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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宫维进入文秀宫后,浑身细胞全转换成感应器,巨细靡遗地捕捉所有的变动,他接收到姜锵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解,便知贵妃与此事无关。便将贵妃放开。进屋后,宫维直接坐在宫新成的对面。

  姜锵只能认命地打横坐,吩咐这一天来都紧紧跟随的张公公,“你赶紧去搬几只火盆来。再搬三只小火锅,丸子什么的都不用打了,先上清汤与羊肉片。其余边吃边上。快,别让皇上和晋王多等。”

  可宫新成自己出了状况。他终于还是没忍住,略带酸味地问姜锵:“你刚才说,你们那边聚会,也是那么打鼓奏乐,许多人一起喝酒跳舞……男女一起?”

  姜锵略微尴尬地看宫维一眼,但还是回答:“全说出来可能会吓死你们。但在我们那边却有独特的平衡。我们那边从不压抑人性,鼓励坦白表达自己的七情六欲。所以看上去好像都很可怕,但七情六欲表达出来了,反而人都能傻傻地等到二十几岁才结婚洞房。反而从小禁欲的,越禁越内心狂乱,十几岁就做出出墙的丑事。所以我很难理解你们这边这么小就洞房,就像你们很难理解我们一屋子男女挤一起跳舞一样。还有啊,我们那儿好玩的东西太多,有许多男女是自愿终身不结婚,也胸无大志,就是挣了钱都玩掉。”

  好歹宫新成还能想到一个民生问题,“年纪大了,没法挣钱的时候怎么办?”

  “六十岁以后,国家出钱养。”

  连宫维也惊讶得眼睛滚圆了,“国家哪拿得出这笔钱?”

  “其实不是国家拿出这笔钱,而是国家从你个人开始挣钱起,强制从你每月收入里拿走一笔钱,强制替你存着,等你六十岁之后逐月还。但其中的算法要繁复得多,贵地的算术太差,连状元们,最基本计算都还得我教,没法跟你们说清楚。”

  一下子,一个皇帝一个王爷都郁闷住了。但宫新成与宫维在郁闷的沉默之中,都想到一件事,非常重大,非常原则性的大事,宫维在文秀宫说话了。于是,宫维更沉默,脸上丝丝缕缕的怒气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唯有姜锵不知,她以为宫维气她不给面子,直言贵地算术太差。因此更觉得宫新成的好,这妖孽遇到她说再先进的东西都能全盘接受,恨不得搬来使用。可见,妖孽与妖孽还是有区别的。

  姜锵默默地找红儿要纸笔,干脆演绎给宫维看,“唉,不是故意打击晋王。你看,一个人如果从十岁开始挣钱,国家每月从他个人收入里拿掉两成去存着,算它是20两银子。既然存着,国家就要付利息给他,利息是每年2.4%,每月0.2%,那么第二个月的时候,他在国家的账上就有余钱20+20×0.2%。但第二个月又有20两银子进账,所以第三个月是……”

  姜锵耐心地一直写到第五个月的时候,刹住了,“到这儿你发现,才五个月,就已经这么长的算式。那么到五十年的时候该如何?不急。我现在列的算式是小孩子都会玩的,真正计算这种账户,需要用到高等数学,也就是太学里的天才们学的数学。五十年很长?不,只需要这么短短一个公式。”

  原本愤怒的宫维见姜锵一脸无可奈何地跟他解释,知道她误会,她在好意开解,可他不愿开口解释。再说,他被姜锵在纸上写的和嘴上说的东西给吸引住,第一个月的计算还好,第五个月的计算时,他已经头大地看到未来几十年计算的繁重工作量,一个帐房先生得用多少时间打算盘才算得清每个人五十年的账户累计啊。再等说到太学里天才们只需要短短一个公式解决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宫维眼前一黑,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

  可姜锵还在郁闷地继续。“算完个人账户了,但没完。钱不是说收到国家钱包就算完。因为钱一直在通胀,钱必须不断地投资生息,才能保值,所以账户上的钱要放出去投资。我们再算投资收益与可能的亏损……”

