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时间是贼:梦境倒塌
车子停在文静家门口,我突然想起好像应该客气一下,“住你家不方便吧?我们还是找家宾馆好了。”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这么大的房子就我和老张两个,人说话都有回声,你来了热闹点,住了一年半载的都问题。不,应该是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文静说着,下车替我搬行李。
我发现门边上已经有两个大的行李箱竖在那里了,文静努了努嘴,“我提出来让你住我家吧,结果今天一早胖子和金秀提着行李也说要住我家,赶也赶不走。”
胖子抱着逍逍乐呵呵的走过来,“现在望港拆了,房子也没了,肉馒头酒店也没了,金秀闲着没事做,正好可以带一下儿子们,我们秀可好了,还特地去学了婴儿护理的,老大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我连忙摇头,“不要紧,我自己一个人能搞定的。”
“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真的是太受累了,肯定手都要抱断了,太辛苦了,你休息去,我来抱着,儿子你可真乖啊。”
胖子说着一个劲的逗着怀里的逍逍,看他有模有样的样子,真怀疑是不是拿圈里的小猪练过手。
逍逍遥遥也忒给面子了,不哭不闹不喊饿,我这个当娘的要回自己的孩子还没了理由。
吃过晚饭,天色尚亮,逍遥们在飞机上睡足了,现在更是吃饱了,手舞足蹈咯咯的笑着,逗着一帮大人也跟着傻笑。
“去望港吧,看看梁叔去。”我说。
望港如倒塌的梦境一般,成了一片真正的瓦砾废墟。
在夕阳的余晖中甚至比梦境更为荒凉:一条路穿过残垣断壁,远远的有挖掘机铲车吊机一类的在工作,卷起淡淡的尘埃。几个拾荒人行走在高高的瓦砾堆上,冷漠的望着我们,我们似乎唐突闯入了他们的领地。
还有几栋房子孤独得矗立着,楼顶插着红色的旗帜,无风,更显得孤立无援。
没有一点绿色,树木花草绿意盎然全部都随着房屋的倒塌消失了。满眼尽是黄色,各种各样的黄,像是被沙漠吞噬掉的城镇。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我看到了井沿。
我指给致远看,轻声说,“这里原来是我家。”
致远“嗯”了一声,漠然的点点头。
若没有这个井沿我怕我连家的位置都不认得了。
没有了房前屋后的榉树,没有了爬满藤蔓的围墙,还有后院的葡萄架,曾祖父留下的房子,只是一堆瓦砾,比其他瓦砾显得更陈旧的废墟。
再往里走就是“沙漠”的尽头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金色的湖泊和墨绿色的山丘树木。
“这就是天堂湖了。”致远说着,脸色缓和了些。
“是的,在这里它叫望湖。”我说。
天堂湖是SKY中的一个场景,是朝圣和历练的场所。
花圃里的狗儿们狂吠起来,远远的能看到花圃中有一个戴着草帽的人在拿着皮管子给草木洒水,看到我们来,马上放下皮管,抄起地上的一个棍子跑上来。又一个中年人也牵着大黄从房檐下蹿出来。
“梁叔,是我们。”胖子挥着手臂大声的呼喊着,“您孙子来看您了。”
转过身胖子又对我说,“梁叔的情绪不太好,我还没告诉他你要回来,希望给他个惊喜。”
梁叔扔掉手中的棍子飞快的向我们跑来,大黄叫得更猛烈了,绳索勒得直直的,拉绳的老人马上就要吃不消了。
我走向前接过绳索说,“我来吧。”
大黄立马后腿直立,前爪搭在了我肩膀,嘴巴里团团热气哈在了我脸上,两只乌黑的眼睛泪汪汪的望着我。
“你这个样子,二黑怎么受得了啊?”
