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开始起/点
梁周承说要和打球的小伙伴打个招呼,让我们先走,我落在后面,想了想又转回到了球馆,看到他和区倩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猛得一回头看到了我,打了招呼就快步跑了过来。
他高兴的说:“等我啊?这么好啊。”
我“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了一下我的脸,“怎么天空一下子就阴了下来啊,是饿得胃痛了吗?”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有些人,我只见过两次面就这么不喜欢人家。”我很严肃的抬头看着他。
他似笑非笑的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那个人只要不是我就可以了。”
老张设宴的湖仙居就隔了条马路,门口种着小竹子古色古香的江南小庭院的装修,刚到门口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微胖男子就迎了上来,发了梁周承一支烟,梁周承连忙摆手拒绝,说了几句生意好不好的咸淡适中的言语,就告辞往包厢的方向去。
梁周承低头问我:“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没好气的回答:“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还故意问我他是谁,你什么意思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被我碰了一鼻子的灰,怔怔的看着我,欲言又止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
正好胖子开门撞见,“哈,来了啊,我还怕你们找不到呢?”
然后又看了两个人的脸色,“怎么啦,几分钟不见你们就吵架了啊。”
梁周承马上把手搭在我的后背,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怎么会呢,刚才遇到蒋老师的儿子,说了几句话。”
“蒋老师?哪个蒋老师?”我连忙问。
“就是一年级开学第一天,安排你和我做同桌的蒋老师啊。”他淡淡的回答,帮我拉出座位。
我眼前浮现了一位个子不高短发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的样子。
文静问:“听说她儿子把蒋老师送到养老院去了,是吗?”
胖子回答说:“是噢,他家饭店的肉都是我家送的,我也是听他们家伙计偷偷说的,蒋老师前年就得了老年痴呆,一个月前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后来就摔倒在十几公里外的国道花坛边,车来车往,半天都没人敢扶,后来还是一辆警车路过把她送到了医院。今年可是五十年来最早最长最热的一个夏天啊,大中午的路面都可以煎荷包蛋了,听说摔倒贴地面的皮肤都溃烂了,若再晚几分钟,人都会没命了。好像就上个星期吧,好得差不多了,几个子女一商量,都没时间照顾她,索性就把她送敬老院了。”
我听着心中不禁暗自唏嘘,想着一年级时她上复式班的时候,虽然我们都调皮不听话,被她斥责是经常的事情,但还是那么的喜欢她,她会为了你的一个小进步而大大的表扬你,就算你做错了,也会偷偷塞一颗糖,告诉你下次要改正。可是怎么会呢,原来那么热情充沛爱心满满的一个人,晚景竟是如此凄凉。
眼镜着急的说:“她老伴呢?她小孩呢?一个小孩轮一个月照顾都可以啊,到敬老院那可是无儿无女孤家寡人才呆的地方啊。”
文静说:“我好像听说她老伴一直是在外地工作的,也就是两个人一直两地分居着,退休后才回到望港,老两口很恩爱的哦,我以前看到过两个人挽着手一起买菜散步,有说有笑的,我都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招呼。”
胖子继续八卦:“她老伴前年脑溢血过世了,蒋老师的老年痴呆就是受了刺激才有的,三个小孩本来是轮流照顾的,可是这次出走摔跤的事情出现后,他们就不敢照顾了,说是出了事情负不起这个责任,索性就每个人多出点钱送养老院,这样大家还都省事。”
胖子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凝重之色,仿佛自己老了以后都会是如此的唏嘘的境遇。
眼镜有点愤然的样子,一口把面前水杯中的水都喝干了。
眼镜小学六年一直是班长,在他的少年时期蒋老师给他的指导和关心肯定是大于父母的,他也曾说过,当个编辑或作家,从事文字工作最早就是蒋老师给他的期许。现在理想是实现了,那个最早给他启蒙的老师或许只会偶尔想起,但终究这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无法磨灭的成长经历。
老张连忙招呼起来,活跃着气氛,但似乎每个人都有心事一样,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胖子也在忙不迭的发着短信,饭吃得无滋无味。
眼镜说:“明天我们去看一下蒋老师吧,毕竟她教了我们六年,见一面少一面。”
大家默默的点头。
回家的路上,特地拉着梁周承去了医务所换药。
值班的年轻护士从薄薄的镜片后面看着他说:“帅哥,你怎么又来了啊,我第一天不是就告诉了你,你这点伤没什么吗?”
梁周承说:“美女啊,可是你昨天还说伤口若是再深一点的话要缝针吗?”