  宫新成低头偷笑了一会儿,发泄掉一些欢乐情绪之后,抬脸继续木然。他明白,姜锵举手投足间,无意之间将自视极高的宫维给灭了,灭得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三儿,这些以后再说。”再对宫维道:“八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姜锵即使不懂这两兄弟妖孽有什么暗情,但她脑子活络,顺势就给自己的计划加了一把柴。“说到这儿,我想起刚来到贵地的时候,遇到两个樵夫满载而归,一路开心地聊天。一个说皇帝是怎么样的啊,另一个说皇帝肯定是拿金柴刀砍柴,金扁担挑柴……”

  宫新成一听就笑喷了,他砍柴挑柴?旁边忙碌的太监宫女们也都笑死了。宫维也想笑,而且是忍不住看向这个据说使金扁担金砍柴刀的皇帝,可他得忍住,不能破功。他忍地嘴角直抽,只好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只有姜锵正常,“我当时以为不过是遇到脑子有病的村夫,不料晚饭后看到村里在做戏,上面唱的一段戏又把我惊到了。‘听说俺老包要出征,忙坏了娘娘东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嗯,娘娘们很忙。”

  刚好不容易苦苦止住笑的人,又都找墙角躲着笑去了。

  然后,姜锵一本正经地对宫维道:“但有一句是唱对了,西宫娘娘卷大葱,这事儿我还真在小厨房干过。”

  除宫维,其余人都知道姜锵爱钻小厨房,但卷大葱?往海参里卷大葱吧。他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宫新成笑着揶揄:“你这个西宫娘娘还挺合民意的啊。”

  姜锵不甘示弱,“我一定让海运司和兵器司好好挣钱,尽早给皇上打一把金砍刀,一条金扁担。额外奉送一条金累丝捆柴绳。”

  宫新成大笑道:“西宫卷大葱娘娘你正经点。”说话时,他看到宫维终于没忍住,低头掩饰着,但笑得肩膀乱耸。

  任凭全屋的人笑得满地打滚,姜锵一个人始终一本正经,她继续一本正经地道:“我其实一直在说正经话。皇上你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相对村夫们的世界,我们是人外之人。我们今天笑他们,不知其他更高的俯视着我们的人,在怎么笑话我们这些自诩人上人的人。不过难得糊涂,自欺欺人,也无不可。我就不敢把自己当回事,老老实实胸无大志,天天贪玩贪睡。”

  一时在场的全哑了,再也笑不出来。最笑不出来的是宫维,这个从小自诩天才,眼高于顶,但刚刚被姜锵用高明的算术打完脸的人。他心里顿时清楚姜锵看他的眼光是怎样的,根本就是他们听樵夫说皇帝用金扁担一样的好笑,一种都不把你当人的笑。可他又无法恨姜锵,人家根本就没针对他,人家这会儿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在玩嘛,人家还把她自己也涮了一把,那么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宫新成看着宫维,嘴唇微微勾了起来,无法不笑。贵妃说调戏死他们?已经调戏死了一个。而且轻而易举。

  这一顿火锅吃得清清淡淡,宫维即使一张脸黑得墨汁一样,可依然乖顺地姜锵说什么,他做什么,跟到凤仪宫拿了另两件礼物,才一声不吭地,但终于向宫新成行了礼,再离开。

  不说这边宫新成开心得不得了,只说宫维黑着脸出去,心中不断玩味刚才一幕。他看得出贵妃没使劲来对付他,他反而只看到贵妃对他能力的欣赏,对他们家破事的无知,对他的真诚对待,还与他热忱分享对音乐与雕塑的理解,甚至不顾身份舞给他看,完全是以朋友对待。贵妃对他的态度全都是坦荡,可就是这么天真纯洁地灭了他。宫维心里很消沉,很消沉,从此以后再也狂不起来。

  宫维哪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啊,卖了你,你还帮她数钱。

  初三一早,有两条穿灰布衣服的人影出现在皇宫暗道出口。该出口是一间城外的民房,民房位于一萧索的小院里,小院只住着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

  老头却手脚灵活地开门参拜如仪,然后陪两人七拐八弯地穿过巷弄,骑上两匹马,目送两人离去。

  两人御马奔出十里地后,缓下马步。宫新成对姜锵道:“行了,不会再有危险,远近都有暗卫跟着了。”

  姜锵利落地将一颗小型白磷弹拔了引信,揣回马肚子上挂的袋子里。“让他们别跟太紧,不然没法听到西宫娘娘卷大葱。”

