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知心

　　

　　漫山遍野都是血，阮瑜赤脚在前面奋力的奔跑，身后是看不见的猛兽，她看见前面有人有便大喊起来，那人转过头，向她伸手，和她道：“娘亲的阮儿快过来！”

　　阮瑜猛的醒了过来，柔软细腻的属于母亲特有的香气钻进了她的心里，她眨着眼睛看还睡着的母亲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糊里糊涂的道：“阮儿过来。”心里霎时间涨的满满的，她把小脑袋凑到母亲跟前小心翼翼的在她脸颊上蹭了蹭，看她嘟嘟囔囔的挠了挠脸颊，又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转头，竟然看见父亲正站在床边，那样威严又不苟言笑的人，此刻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温软的笑意，明月一般。

　　父亲朝她示意，叫她不要说话：“叫你母亲多睡一会。”又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转身去了净房。

　　阮瑜的心里仿佛开了花，灿烂明媚，母亲疼爱，父母恩爱这在她心里永远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但现在，竟然这样的就在她的身边。

　　生活，生活，处处都是惊喜，叫她第一次觉得这朝阳如此明媚！

　　她自己爬了起来，孙妈妈立刻迎了上来，笑的灿烂：“小姐起来了。”

　　阮瑜点了点头，自己穿了衣裳洗了脸，特地叮嘱了孙妈妈和荷香几个道：“一定要告诉母亲我是自己穿衣裳的。”

　　大家都笑起来，知道阮瑜这是要讨苏丽华的开心。

　　她带着小红去了花园，寻了新鲜的木槿花折下，捧在瓶子里端回来，每一步都仿佛是在舞蹈一般轻快。

　　左睿从净房出来，听说阮瑜去了花园，讶异的挑眉，他穿好了黑色的补服，撩开帘子坐在了床边看苏丽华抱着被子睡的昏天暗地，一点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他到有些不忍心把她叫起来。

　　他思量着该从哪里下手才能把这个熟睡的人叫醒，于是坐在床边到沉默了下来，这到把站在一旁的荷香和菊香吓了一跳，认为左睿是在为苏丽华没有起来服侍他而生气，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着一个往前去，想要叫醒苏丽华，毕竟关系才刚看着缓和了起来，要是在有些什么差池可就坏了。

　　然而苏丽华却猛的坐起来，大抵是做了什么梦，还在那里喊：“还给我！”

　　她的眼睛也没睁大，从睡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两只手伸着乱抓了两下，睁开眼一看是做了梦，就又颓丧的睡了回去，重重的的跌在枕头上，瞧见左睿还坐在那里，沙哑着声音道：“你怎么还没走？”

　　荷香和菊香吓的心肝都一颤，夫人自醒来仿佛是缺了一根筋，怎么敢和侯爷这样说话？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左睿从衣架上取了苏丽华的衣裳下来，给她披在身上，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说了要送你们去普陀寺的，所以今日去的晚一些。”

　　苏丽华一点都不想起来，她在床上狠狠的滚了两圈，哼哼唧唧的询问：“怎么不见阮儿？她人去哪里了？”

　　左睿怕她大清早的这样不穿衣裳感冒了，捉住了她：“女儿小，但也知道自己穿了衣裳起来，你若在不起来，一会等她折了花进来瞧见你还在这里睡着，不怕被孩子笑话？”

　　苏丽华兴奋的坐了起来，但软绵绵的没力气，趴在左睿的背上拨弄着他帽子上垂下的金色惠子：“她这么乖，竟然知道自己穿衣裳，还去折花了？”

　　左睿微皱的眉头让他显得很严肃，军人的气势又总容易让人望而生畏，但苏丽华仿佛丝毫都觉察不到属于左睿的威严，在他身上牛皮糖一样扭来扭去。

　　荷香和菊香的一颗心怕的都颤抖起来，老天爷，收了她们吧，这么惊险的场景怎么能看的下去？！

　　左睿有些不自在的把她扯了下来，抓着她给她套了衣裳，苏丽华就那么理直气壮，直挺挺的坐在床边等着左睿给自己穿，等左睿停下，她还疑惑的看了一眼：“怎么不穿了？侯爷不是要帮我吗？”

　　左睿一怔，真就笑了出来，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他也算经历了不少女子，但眼前的这位太特别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特别的让人难以忘怀，特别的让人心头发颤。

　　荷香和菊香不敢真就任由苏丽华这样胡闹下去，连忙上去，一个抓住苏丽华穿衣裳，一个战战兢兢的把左睿隔开。

　　左睿立在一旁，看苏丽华不满的由着丫头穿衣裳，见窗外的小女儿欢快的捧着一束花，心里觉得分外安静。

　　阮瑜捧了花进来，苏丽华欢快的抱起了女儿：“我们的阮儿越来越能干了，连折的花都这么好看，是不是侯爷？”

　　一大一小两双相似的眼期待的看向左睿，让左睿觉得，自己将要说的话一点都不比对十万将士下达生死攸关的命令弱，他坐在太师椅上，特意挺直了脊背，放软了声音：“阮儿确实很了不起，娘亲也很好。”

