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淮河的秋天是绚烂的。
秋雨柔长细腻,似留香阁里姑娘的衣袖,轻拂在路人身上,欢喜的人会不由自主动起深触的心思,不喜之人则有一种避之不及。
天色有点萧索,梧桐树的叶子在半空中打旋,寒风从河对岸吹过来,吹得人心底凄凉,惶然。
不过,田秋伊一行人逆了天气的阴寒,敲锣打鼓地从鹏来集一直张扬到桃叶渡。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田秋伊已成了这一带的名人。
谁都知道鹏来集来了个新的二掌柜,用了些新鲜的方式,将两岸的客人全拉到他们店家,很多酒肆已然门可罗雀。
他们说得没错,现在的鹏来集不但经营的方式变了,就连厨师都另请了几个。
说回田秋伊,虽说江湖有着关于她各种各样夸张的传说,但她并没认为值得骄傲,毕竟她做的这些在现代看来,简直不算什么。
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田秋伊重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甜心,这也正是鹏来集即将推出的新菜品之一,供客人饭后享用。
一路吹吹打打,引来两旁的路人施以倾羡的目光,也让其他酒家恨得牙痒痒。
鹏来集里最开心的人要数王小二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不但工资涨了,而且还是二掌柜的得力助手兼小弟。想到当时和失意的二掌柜在河畔玩儿水上漂,让他觉得上天对他格外眷顾,他就对人说了那么一次心里话,没想到此人给他昏暗的人生带来了希望。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但他相信,他的田大哥一定会带着他拥有这秦淮两岸最好的天地。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朗,干嘛嘛有劲,看姑娘都有信心了。
人生的巅峰指日可待!
但田秋伊此刻不知道的是,鹏来集里有人说她和伯羽有私情。
田秋伊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四处环顾,才知道原来她的助手伯羽没有跟来。这么重要的场合,小子也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正想着要回去怎么回去制定规矩的时候,前面的人传话来,说有人不但挡道,还阴阳怪气说些风凉话。
看来,得红眼病的人古往今来都有啊。也难怪,谁让他一家把整个秦淮河的生意抢了个大半。也不知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光天化日之下,挡什么道。
田秋伊三步化作两步走到前面,倒要看看是哪个吃多了没事干的衰人在此捣乱。
“哟呵,这就是鹏来集二掌柜的甜心甜掌柜吧!嗯,年纪轻轻,是挺厉害的;既然你这么厉害,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
田秋伊见那说话之人,内着一袭月牙白锦衫,外面是一件黑色披风,看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不过,有钱有咋的,有钱就能胡作非为吗?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向来讨厌这类不学无术,成天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今儿遇到了,倒是要好好收拾他一番。
待田秋伊迎上前去,准备面对面迎战这小子时,竟发现这人不像别人,这不正式田逍小鬼吗,怎么也穿越了,还当了个坏蛋。
既然是老熟人,干嘛还跟她过不去。这小子玩儿什么花样。
“喂,田逍小鬼,别以为你穿了一身人模狗样的衣服,就不认识你。说吧,耍什么花样!”
听田秋伊称呼他为田逍小鬼,那人倒是一阵奇怪。这个初次见面的鹏来集二掌柜是怎么知道他叫田逍的,听她称呼他为小鬼,应该还很熟的样子。
但他田逍现在就是来捣乱的,谁要她跟他看起来像熟人,再说眼前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我认识你吗?告诉你,想跟我套近乎的多了去了。虽然你是鹏来集的人,但我田逍不怕你。爽快点,到底敢不敢跟我比试?”田逍一步跨到田秋伊旁边,单指托起田秋伊的下巴:“哟,甜心甜掌柜不但名儿取得跟个娘们儿似的,长得嘛,也细皮嫩肉。嗯,看来不是我的对手。”
这人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田逍,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个无赖。
虽说田秋伊现在是以男人身份自居,但毕竟没有弯,被个男人以这么个姿势近距离接触,不止话语上的不尊重,也有肢体上的不尊重。
“掀开你的脏手,”田秋伊偏开脑袋,立立领口,说道:“本掌柜现有要事在身,你若非得与我一试高下,黄昏时分,鹏来集见。”
说鹏来集见,其实也是为了吸引客人到鹏来集;现在的田二掌柜可是无时不刻不在为她的事业着想。
“好,甜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之人,我喜欢!你爽快我也爽快,就不打扰了,咱鹏来集见!”