我把它牵到房檐下,二黑看到我声嘶力竭的吠声停止了,拼命往我身上蹭,口水滴在了我□□的脚背上。
“好了好了。”我抚摸着它们的后背,让它们安静的蹲坐下来。
我抬头去看逍遥,怕他们会被刚才的情形吓坏,结果两个小家伙瞪着大眼睛正看得开心,咿咿呀呀的还交流着,似乎在探讨这是何方怪物。
梁叔已经站在我面前,他把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喘着粗气,满头的银发显得人憔悴万分,他比去年更黑更瘦了。
“梁叔,你受苦了。”我说。
梁叔嗷嗷的答复着我,摸了一把满头的汗水,眼睛转向了旁边的逍遥,伸出手臂想摸去孩子,又没有摸,停在了半空。
我拉着两个小家伙的手臂往他的手掌里塞,“逍逍遥遥这是爷爷。”
梁叔一下子老泪纵横,不断用他粗糙黝黑的手掌抚摸逍遥白白胖胖的手掌,小家伙也不怵,仍旧咿咿呀呀的笑着,梁叔嗷嗷的答复着,我转过脸对我嗷嗷的说着说什么,我微笑着点头。
“梁叔,明天我们去看梁周承,你一起去吧。”我说。
他点点头马上又摇头。
“梁叔,去吧,你去我才放心。”我说。
梁叔望着我又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恶狠狠的嗷叫起来。
边上的中年人开口道:“今天下午拆迁办的那些王八蛋来找茬了,还硬是搬了几盆富贵竹走和盆景。把梁叔气坏了,差点放狗咬人,梁叔是怕他们明天还来。”
“什么?”胖子把刚才还搂在怀里不撒手的逍逍往文静怀里一塞,凶狠的对那个中年人说,“以后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
说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吕主任啊,吃晚饭没?吃了啊,这么早啊,呵呵,我还想找你喝一杯啊……好事?当然有好事啊,听说你们搬了我家花圃的花没付钱吧……现在虽说你是望港的老大,但是拿东西还是要付钱的,这可是做人的基本条件啊,要不和以前的强盗恶霸有什么区别呢……就是,就是,你们可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我们呢,虽然无组织无纪律,但是大哥在和大哥不在是一样做事的……你也和你那些兄弟说一声,我周伟强可是杀猪出身,不吃素的,若我不动身望港你们是进不来的,就算我动了身,望港也不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哎呀,这种小事不要伤了兄弟情意啊,出来混的要有分寸啊……改天你请我?好好好,但这段时间没空,我儿子回来了……是啊,还是俩小子……高兴当然高兴啊,过两天办满月酒,你们可都要来捧场啊……哈哈,好好好……”
放下电话,胖子又恢复了以前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叔没事的,再怎么着,这也是咱们的望港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不,这地白纸黑字可是咱们家的啊。叔,你若不放心,我再叫几个弟兄在这里蹲几天,您看看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做的?该刨地还是该送花,你尽管吩咐。到时我再应许他们弄点卤肉喝点酒打下牌,这个小日子过得,比让那帮狗崽子去杀猪卖肉送肉可欢快多了,哈哈……”
文静和金秀抱着逍遥去看大黄二黑,狗狗很乖巧,用鼻子嗅着逍遥却不怎么敢靠近,逍遥很兴奋想伸手去抓,文静和金秀紧紧的抱着保持着铁链的距离不敢轻举妄动。
致远往湖堤走,老张紧紧跟着,他掏出烟递给致远,致远摆摆手,老张作罢把烟又放回裤兜里。
没了听众,胖子的语调突然降了下来,“叔啊,你可一定要去啊,你不去,老大心里不安,老梁心里也不安啊,你都一次也没去看他,让他心里怎么想?你自己儿子你还不清楚吗?有些事情没办法啊,没办法啊。”
梁叔抹了下眼泪,默默的点头。
“叔啊,开心点,开心点,现在老大也回来了,俩孙子也回来了,天大的喜事啊,叔,你做梦有没有梦到过孙子啊?是不是长这个模样的?肯定是比你梦里的好看,哈哈,叔,猜猜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我一个人默默的朝湖堤走去。什么都没变,仿佛只是看着书打了个盹,书页被风吹过了一页,故事还是连贯的。
致远和老张站在湖堤上望着望湖,一动不动没有交流像是两个树桩。看到我下来,老张尴尬的笑了下,往回走。
我代替老张那棵树桩站在了致远边上,夕阳的余晖在湖的尽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抹金黄,小岛,翠绿依旧,摇曳依旧,孤独依旧。
芦苇丛中的那条小路已经被完全掩盖了,但台阶还是松松垮垮的搭着,我从地上捡了个树枝,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好像手感还不错。
“致远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我就下湖堤,拿着树枝开道向芦苇丛中走去。
芦叶割人,淤泥黏脚,致远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幸好没走错路,大岩石就在眼前了,我一步跨了过去,脱掉鞋子,一屁股坐在岩石上,把脚伸入湖中,炙烤了一天的岩石有点微烫,贴着肌肤很是舒适,我挪了点地方,示意致远也过来。
致远坐了下来,看看后面又看看前面,“这是你们的秘密基地吗?”
我点点头,手里拿着洗了一半的鞋,指着小岛说,“准确的说是那个。”
致远眼光投向小岛,凝视了很久,轻轻的发了个“哦”字,就不再开口。他是个不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能问道这个份上已经是好奇心爆棚了。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的坐着,倦鸟归巢,微风送浪,满月当空,当望湖吞噬掉天边最后一点光亮后,我们才往回走。
胖子和金秀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两张现成的小木床就摆在了靠墙,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的,多一个人都快呼吸不畅了。
我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的说话了,“睡觉的话,还是我自己来带吧,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我带的,已经习惯了。”
“你看你都带了这么久了,太辛苦了,人都又瘦回原来了,肯定是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的,这段时间就我们来带,你就放心好好睡觉。”金秀连忙说。
“可是,可是晚上他们要吃奶的,再说了,我也已经习惯了。”
“到半夜12点,我给他们泡奶粉吃,明天早上再喝你的奶,这样大人小孩都可以睡个好觉。”金秀解释道。
我心里想逍遥是晚上吃我奶,一早喝奶粉的啊,什么时候习惯改过来了啊?
刚想说明,胖子就把我拉到门外,“放心好了,我家秀可有孩子缘了,小雯带妮妮来的时候,晚上都是金秀照顾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肯定会把逍逍遥遥照顾的比你好。”说完就把门一关。
你们再照顾有我这个亲妈好吗?我抬手刚想敲门,回房路过的致远低声说:“早点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我想想也是,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合过眼,的确是满身透着疲惫,那好吧,就让他们带一个晚上,我也享一下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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