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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两个名字 20150521修


  ??的确,我是有两个名字,那个名字叫谢秋月。

  我是中秋节过后第一个弯月出生的,那天奶奶看着窗外的下玄月说,是女孩就秋月吧。谢秋月就这样成了我户口本上的曾用名字,永远的留在了望港夜空的那轮弯月。

  而我现在的名字叫谢盈盈。是爸爸取的,我同意的。回望城读书后,就有同学嘲笑我的望港口音,和我土里土气的名字,虽然我的愤怒转换成了课堂上的好学生,课堂下的坏孩子,当我“乡下小瘪三”的名号越来越响时,我决定要换掉名字。

  望城是江南这一带有名的经济发达的城市,城中的人的口音、郊区的口音以及十里八乡的口音完全是不在一个调上的,虽然相互讲话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但是只要一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就能听出你是那个区的哪个镇的甚至是哪个村的。

  小时候我和父母生活的望城,跟着父亲讲话总有些望港的调子,后来五岁那年又在望港上一年级,更是一口标准的望港口音。再后来转回望城读书,口音就硬生生的和望城的完全不同了,有时和同学或邻居家的小孩玩耍起了争执,那些操着一口标准望城口音的小孩就会丢下一句话:“你这个乡下小瘪三,不和你玩了!”

  那时候普通话还没有完全普及,口音清清楚楚的划分了你的三六九等。

  “乡下小瘪三”至今还盘踞在我背后,像个烙印还在我背上蛰伏,从童年到现在时常抚摸时常隐痛。纵然我现在可以用另一种语言,在另一个国家生活自如不会迷路。可是在望城眼里我还是个“乡下小瘪三”,直到今天,我还是会用普通话去对抗那流利的望城口音,却小心翼翼的不泄露我还存有的望港调子,这是我心里的一个鬼影,这也是这座自恃历史悠久经济发达的城市看人的姿态。

  我记得是有天吃晚饭时和父母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们都笑了。

  妈妈轻柔的说:“这是你奶奶取的。”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名字,听上去惨兮兮的。”

  爸爸说:“怎么个惨兮兮了?”

  我拿出本子来,画了个向下的弯月,然后在上面画了两点,再画了一个圈,一张哭脸就出来了。

  爸爸看着也笑了,说:“的确是够惨兮兮的。那你想改什么名字呢?”

  我楞一下,不明白竟然会如此顺利,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取了什么名字,我只能说“我没想好呢,总之应该快乐点的。”

  爸爸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在我的本子上画了个向上的弯月,然后在上面画了两点,再画了一个圈,一张笑脸就出现了,说:“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是我出生时候的月亮啊?”

  爸爸又想了想,说:“你不喜欢哭脸,那我们就换个开心点的,要不叫盈盈,谢盈盈,每天都笑盈盈的。”

  对突然而来的新名字,我感到无从适应,没有不好,也没有很好的感觉,又怕爸爸反悔,马上就答应了。

  “看你把她宠得,怎么和你妈解释。”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遍笑盈盈的对爸爸说。

  爸爸摸着我的头说:“今天我若不改,有一天她自己也会把名字改掉的。”

  当时我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他也是比我更懂我自己的人。的确奶奶这关很难过,左磨右泡后,她最后也无奈的答应了,说什么很像大小姐的名字,不适应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

  可是爸爸已经把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改了,也就只能接受了这个大小姐的名字。

  谢秋月,奶奶还是这么叫我,这个名字属于望港。

  谢盈盈,虽然我还是孤单,但是我总能比嘲笑我的人得到更多的好成绩,这个名字属于望城。

  去年的时候,一位在望城的小学同学兼邻居到日本公干,聊起小时候的趣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很清晰的聊起来。也就是说,作为谢盈盈的我,成长的记忆还是非常完整的。

  可是望港的呢?我一直会在想,一年级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去砸人家玻璃,只为了一个小孩子的调皮吗?

  还有和我一起参加“战争”的“战友”们,到底有几个?哪几个呢?后来他们就凭空消失了吗?再也没有一起玩耍了吗?

  作为谢秋月的我,在谢盈盈之后的望港记忆总消失了。

  或许,谢秋月和谢盈盈在名字重置后,就已经分成了两个人,走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我能确定我是谢盈盈,那谢秋月呢?

  它是在十年前车祸之前丢失呢?还是在车祸之后?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了,那个河童佐罗,他了解我,了解那个曾经被尘封的我,他在慢慢的一点点的掸去上面的灰尘,擦亮它,打磨它,让它光亮可鉴,可以照见我自己。

  内心激起的千层浪,已经不能再由我自己来平息了,思想和行动原本两个不协调的小人儿,此时却异常的统一,异口同声的说:快去找他!