护士说:“帅哥,不是你一直在追问我要不要缝针要不要缝针嘛,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心理愿望,随口这么一说嘛,你见过有人手掌缝针的吗?”
梁周承说:“美女啊,医者父母心啊,这话也能随口一说?”
护士说:“帅哥,我看你这点小伤都跑了好几趟了,今天若不是身边站着一个雌性动物,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梁周承不无尴尬的看了一眼口齿伶俐的护士,又不无哀怨的望向我。
作为雌性动物的我似乎要说点什么了,“可是昨天伤口又出了血啊。”
“出血?这一点点算什么,看他血气方刚的样子,适量的流血对身体有好处。”
我看着护士简单得就酒精消了下毒,涂了点红药水,然后就一脸请自便的表情。
雌性动物继续问:“这样就可以是吗?明天就不用来了吗?”
护士说;“大前天酒吧打架,昨天游泳,今天打篮球,明天攀岩也未尝不可,反正我是蛮喜欢这样运动活力型的男人,若想来看我就来好了,这个星期都我值班。”
出了医务所门,两个人都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走着,走着走着不知道谁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都止也止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梁周承埋怨的说,“你看就是你,非要我来包扎,搞得我跟花痴似的。”
“这还不好啊,你看你多受欢迎啊,人见人爱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嘛。”
他低头看着我,“我也以为性格是不可以改变的,可是和你分开了我才发现,原本封闭的内心像是慢慢敞开似的,和你一样常对人微笑,和你一样说些蜻蜓点水的客套话,也不是一件难事。倒是你越来越像以前的我了,有时候话到嘴巴了,也不愿开口。”
“才不会像你呢,傻里傻气的,我只是习惯安静的动脑子不动嘴巴的方式罢了。”
他把手勾在我的肩膀上,“不管你承不承认,相处久了的话,都会很想象的,就像别人说的夫妻相。”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果然是现在油嘴滑舌了许多啊。”
“那你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是吧?”
我看了他一眼,“还需要慢慢适应吧。”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我小时候,又丑又脏又傻,你怎么会喜欢我?”
“也谈不上喜欢,就是看你可怜兮兮的,是只流浪狗流浪猫我都会把它抱回家洗洗澡弄点吃的什么。”
“什么?你竟然这么说我,喂喂,我要的是真正的答案。”
“我要的是真正的答案。”
“不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答案。”
“其他的没有了,只有这个。”
“……”
两个人一路低声的吵嚷着到家中,我说我好累了要早点睡,他却坐了下来没有挪位子的样子,也不管他了,自顾自的洗澡洗头,可是出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玩手机。
实在忍不住下了逐客令,“好晚了,你赖在这里做什么啊。”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不觉得我一个人住在湖边小屋,好可怜啊?”
“是啊,你为什么非要把你的‘宫殿’给你老婆呢,留着自己住不好吗?再说了,你完全可以和你父母一起住啊。”
“再说一遍那是我‘前妻’,反正你也不会去那个房子,我要它有何用。还有你都一个人住,为什么我非要和我父母住啊。”
“是啊,我一个人住无所谓啊,已经习惯了。”
“可是你前面说了是只流浪狗流浪猫都会把它抱回家洗洗澡弄点吃的。”
“没见过你这么营养过剩的流浪狗。”
“可是我既然进来了,你就不能赶我走了。”
我这才注意到,大门间里多了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子,在我的目光注视下,他有条不紊的把箱子打开,把日用品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我说,“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等我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卫生间里已经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我在门口大声喊:“手不要弄到水啊。”
他在里面欢快的回答:“知道了,放心好了。”
我靠在外面的墙上捂着嘴巴失声大笑着。
坐在床上,继续和冈田先生在井底冥想,而他捧着《瓦尔登湖》,我看得很仔细,可是我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在一行文字之间徘徊,且无论徘徊多久都没有一个字印入脑海。
偷偷的转过脸望他,却发现他也正在望着我。
没有言语,他悄悄的俯下身子,凑近了我,脑中想起了高考结束那年,我们在湖堤就是现在花圃的位置,他第一次解开我衬衣的扣子,也是如此轻轻的吻着,如此的小心翼翼,像是捧着手中的一汪清水,要送给那干渴的嘴唇。只是不记得多年前的夜晚他的掌心是否会看到一轮月亮,而此时我能看到窗外一轮清晰的弯月。
月缺月盈,一轮又一轮,从开始又回到起/点,画了一个圆圆的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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