　　阮瑜忍不住笑起来，坐在她母亲的怀里，像寻常的小孩子一样，装作看不懂父母之间流淌的缱绻的情谊。

　　那些属于生和死的磨难，遥远的仿佛天边的云，风吹一吹又会漂向别处。

　　姨娘们来请安了，苏丽华想了想照样还是把阮瑜抱在怀里，孩子没有安全感，一是因为先前的苏丽华确实对阮瑜不好，也是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她现在就要外人看看她是多么的宠爱她的女儿，要是有人敢在欺负她的女儿，那么，她就要叫这些人知道知道厉害。

　　左睿去了侧间，苏丽华心里想着应当在侧间设个书房，这样闲暇的时候左睿有个去处，也不至于躲也躲的没有名头。

　　大姨娘带着靖宇当先走了进来，抬头看见苏丽华正把阮瑜抱在怀里到是稍微有些吃惊，连靖宇看上去也似乎很意外，特意把阮瑜多看了几眼，后头进来的二姨娘和年轻靓丽的三姨娘还特别的对阮瑜微笑了一笑。

　　阮瑜还从来没有在母亲的怀里看过这些姨娘们，她所看到的这些人们总在人后对她张牙舞爪，何曾这样和善过，有了母亲在身后撑腰果然就是不一样，她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眼里只有宠溺的光，不由自主的理直气壮起来。

　　苏丽华是不耐烦和这些姨娘们打交道的，倒不是看不上，而是这一类的人大多心思繁多，出于生存的本能，是很难让人和她们亲近起来的，她便不过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翻了库房的布料出来，你们挑几匹，也给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也送一些。”

　　大姨娘年长又有资历，一听这话，立刻便道：“既然要给不若就叫那边的几个孩子先挑，这样也显得您大度一些。”

　　苏丽华看了一眼低眉顺眼中又透出分明的因生了儿子而有的高高在上的大姨娘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我的东西不先可着我自己的孩子，到拿去取悦别人？说句实话，在我眼里我的阮儿是谁都比不得碰不得的宝贝疙瘩，只要她高兴了，怎么样都行，别人想踩着我女儿炫耀，那可是行不通的！”

　　儿子谁都能生出来的，这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这样在众人瞩目下如此的维护夸赞她，阮瑜惊讶的瞪大了眼，看母亲摸着她的脑袋，像个无所不能的女王，把对面的妖魔鬼怪全部打倒！

　　大姨娘尴尬及了，苏丽华鲜少管事，院子里的事情基本都是她说了算，还从来没有这么下过她的面子，叫她一时一张脸红白交错，坐立不安。

　　苏丽华可不管大姨娘高兴不高兴，在二姨娘和三姨娘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起了身，不耐烦的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去老太太那里了，今日还要去普陀寺，你们在家里不要生事。”

　　留下三个人站在屋子里，三姨娘还特地去“安慰”了大姨娘：“姐姐也别生气，毕竟年老色衰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侯爷如今和夫人恩爱有加，我们也该高兴才对。”

　　大姨娘冷冷的看一眼三姨娘，独自出了屋子。

　　左睿往老太太的院子去，正好看见了泪光闪闪的大姨娘，跟了左睿这么多年，大姨娘是最知道左睿生性的，他是不会主动过问有些事情的，但他也是很念旧情的人，她自己开了口道：“不知道奴婢哪里惹怒了夫人，叫夫人当众下了奴婢的面子，奴婢到没有什么只是靖宇……”

　　她从余光里去瞧左睿，却见左睿步步生风的向前走去。

　　大姨娘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有一些人看一眼就仿佛穿透了灵魂，成了生死之交，就仿佛这个刚刚醒过来的苏丽华，从第一眼开始他似乎就看的懂她，所以即使有种种的谜团，他照样是欣然接受的。

　　大姨娘所说不存在信不信。

　　老太太大抵没有想到大清早的还能看到敬业的大儿子，高兴的叫了左睿坐下，问着他一些衙门的事情，听说左睿要送了苏丽华母女去普陀寺，立刻眉开眼笑道：“也该出去走动走动，整日的待在衙门都要闷出病了！”

　　二夫人笑着道：“大哥和大嫂现在真叫人羡慕。”

　　老太太一听就更高兴了，吃了饭就急匆匆的赶着人走：“早些去吧，你们待在家里我还嫌吵的慌，这么多孩子，老大媳妇一个人也看不过来，叫老三媳妇跟上，也出去走走。”

　　二夫人笑着凑到老太太跟前道：“母亲果然不疼我！”

　　大家都笑起来，热热闹闹的出了门，随行几个小孩子最高兴。

　　明瑜笑着要和阮瑜说话，没想到苏丽华转身把阮瑜捞了起来，塞给了大步走在前头的左睿：“孩子小，走几步就累，侯爷抱抱！”

　　左睿竟然一声不吭的抱了起来，阮瑜趴在魁梧的父亲的肩膀上向下看，整个世界似乎都发生了华丽的变化，明瑜和月瑜的眼里满是羡慕和惊讶，让她忍不住心也飞扬起来，从来都是她在羡慕明瑜和月瑜，何曾有一日会打了个颠倒变了过来，所以有娘亲的孩子永远都是宝贝！

　　苏丽华欢快的跟在左睿的身边，因为身形娇小的原因竟然看上去小鸟依人十分的般配。

　　老太太在窗户边上向外看，见夫妻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非常亲密，忍不住念了一声佛，眼里竟然落了泪：“我的儿子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如今家里终于又个心疼他的人，我这会就是死了也愿意的！”

　　梁嬷嬷劝着道：“该高兴的事情，您怎么到哭了。”

　　老太太擦着眼泪道：“我这不是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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