  宫新成笑,“我以前也经常私自出来民间看看,怎么从没听说朕用金扁担?所以还是得带上阿三。”

  阿三?姜锵额头黑线爆起。她悔不该当初自报名号叫三儿,如今做女人则是与小三脱不了干系,做男人又与印度阿三脱不了干系,真两头不是人。当初要是弄个好听的“七”,如今不是七七,就是阿七,多么高大上。

  姜锵不服地看看旁边骑马的人,虽然穿着灰色布袍,戴一顶狗皮帽子,却依然妖孽。她不打算提醒妖孽要包住脸,省得他太好看,好看得差点令她自卑。她赶紧拿新制羊绒大围巾满头满脑地包住脸,只留出两只眼睛。“老三,你看我。”

  宫新成一听“老三”这个称呼,差点儿掉下马,又看她这样子,哭笑不得,“你要是怕人对你起坏心,不如女扮男装。”

  姜锵毫不犹豫拒绝,“不行,女扮男装了走路时候就不能挽着你,损失太大。”

  宫新成心里闪过无数得意的感觉。若非骑在马上……咦,骑在马上对他又有何障碍?他轻轻一点,跳到姜锵的马上,可本想亲亲她,却发现无从下嘴。只好抱一会儿,跳回自己马上。远处的暗卫搔搔头皮表示不解。

  他们往西南走,目标是阳水。他们需要实地调查阳水匪患的成因。既然有长长的春季休沐,与其每天赖床上起腻,两个都喜欢实干的人觉得还是出来走走,微服私访,获取一手资料。

  而初三,从通天河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刚刚送到正始国京城。马匹虽然都是用最好的驿马,可也经不起如此狂奔,连着跑死几匹好马,军报终于如期送到皇帝面前。

  世昭正在宫里,眼看着父皇打开军报就面色墨黑,便立刻起身屏退了屋里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母妃。

  皇帝非常认可儿子的这个动作,既然屋里无其他人,他便叹声气,将军报递给世昭。“还打什么打。”

  世昭一看,居然是除夕夜,通天河水军高级将领给轻而易举地一锅端了。以前杀世荣的时候,大家还刀光剑影实打实打了一番,这回连打斗都没有。可这轻而易举地死的是一帮将军啊。

  不过,相比起他们收到的消息,南诏国侍卫毫发无损地全歼聚义庄上千顶级武功高手,那么区区一帮将军,确实对于南诏国侍卫而言,是小菜一碟。世昭看着军报,心里也只有这一句,还打什么打。

  他们获知全歼聚义庄那事之后,便知风向已经向着南诏了。可谁愿意束手就擒啊,当然需要挣扎一下。因此他们连年都不过了,全面调集军队粮草,往通天河汇集。可是,这才启动没多会儿,大概是正始国打算开战的消息才传到南诏国,南诏国就直接端了他们所有的将领。这仗还怎么打。

  一时,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天家父子俩面无人色。

  终于,皇帝道:“只能去找你十二叔公了。”

  “他鼻孔朝天,向来不管闲事。连肯不肯开门都不一定呢。”

  皇帝道:“别的事他可以不管,但眼看就要灭国了,他能不管?立刻走。”

  世昭想了想,“儿臣打马去找宋自昔,十二叔公稍微肯给他一些面子,可能会看在有他同行,开门放我们进去。儿臣就在十二叔公家门口等父皇。”、

  皇帝没犹豫,点头让世昭赶紧去办。

  宋自昔最近很忙,他既然准备出行,那就要把手头的事都做个了结。他家大业大,江湖地位隆重,任何一件经手的事都不能随意处置,因此哪能快速处理,即便是处理得飞快,还是眼看着得到三月大概才能成行。他正月初三也在忙,除了接待客人,就是忙。

  世昭还是第一次上宋府的门,想不到门房敢拦他这个新晋太子。若是别家府邸,世昭就让侍卫收拾了门卫,自己冲进去,可宋府,不仅因雎城宋氏世家,还因宋自昔,世昭愣是等着门口,等门卫通报。

  宋自昔听得通报,赶紧飞奔出来,远远便看见世昭竟然站在大门口,身后只有马匹,而不是马车或者轿子。他感觉出大事了。

  果然,世昭亲手牵一匹马给宋自昔,“自昔兄,通天河十万火急,除夕夜对岸端了我们整个将军府,大半高级将领被炸死……”

  “炸死?聚义庄那种?”

