所以才可以那么自由。
现在杜离的脑子里都是粉红泡泡，大皇女就算是说现在成亲他都会答应！
姜还是老的辣，老将军在给女皇的信中并不单单是给两人做媒，她将两人的亲事上升到了鼓舞士气方面，女皇思量后，终于下旨赐婚！
由于是在军队，婚礼办得很简单。后来杜若问过连文，没有像其他男儿一样的排场，他可后悔？连文是这样回答的：“那些浮华的表面东西我从未在意过，这样与众不同的婚礼，足够我们铭记一生。”
杜若回到新房，入眼的都是红色，看来无论古今凡是喜事都免不了红啊！只不过无论新郎还是新娘都是不蒙红盖头的。喝罢交杯酒，两个人坐在床沿，杜若在想是不是应该我主动啊？连文在想如果自己主动若若会怎么看他？偷偷看她一眼，是不是她会嫌弃他啊？
杜若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直坐着不动，杜若决定还是主动。她微微扭转身子，唇印上他的，并轻轻闭上了眼睛。两世加起来，这也只是她的初吻。连文感到口干舌燥，他想舔一下嘴唇，舌尖碰上杜若贴上的粉唇。瞬时脑中轰鸣一片，由于紧张而紧握的双拳不由自主的揽上杜若的肩。两个菜鸟彼此试探着，美丽的洞房之夜缓缓展开......
第二天快中午时，两人才幽幽醒转。面对面侧身躺着，深情地望着眼中彼此的唯一。连文抬起手，描摹着杜若的五官，经过昨夜，他的甜蜜满足无法用语言来诉说。“若若，若若。”他唤着她的名，轻轻吻上她的唇，得到她的回应后逐渐加深这个吻。等到两人再次睡醒时，已是下午了。
“若若，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烧水。”连文穿好衣服，出去了。杜若现在腰酸背疼，确实不想起来，此时她不由得佩服起其他女人的耐力。
虽然已经成亲了，又做了最亲密的事，杜若还是不好意思的让连文出去，自己慢慢地沐浴。屋外的人轻轻关好门往厨房走去，从昨晚到现在，若若一直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
看杜若吃了整整两碗饭就知道她真的饿坏了，平时她可是吃一碗饭的。“若若，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不会这么饿，以后不会了。”是自己忍不住缠着她不放，让她错过了吃饭的时间，连文自责不已。
“你呀，就会瞎想，我们是夫妻不是么？”因为两人相爱，才会做亲密的事，同床共枕也是必须的。由于这里是女尊社会，男女成亲后，除了第一夜，以后要得到妻主的同意才会过来侍寝。她可不想刚和他成亲就分居。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件事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她一生只娶了一个夫郎，别人都夫侍成群，有的人甚至笑话她惧内，她不辩解，依然只有这一个夫郎。在她七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她的朋友有急事找她，使劲的敲门。因为是半夜，等到先生出来开门，朋友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猜她为什么笑？”杜若问。
听得入迷的连文摇头表示猜不出。
“因为先生穿的竟然是她夫郎的衣服，并且还穿反了。现在你懂了么？难道你会笑话这位先生吗？”杜若看着他。
“不，我只会敬佩她，并为她的夫郎高兴，即使已过古稀之年，依然得妻主厚爱。”连文回答。
“不必羡慕别人，我们也会与他们一样至死不渝。”杜若握住他的手。
连文深深点头，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夕阳西下时，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校场上散步。杜若想起一件事，问：“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你怎么突然就去参加敢死队了呢？”
连文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说：“若若，你是不是生气了？当时即使知道你会生气，甚至从此不再理我，我还是决定去。一旦城破，凭我一己之力很难护你周全，如果你不在了，我一个人又岂能独自偷生！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好好活着。既然如此，我想，还不如出去拼一下。”
“那么你没想到会有危险么？”杜若想起他差点丢了性命，不由瞪着他。
“你和大皇姐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在场，知道没有太大的危险，并且还能退敌，所以我才下了决心去。受伤，那只是意外，我也不想，我只想活着和你在一起。”连文解释。
面对心上人，还是自己的妻主，他不想让她误会他。
如此深的情意怎能不让杜若感动！她抚着他的脸，经过细心地调养，已与当初一般无二。“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要保护我，我也一样。第一次在书房见到你，从此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我想为你做的事情很多，可往往都力所不能及。”杜若的眼里有泪花在闪。
