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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大清早刘正辰接到儿媳的电话,说刘熤昨晚在酒吧聚众斗殴,现在在分局看守所,刘汉昌昨晚也没回来,电话打不通,哪儿都找不到他人。

  刘熤是他长子刘汉昌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孙子,这孙子从小娇蛮,没少惹事,现在竟然折腾到局子里去了,刘正辰惊怒。

  刘汉昌也没来公司,刘正辰又电话联系,关机,果然找不到这人。

  许明山说句:“我去吧。”

  许明山看着刘熤长大,虽说和刘正辰的女儿已离婚几年,但在心里对这孩子还连带着亲缘的责任。

  许明山来到分局,他和分局打过交道,管事的几个大头都接触过,办这事要随意的多,刘熤才16岁,借由不够处罚责任,几句话就把人领了出来。

  刘熤一看许明山来接他,问:“我爸呢?”

  许明山回句:“你爸比你还忙,你能省点儿心吗!”

  刘熤撇脑袋不语,T恤衫的袖子扯开一个大口子,脸腮还有一块淤青。

  许明山一看这德性就猜出个七八分,皱眉:“怎么的,又闹腾。”

  刘熤吸吸鼻子不吱声,委屈得一脸懈气,昨晚因为一个女孩儿和人干了起来,被人呼了几拳,踹了N脚,女孩儿不但没得上手还在局子蹲了一夜。

  许明山训斥:“胆儿肥了往局子里钻!嗯?越来越不像话,告你下回再敢凑这份子别怪我抽你。”

  刘熤低头应着,低哝:“姑父,我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带我吃饭去吧。”

  许明山垂眉一叹,心又怜疼,这孩子打小就叫他姑父,即使许明山离婚也没改了习惯,时不时的这称呼还脱口而出。

  许明山回句:“以后不用叫姑父。”

  许明山带着刘熤海塞了一顿,等中午回到公司,刘汉昌才匆匆的露脸,问他儿子怎么样了,许明山不免置气。

  “汉昌,小熠才16岁,你不能这么放纵他,得移出时间多陪陪他,这孩子心眼儿挺单纯的,别让人拐带坏了。”

  刘汉昌哼着哈着,说要好好教训,许明山懒得再多言。

  刘汉昌昨晚酒兴娱欢,在小蜜那睡了一夜,手机也没了电,赶到了快中午才酒梦清醒,儿子的事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刘正辰心里淤着火,早知道他这个儿子干什么去了,男人甭管怎么消遣不能耽误正事,刘汉昌每每如此不顾正业,上周的董事会也缺席,这在行业内是缺少职守的最大弊处。

  刘正辰看得明白,他前女婿许明山掌握了半个恒益,除外最大的圣邦物贸也在许明山的旗下,这就无形中有种压力,有种半壁江山统归他手的感觉。

  对刘正辰而言许明山除了是他外孙女的父亲外,再没什么连带关系,而在许明山身上想找出个差次都难,是他女儿另有所爱无心续缘,许明山选择和平分手,刘正辰无话可说,单身的许明山甭管怎么色\欲寻欢该不在约束之内,相形之下倒显出他儿子刘汉昌的拙劣无行。

  刘正辰对着刘汉昌一顿训斥,告诫多加管教孙子小熠,每日必到公司,不许脱岗脱位。

  许明山折腾一上午,下午回到办公室,翻阅这两天的日程事务,看见一栏里写着秋淼的名字,旁边还有电话号码。秘书想起这事,告诉他前天有个叫秋淼的女人说找他有事,他正在开会,就留下了电话号码。

  许明山虚眼儿瞧着那个电话号码。

  秋淼自那天被甩在路边,更是踯躅不定,连着两次受落,还没有个确切答案,人情世态,求个人真难,心里那点儿自尊干干的被撸掉一层,放在往常冷遇这种怠慢她早就避而远之,绝不再与之多言一句,可为了张盛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揣摩许明山那句“再说吧”是什么意思,按照她的理解这就是被推辞拒绝了,但又抱有一线希望,万一还有余地呢,行还是不行她怎么的也得弄明白,即使得个拒绝的答案也就死心了,再不必劳这个神儿。

  这样想着看着名片上的电话,鼓足劲打过去。

  电话号码刚拨了一半,冷不丁进来一个来电,振铃声惊得她一颤,忙接起,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许明山,今天我有空,晚上见面聊……”

  秋淼放下电话,心怦怦地跳了好久。

  许明山来到斋溢阁,店老板迎上来:“许老板,今儿还是原来的老位置?”