说罢,田逍背对田秋伊挥挥手,大步流星朝留香阁方向去了,留下田秋伊心神不定,这家伙到底要和她比划什么。
王小二眉飞色舞地将街道两旁百姓对鹏来集的赞许之语讲给田秋伊听,她只“嗯、哦”应着,并无心倾听。那王小二见说了一阵后,见如此,骂了一番纨绔子弟田逍,便自个儿前去和兰胖子一块儿吆喝了。
营销队伍依旧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只是田秋伊没了兴致。难道这个人是田逍的前世,怎的他的前世今生长一个样,而她自己的后世却没了前世的美貌。
肯定又是那天地两府某些不长记性的家伙搞错了。
突然,田秋伊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待她穿过人群站在张贴栏下,才发现原来众人议论的竟是秦淮钱府钱老爷小妾逃跑之事。
呵呵,原来这秦淮之上,不止曾经这位田秋伊一个人逃婚啊,看来这古代的烈女子也不少。她对这位张贴栏上女子的事情倒是感兴趣了,便站在几个妇女身后,听她们讲关于其背后的故事。
听众人口中的钱老爷,他不是前十天已将十四姨娘娶回去了么,怎的今天又寻起人来了。
“你们不晓得呀,我有个远房侄子在钱府当差。听说十几天前,原是那钱老爷花钱买了一姑娘。这姑娘的爹娘收了钱,也立了字据,没想到新婚那日,姑娘竟跑了。”
旁人问那妇女,怎么十日前不见钱府找人,今儿个倒寻起来了,当时抬进钱府的又是谁;那妇女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卖女儿的父母因姑娘人跑了,一来觉得自身有寻人的责任,二来为了姑娘的名誉,便上钱府央求钱老爷宽限几日,待他夫妻俩将姑娘找回来。那钱老爷也是要面子之人,新娘子跑了,宾客都到齐了,也交不了差呀!只得姓田那两口子随便去买了个姑娘充数,可买的这个姑娘哪能比得上他自家姑娘水灵呀!”
众人皆摇头,有说钱老爷色令智昏的,也有说田家不守信的;更多人对这位钱家十四姨娘的去想更感兴趣,因为告示上写着,若谁找到十四姨娘的下落,赏银20两。
好家伙,买姑娘只花了20两,找她却要花30两,可见这钱老爷是真下决心要找到这位十四姨娘。
这到底是位怎样貌美如花的角儿?
田秋伊对别人怎么评价这事儿不关心,只听说那卖姑娘的两口子姓田,想到自己也姓田,便叹息怎么她田家在古代出了卖女儿给别人做妾的这么一家子。
看惯了现代彩色印刷的寻人启事,田秋伊不喜欢看古代告示栏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不光因为繁体字看着头疼,那画像也不好相认。
不过当她细细看那纸上内容出现了“田秋仪”三字儿时,田秋伊心里咯噔一下,吓坏了,这个同音字,不会吧......
她又仔细瞧了瞧那画像上的美人,虽说眉目间有些许愁绪,和她自己平时大大咧咧乐呵呵地性格也不太吻合,但那披肩的长发若拿掉头上的钗环,不正是她单独在卧房里散下头发来的样子吗?
天啦,居然这位田秋仪是这么个身份,害死人了。
还好她对外宣称“甜心”,名字虽是恶心了点,但至少不会和田秋仪谐音。
“糟糕,用不了多久,估计整个鹏来集的人都会知道我作为钱府十四姨娘的身份”,田秋伊苦想到,“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有人盯着她看?
正当田秋伊心乱如麻之时,一名中年男子指着她,欲语又止,吓得田秋伊连忙转过身遮住脸。
这时候,一只手臂突然将她往前面一拦,身子一纵,便扑进了对方怀里。看不见他到底是谁,只听那人隔着她头顶对那身后些个人说道:
“我表弟,初来秦淮,没见过市面,害羞,还望大家不要盯着他看。”说着,还对手臂弯儿里的田秋伊说:“胆儿小就不要到处跑,省得丢了我到处找!”
那中年男子听说这小公子是田知府大公子的表弟,且田大公子都这样说了,便不好意思再盯着人家看。
等人走远后,中年男子又忍不住嘀咕:“奇怪了,田知府他外侄怎么和这告示上的钱十四姨如此相似?”又因不确定,且钱、田两府都不好招惹,便不做多的假想。
田秋伊被那人捂着脸带到一处小巷子,她挣扎着松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来。
“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订黄昏时分要和田秋伊比试的田逍,此刻见田秋伊把头抬起来望自己,田逍又重复之前那个手势托着她的下巴,“看来你挺喜欢,这样?”
田秋伊低下头,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至靠到墙上,不去理会他这句话,沉沉地说了句:“谢谢嗷!”
“我俩还没比试呢,我倒先救了你;你说到时候我是准备直接让你呢,还是准备直接救你呢,甜掌柜?”田逍带着戏谑的口吻继续说道:“哦,不对,我应该叫你钱十四姨还是田秋伊还是田秋仪?名号挺多的哈,你喜欢我称呼你哪一个?”
除了田秋伊,另两个名号虽说她自己都是才知道,但在这个地方,说的的的确确就是她。不过这时候能不承认就不承认。
田秋伊说:“我叫甜心,不是什么十四姨,别瞎叫。”
“那不能啊,虽说甜心也是姑娘的名儿,但这这个称呼才几天啊,只怕你自己都不习惯吧。”
“谁,谁说我是女人?”田秋伊觉得眼前这个人很讨厌。
田逍不说话,只管拿两只眼睛从她的双眼处径直往下瞧,一直到胸前,后停下,微微一笑。
见他不尊重的样子,田秋伊本能的双手环抱捂胸,是保护,也是遮掩。
“遮什么遮,我早知道你是女人了。”田逍神态由不屑转为兴致满满,说:“没想到我姓田的还有你这般奇女子!”
原来这田逍至钱府娶亲那日起,就暗中观察,因此新娘是怎么逃跑的,轿子里坐的是谁,田秋仪是怎样到鹏来集的,又怎么变为田秋伊,后自称甜心,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让田逍也想不到的是,开始注意到田秋仪是因为要观察田府,没想到后来被这逃婚的小妮子给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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