  “对,军报刚到。请你千万帮我一个忙,带我去见十二我叔公。父皇也已经出发。”

  宋自昔二话不说,跳上马,与世昭一起前去城里一处闹中取静的大院。那是世昭的十二叔公曲直的宅子,平日里几乎不开门,只有巨大的树木探出墙头,说明此宅之历史。曲直略欣赏宋自昔的聪明,曾经试图收宋自昔为徒,可几年前还是嫌弃了他。即便如此,还是对宋自昔颇为青眼,宋自昔上门的话,他肯开门。

  一路人多眼杂,两人都没说话。等到了曲宅,皇帝还没来,而门口的小厮刚刚跑进去通报,宋自昔与世昭等着门口,他问世昭:“请曲老出来能改变什么?即便是暗杀了她,那已经声名赫赫的臭弹已经造出来了,杀了她也不会有用了。”

  世昭摇摇头,“我也不想。可两国的形势已经箭在弦上,我只能做此选择了。自昔兄,十二叔公开门后,你回家吧,我不能为难你。”

  宋自昔勉强一笑,“以曲老的脾气,我还是在旁边疏通为好。”

  世昭感激不尽。

  几乎是皇帝抵达门口的同时,一扇偏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态度不善的哑巴小厮,举出一张纸条,上书“进三个”。同时,哑巴象征性地冲宋自昔挥挥拳头,宋自昔心知,曲直烦他带皇帝父子上门。而世昭父子谁都不敢说个“不”字,乖乖地跟在态度不善的哑巴后面进门,还得看看宋自昔有没有跟上,他们离不开宋自昔。

  院子里全是大树,没有花草,在这种霸道的大树下面,花草无法生长。因此,整个宅子显得很是空旷寂寥。

  一行三个人也不敢乱走,甚至不能乱看,只能跟着态度不善的哑巴小厮。

  进屋,却是另一个世界。屋子里又暖又香,香是淡淡的松香,因此一点儿不娘气。曲直虽然是世昭的叔公,却只比皇帝年长三岁,一张长着修得精致的八字胡须的脸,却比皇帝看上去可以年轻十年。看见进门的三个人,靠坐在软榻上的曲直满脸冷淡,身子都不动一下,道:“小宋你还不快启程?江湖上少你一个,天会塌吗?”

  宋自昔微笑行礼,“您的天不会塌,很多人的天会塌。”

  曲直道:“都坐,蜡烛一样插着干什么,看着都烦。什么屁大的事,也来烦我。”

  世昭看看皇帝,经皇帝默许,他忙开口讲事情叙述一遍。从两国力量对比变化开始讲起,说到南诏国兵器司如今制造出来兵器之锋利,再讲到聚义庄千多好顶级高手遭臭弹围歼,最后说到臭弹于除夕夜杀掉大部分守通天河军队高级将领。

  曲直唯有在世昭说到臭弹的时候,才眼光稍微斜了世昭一眼。等世昭说完,他却问宋自昔,“臭弹怎么回事?”

  宋自昔想了一下,道:“臭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制造出来。根据去过现场的人士描述,臭弹用手投掷到半空炸开,白烟与火星飞快下降,中人立死。整个聚义庄只用了十颗臭弹,无人逃脱。此后聚义庄又用一种黑油浇着烧个透,因此查不出臭弹究竟如何杀人。臭弹的第一次实验在空旷的河滩上,一弹杀死百多只活羊,羊尸也是都被焚烧。唯一可供调查的只有一条线索,臭弹有股大蒜臭。自昔兄,不知对岸除夕偷袭金将军之后,有没有毁尸灭迹?”宋自昔看向世昭。

  在宋自昔的解释中,世昭见到曲直的眼睛终于全睁开了。见问,连忙道:“烧了将军衙门,也是用了引火的油。”

  曲直问宋自昔,“围攻聚义庄的人,有没有死伤?”