  许明山点头,走进一间雅阁,脱鞋席地坐在棉垫上,店老板端着个瓷壶斟满一杯茶。

  “许老板,尝尝这个,这是今年茯焙山上谷雨前的茉莉茶,特意给您留着的。”

  许明山轻酌一口,品道:“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茶味甘冽还带着初阳的霜气,不错。”

  店老板附和:“你是行家。”又问:“今儿会客老友?”

  许明山答:“不,是女人。”又说:“今晚有点儿凉,给我热两壶清酒。”

  店老板意会。

  雅阁里挂着一副字画,轻描淡雅的秋竹,淋着淡淡一层雨霜,旁侧一排诗文:天涯已自愁秋极,何须更闻虫语……许明山淡目读句,耳闻淅沥雨声,看向窗外,下雨了,果然是秋雨!

  不多时,店老板引那女人进了雅阁,许明山抬头望去。

  秋淼木讷地站在他面前,还是那件淡紫色上衣,只是下身换了一件白裙,这天她居然穿了裙子!裙摆边缘已让雨水浸湿,头发上也蒙着一层水珠,看来是走了好一段才寻到地方。

  斋溢阁装潢都是纯木雕花,古色雅香,竹藤吊灯,推拉门,坐席榻垫式,没有椅凳,客人就餐要脱掉鞋子光脚上台阶坐在软垫上,这方式明显超于秋淼的意外,不免踟躇。

  许明山一声:“脱掉鞋,上来。”

  秋淼愣怔的动作,脱掉那双半湿的高跟鞋,许明山瞟了一眼那双穿着丝袜的脚。

  秋淼做定位置,抽出纸巾擦拭额前的湿发,低声道:“我对这地方不熟,来晚了。”

  “没事。”许明山回一声,倒了一杯茶放过去:“喝杯热茶。”

  秋淼端着杯,双手暖着,喝一口,秋雨的冷寒让她的脸色和双手更加清白,许明山不免多看几眼。

  秋淼喝了几口茶放下杯,才抬头细看那人,那人穿着黑色衬衣,大敞着领口,脖颈挺拔,俩胳膊袖挽在肘处,倒是随意,可无表情的面目还是让她拘谨,还有那双眼睛,深幽冷峻,捉摸不透。

  几盘小菜上桌,还有两壶烧热的清酒,许明山斟满两杯,秋淼推过去说:“我不喝酒。”

  许明山回句:“今天天凉,这酒暖身。”

  秋淼又一声:“我不能喝酒。”

  许明山抬眼看去:“好吧,那喝饮料?”

  “不用,喝茶就行……或是白开水。”秋淼轻声回道。

  许明山淡淡一笑。

  对于秋淼来说,这个人太陌生,前两次都是匆匆而过,没有言语多少话,第三次便席桌共餐,这又是意识之外,极为放不开,正襟端坐,没有一丝大动作。在她看来吃饭是个很私人的行为,就像某些动物不习惯在种群面前进食,是有关一种风雅或是独占又或是掩饰贪馋。

  许明山自己饮了几杯清酒,秋淼则做样品食几口,小口慢嚼。

  “还行吗?”许明山问。

  秋淼抬头应声:“哦、行。”吃了一口凉拌雪瓜,习惯性品酌:“雪瓜性凉,清热败火,要是再滴几滴芥末青就更加爽利了。”