连文用衣袖把她眼里的泪水吸干，搂住她的肩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我一直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若若，连文何其有幸能遇见你。”夕阳的余晖照在两个紧紧相拥的人身上，柔和，安谧。
大皇女来找杜若，进门就看见让她脸红的一幕。她咳了一声，两个吻得浑然忘我的人立刻松开彼此，红着脸坐直身子。杜若咂咂嘴，似在回味，如果不是大皇女，现在两个人已经回卧房了！大皇女看两个人都是满脸桃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去看杜若埋怨的目光，径自坐下说：“小若，我有事求你帮忙。”
“殿下有事请说，我们之间不用求。”杜若说的干脆。
大皇女犹豫着说：“离儿要学骑马。”
“那你就教他呗，不用和我商量，我同意了。”杜若心想你也太小心了，这点小事也来问我，太不像你了！
“我怕骑马有危险，故意骗他说还没找到比较温顺的马，我怕时间长了离儿会对我失望，所以才来求你。”大皇女斟酌着用词。
杜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了，你是怕离弟学会骑马后，如同文一样背着你偷偷上战场，是吗？”
大皇女也不隐瞒，点头说：“是，这是我的私心，我要保护他，你懂的。”
“我懂，但是殿下，你能保护他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现在的危险我们能看到，将来回到京城后离弟不知要面对多少未知的看不见的危险。你既然想娶他，那么就让他站在你身边，与你共同去面对。知己与爱人，我相信离弟都能做到。”杜若说的语重心长。
“我懂了，我会尽我所能的教他，谢谢你。”大皇女认真的思索后谢过杜若离开了。
“你相信她么？若若，离弟将来会很辛苦。”他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自然最能明白个中的滋味了。
“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能预料，如果离弟愿意，我们只能祝福。我也愿意相信大殿下能带给离弟幸福。如果真的不如人意，我会带他离开，到时你会帮我吧？”杜若心里也没有底，不知自己将杜离许给大皇女是对还是错？
“我早已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连文深深地看着她。
杜若笑了，想起一件事来，说：“可不是嘛，记得当初谈合作的事情时，你说过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我当时还在想，这样谈生意还不得将家底赔光。现在想想，你在那时就喜欢我了，对不对？”她的语气颇为自豪，有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暗恋自己，放谁身上谁心里不美啊！
连文这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从你来后，济生堂我几乎不去了，为的是能经常见到你。就在二楼的窗口，我看着你，看着你和杜离说话。我有时还嫉妒他，可以随意的与你说话，听你讲那些有趣的事。”
“若若，其实在那之前我们不只见过一次，还记得女皇四十岁生辰么？举国同庆，我就在那时从无忧谷回了皇宫给她祝寿。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离开皇宫那天竟然下了很大的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竟然抓住一个人的裤脚不放，这个人说了那样一番话，并把我送去医馆。我努力的想要看清她，却睁不开眼睛，她的声音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忘记！面对张安的百般羞辱刁难，我原本计划带玉叔叔他们离开。可我放不下这个人，一拖再拖。也许老天终于听到了我的请求，你来做厨师了。还记得你喊的那句不会烧火的话么？你不知道我听到后有多激动，可我不敢，因为我不配。”
“你累了，别说了，我懂。”杜若擦去他脸上不自觉流出的眼泪。连文好似仍在回忆里徘徊，眼里的苍茫让人看着心疼。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说：“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如今我在你身边，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连文看着她，轻轻地把头抵在她的肩头，心里轻松许多，有她在的地方才会这样温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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