  宋自昔道:“围攻的人一个死伤都没有,始终远远等在围墙外,等里面的人死透。完全就像开水浇死一窝老鼠这么容易。”

  曲直听得竟坐了起来,默默想了半天,对皇帝道:“想让我去杀掉那个女人?晚了。他们既然已经造出十一颗臭弹,就能造出更多。你们等灭国吧。”

  皇帝小心地道:“能否请十二叔杀光所有能制造臭弹的人?只要能……”

  曲直鄙夷地看皇帝一眼,“就你聪明?你要是有这种臭弹,你还能不东埋一个匣子,西藏一个匣子,把做法流传下去,免得失传吗?杀得光吗?”

  皇帝站起来,想了想,跪了下去。“侄儿愚钝,已经无计可施。请十二叔明示。”

  皇帝一跪,宋自昔与世昭自然也无法安坐,连忙陪同一起跪下。

  曲直在软榻上侧了个身,背对皇帝,“灭国就灭国吧,我看你管着也没怎么好。”

  世昭道:“对岸若是攻打过来,十二叔公在通天河畔的别院会首当其冲。十二叔公每年春天都要去赏花闲住呢。”

  曲直道:“若是灭国,我索性搬到对岸去,那边□□更美。”

  世昭道:“十二叔公来去自由,不受关防约束,却至今居留在通天河北岸,从不去他国买地建……”

  曲直道:“这么笨的人,就别来猜我脑袋里想什么了,烦。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皇帝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两封诏书,就像一个臣子似的,跪在地上将诏书高高捧起,“十二叔,这儿一份朕的退位诏书,一份是传位给十二叔的诏书。请接旨。”

  不仅世昭目瞪口呆,想不到父皇为了请出十二叔保住国家,来这一招。连宋自昔也呆了,怔怔地看着诏书,心中涌出无穷悲凉。而曲直也不过是从软榻直起身,但只是看着诏书,不语。

  一屋沉闷。

  终于,宋自昔打破沉默,“曲老,做臭弹的女子过了年才十七岁,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尤其是思想无拘无束,充满异端。她是我目前见过唯一适合做您徒弟的人选。”

  曲直眼睛一亮,伸手一抓,两份诏书就飞到他手里。“曲家两个可以走了。小宋留下,告诉我去哪里找到那女子。”说话间,两份诏书在他手中变为粉末,简直比粉碎机还管用。

  世昭父子全都松了口气,世昭更是两眼感激地看着宋自昔,但不敢停留,轻道一声“多谢自昔兄”,扶起皇帝,乖乖离去。他们只知道曲直极端想找一个聪明人做徒弟,多年来每逢科举,必将进京举子细细筛查一遍,不厌其烦。因此一直也想不通为什么聪明的宋自昔不入曲直的法眼。他们死活都想不到,曲直的要求里还有思想无拘无束充满异端这一条。世昭不禁想想接触过的三公主,果然,她几乎是个鬼精灵。世昭很想补充说明,但怕起反作用,还是赶紧听话走吧。

  宋自昔只留下一条线索:南诏国文慧贵妃。却扔下一句狠话:“曲老你要是杀了她,你不仅失去唯一一个收到徒弟的机会,你还会失去唯一看得上眼的小友宋自昔。”

  曲直看着宋自昔,没多问,但宋自昔觉得他被看透了。“小宋你赶紧给我启程滚远远的。要是让我查出你是为一个小娘皮来耍我,我跟你没完。”曲直一脸志在必得。

  宋自昔不肯说出姜锵曾经与他的关系,他与曲直的关系还没如此亲厚,而且也不敢保证曲直的嘴会不会漏出风声,伤害到姜锵。他告辞出来,见世昭还等在大门口,他没别的可说,对世昭道:“你不用谢我,我是正始国世家子弟,保家卫国是我应该做的事。只拜托你一件事,千万别对外透露她的身份。曲老再异端,也不会喜欢她的经历。而如果曲老失去收徒弟的兴趣,就不会再管闲事。”

  世昭点头,但有点儿不明白,“江山不是曲家的吗,叔公以前年幼来不及争夺皇位,与皇爷爷没交恶,我们也都一直尊着他,他为什么不肯管国家死活?”

  宋自昔道:“曲老有许多异端想法,不是你我能理解。是异端,不是古怪,这分寸太难掌握。我经常触线,所以他放弃收我为徒。”

  世昭似懂非懂,当然,宋自昔也似懂非懂,他就更不可能从宋自昔的话里得到答案了。但他已经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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