  “哦?看来你对做菜挺有研究。”许明山接话。

  “哦不,随便一说的。”秋淼忙回话,低头,不再言语。

  几句闲聊,秋淼暗里琢磨,她要是不提主题,那人像是永远不会涉及重点,也是,是自己求人办事,怎么可以奢望别人先开口,思量过后,斟酌着语气开口:“许总,我那事想必尤总都跟你说过了,麻烦您费心……”

  话没说完,许明山打断:“我想听你自己说。”喝口清酒,眼皮都没抬一下。

  秋淼停顿,轻声开口,一五一十的表达着诉求,说这几年两地相隔的不易,说她老公的前途志向,又说她老公医术如何的精湛,最后还是说她老公的独立自强……种种之类。

  许明山燃起一支烟,莫不言声的看着那人说,脑子里却浮想着尤颖的那句话:第三眼美人。

  第一眼无趣,第二眼平淡,第三眼才能品出味道。

  他这是第三次见这女人,目光淡淡瞟过细枝末节,甚至粉嫩的耳垂边那缕垂落的湿发。

  等秋淼说完,他问:“还有吗?”

  秋淼顿顿的想着,回答:“嗯……大概就这么多吧。”又说:“我就是不想再两地分居,不必再牵肠挂肚的,只图个两人在一块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许明山问:“你老公也这么想吗?”

  “当然了。”秋淼心想这还用说吗!

  许明山吐口烟雾,淡漠的看着她:“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也得找机会。”

  “我知道,要是容易我也不麻烦您了,您多费心,我会感谢您的。”

  “你怎么谢我?嗯?”许明山逼着她目光望过去。

  她逃避般低下头,伸手去拿那杯茶,不小心碰倒,茶水流到桌面,慌忙又去抚。这节骨眼儿那人的手也伸过来去抚那茶杯,正巧叠压在她的手上,她急忙抽回手,许明山则悠然的扶起茶杯,纸巾沾尽桌上的茶水,又给她斟满一杯茶推到面前。

  她垂着眼帘,低声说:“我家虽说没什么豪财福禄,但为这事会尽心尽力,你有什么要求……需要多少数,尽管说,我会尽能力满足你。”

  许明山回道:“好吧,我想想。”

  逢这话该是已经答应帮忙,秋淼的心踏实了不少,回声:“那、那我等你消息。”

  许明山不语,跟没听见一样,按了一下铃声叫进一个服务生,吩咐要一个生日蛋糕,插上蜡烛。

  不多会儿服务生端上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几根蜡烛,许明山一一点着。

  秋淼问:“今天是你生日?”

  “不是。”许明山答,默默的看着燃火的蜡烛,问:“喜欢吃蛋糕吗?”

  “还、还可以。”

  “喜欢就吃吧。”

  秋淼切下一小块,品嚼着,脱口而出:“水果味的,不腻口,小孩子吃更适合。”

  许明山眉头微微一动。

  这像是最后一道甜点,结束了这顿晚餐。秋淼想通常该是求人办事的人请餐,于是说:“我来吧。”

  许明山回句:“下回吧。”

  秋淼不觉想还有下回?耳听到服务生拿着单据说:“许老板,刚好1600元整。”

  秋淼惊诧,几个素凉小菜就一千多,亏了没让她……她包里只揣了500元。

  许明山递给服务生一张本店专用消费卡,转头对她说:“我再待会儿,你走吧。”

  秋淼告辞,雨声还在淅沥,许明山想那双穿着丝袜的脚一定得浸湿了。

  他一直看着蛋糕上的蜡烛燃尽,然后问店老板:“楼上有房间吗?”

  店老板答:“当然有,西边那屋永远给您留着。”

  这就是单身的益处,不论逢时何地便可落脚而睡,不必担心有人牵挂,但未必自己没有牵念。

  许明山上楼进到房间,透过窗户看着淅沥飘雨的夜,看看时间晚八点,在大洋彼岸现在该是清晨,是一天的开始,是他女儿正在起床要去上学的时间,他一直在等这个时间。电话打过去,从大洋彼岸传来那个悦耳的声音,那声音欢欣惊喜的叫着……

  许明山笑了。

  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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