  还有,还有他熟悉的气息,情不自禁让我靠近的感觉,甜蜜的滋味还在心底无法消散。

  慢慢吞吞的换了衣服,慢慢吞吞向湖堤跑去。

  跑到花圃的堤岸边,看到他正戴着草帽赤着膊拿着长长的水管在浇花,余晖中水雾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笼罩着他,像是从仙境中走来的人一样,我看着痴迷,脚步也不自觉的放慢了下来。

  他正面朝着我,正如我在看他一样,他肯定也是在看我。

  该死,心脏开始狂躁不安。

  加快脚步向前迈动,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我才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

  已经过了小鹿乱撞的年龄,为什么要到这么迟才给我一颗激情四溢的心脏呢?

  往回跑的时候,我远远的就看到花圃前的树下站在三个人,除了河童佐罗和胖子外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子,白衬衣黑长裤,就是标准的白领样子。三个人谈得甚欢的样子,眼睛却齐刷刷的望着我越来越近。

  这应该就是胖子口中的眼镜吧。

  来到跟前,果然是戴着眼镜,清秀儒雅文质彬彬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

  我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擦着汗。

  胖子兴奋的讲:“老大,你看你多有面子,平日里和他打个电话都说忙忙忙,现在一听你回来了,打着飞的就过来了。”

  我伸开双臂浅浅的抱住眼镜,微笑着说:“你能来真高兴。”

  这么热的天他的还是有一股久居空调房间的味道。

  眼镜也笑着说:“是你能回来,我真高兴。”他的声音温柔充满磁性。

  胖子马上伸开双臂,起哄的说:“抱抱,我也要抱抱。”

  我大方的上前一步象征性的抱住胖子。他的身上的味道乱七八糟,最浓的就是生的猪肉味道。

  河童佐罗也张开双臂等着我的拥抱,我紧张的靠上前,他的是重重的拥抱,虽然只有一瞬,却重得想要把我塞进他的身体里。

  突然而来的窒息,让我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却被胖子发觉了,他说:“刚才还笑得像朵花似的,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啦。”

  我慌乱的说:“他……身上有烟味儿。”

  河童佐罗楞在那里不好意思的笑了。胖子马上不高兴的说:“喂,老梁,你什么意思啊?昨天是你说戒烟的,你现在又偷偷的抽,你是人不?你看我忍了一天,口香糖都嚼了一瓶了,你闻闻,你闻闻,口气多清新啊。”

  说着惦着脚,噘着嘴直往河童佐罗的脸上蹭。

  河童佐罗笑着把他一把推开,胖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站稳了的胖子板着脸指着河童佐罗说:“好啊,老梁不得了,老大回来了你有靠山了是不是?自己说话不算话,还推我,我不收拾你我还不姓周了。”

  说着就去推河童佐罗,河童佐罗往后了几步让了他,他却不依不饶的扭到了一起,然后迂回的跑进了花圃,胖子也骂骂咧咧的跟着追进去。

  堤岸,树下,路灯旁,只剩下我和眼镜两人。我微笑的望了一眼他,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只是在他透明的镜片后的眼神我无法看清,到嘴的问候语又吞进肚子里去了。

  “谢伯伯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的很难过,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们望港话说,能在睡梦中无病无痛的离开,是前世做了无数的好事修来的福气。所以秋月我们都应该为他高兴才对。”眼镜用播音员才有的好声音低沉的说。

  我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走?”

  “这个,或许会留一段时间。”

  “虽然我不是很明确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去日本是完全正确的。”

  我听着,用毛巾来回的摩擦着脖子。

  “都是成年人了,要理性的对待自己人生。今天你能在日本站住脚,一定也是经历了很多的磨难,你不要轻易把自己努力换来的今天和未来轻易的放弃掉。秋月,不要抱什么幻想,十年前你看到的事实,十年后就算你看不到事实,可是真实的事实它依然存在。”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我继续说:“望港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最好的光阴都埋葬在这里,但是对于离开的人来说,这里只适合怀念,不再适合停留了。所以,等怀念仪式结束,还是请你回到日本去吧。”

  我听他讲完,斟酌着字句,“你意思,望港只是个大坟墓,只会埋葬我?”

  “是的,你若是这样理解也好。”眼镜肯定的回答。

  我笑了,面前茫茫的望湖,身后是延绵几万里的丘陵坡地,的确,我们正站在坟墓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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