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
雪白的观音瓶里一株鲜红的玫瑰花吐露着迷人的芬芳，苏丽华拿了一支毛笔在手里试了试，竟然也像模像样的写出了工整好看的繁体字，这让她非常高兴，叫着荷香和菊香，一个人磨墨一个人铺纸。
阮儿已经困极了，但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她总觉得若一闭眼就像梦醒了一样，娘亲也会在寻不见。
苏丽华笑着把女儿捞到了怀里，同她一起看着跃然出现在纸上的鲜活的字。
“阮儿喜欢吃什么呀？娘亲写了菜单叫厨房的人明日早上给你熬个银耳莲子羹，做个白面的花糕在配个清爽的小黄瓜怎么样？”
原来娘亲是在给自己写菜单，阮瑜小小的心涨的满满的，她想着娘亲教导她的话，看着娘亲温柔如水的目光，软乎乎的手搂着苏丽华的脖子，一字一句的道：“娘亲喜欢的阮儿都喜欢的。”
奶声奶气的，听的苏丽华心都快化了，她忍不住抱着女儿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真是娘亲的乖宝贝，娘亲爱死你了！”
阮瑜的小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明亮的像星星：“阮儿也最喜欢娘亲！”
苏丽华的母爱泛滥的不可收拾，她兴高采烈的当着一个不怎么有经验的母亲，叫下人们备了热水，带着女儿一起泡澡，浴桶里漂着玫瑰花瓣，苏丽华托起阮儿软绵绵的小身子许诺：“等过些日子，娘亲带你去温泉里学游泳，你在大一些我就带你四处去踏青，看你这一身白嫩的皮肤，从现在开始就一定要保养好，我们阮儿长大了也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
阮瑜觉得母亲的话给她铺开了一个瑰丽的画卷，所有的苦难似乎都开始微不足道起来，让她开始向往未来的生活，她仰着头看着母亲：“母亲真好。”
苏丽华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又给女儿普及美容知识：“你不要觉得自己年纪小，就不把这种事情当回事，女孩子的身材和皮肤是一辈子的大事，所以你要记着，过于刺激的东西不能吃，太阳绝对不能久晒，睡眠一定要充足，多吃水果蔬菜。”
她看了一眼软绵绵的小狗一样的女儿，笑了笑：“我说的话你心里知道就行，这些事情娘亲会给你操心的，保管叫我们阮儿越来越美！”
阮瑜只管使劲的点头，她看母亲活力四射的披了毛巾从浴桶里站起来，自己胡乱穿了衣裳，转身就从奶娘的手里接过了干毛巾来把她从水里捞上来抱了起来，嘴里还道：“我们的阮儿宝贝出浴喽！”
这欢快的气氛连下人们脸上都满是笑意。
苏丽华把女儿抱在怀里，风一样跑了出去，还不忘逗着阮瑜玩：“小美女抓紧喽，我们马上要到站了！”
苏丽华把她和女儿一起摔进了柔软的大床上，阮瑜兴奋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软绵绵的小身子在雪白的被褥里滚来滚去萌了苏丽华一脸的血，她接过了奶娘备着的里衣，抓住那小胳膊小腿一面给她穿一面道：“穿衣服喽！穿衣服喽！要不然要冻感冒喽！”
苏丽华用尽心思的逗着孩子高兴，拉近着母子间的距离，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叫这乖巧的孩子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快乐。
她只记得有个同事说小孩子最喜欢躲猫猫了，她故意把自己藏在被窝里，瓮声瓮气的道：“猜猜我在哪里呀？”然后从被窝这头爬出去钻到阮瑜跟前，惹的阮瑜兴奋的连连尖叫。
阮瑜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天真不知愁的小孩子，在这稚嫩的游戏中，欢快的像几乎迷失了自己。
孙妈妈一个人站在门口忍不住掉眼泪，菊香笑着拉了她一把：“您这是做什么？该高兴不是。”
孙妈妈擦着眼泪点着头。
荷香也忍不住道：“我现在才觉得是在真正的过日子，亏的小姐想通了。”
正说着，瞧见站在门口的左睿，几个人连忙行礼，做睿摆了摆手。
他看见明亮的家里，女儿在柔软的被褥里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脸蛋红扑扑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团花的被子里鼓起个大包，里面还有人在说话：“大灰狼要来喽，怕不怕呀？”
这叫他心里潺潺的流动过暖流，四肢百骸也熨贴起来，家，他的家，他的妻子和女儿，从来没有这一刻叫他意识到有家真好，所有的烦恼和压力在这里都会被忘却。
苏丽华从被子里钻来出去，故意装着狼叫扑来过去，然而意料中的女儿又香又软的小身体并没有出现，她扑进了一个壮硕有力的怀抱里，鼻口里都是清淡的皂荚香。
她怔了怔，抬头看见左睿带着点点笑意的眼如星光一般璀璨，使得他做为一个军人身上的萧飒之气也柔和起来。
苏丽华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在左睿的胸口垂了一下，埋怨道：“好端端的吓唬人！”
她四仰八叉的躺下，叫她做为一个淑女的高雅形象荡然无存，但从她的身上溢出一种鲜活的生命力，又使得这样的她有了一种别样的，让左睿着迷的气息，这一切，都不是先前的那个假人一样的苏丽华所拥有的。
左睿不想计较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只是很贪恋此刻的温度。
苏丽华瞧见睡在大床上的阮瑜，看她睡的香甜忍不住偷偷笑，自己爬起来给阮瑜盖好被子枕好枕头，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她胡乱穿着的衣裳散开了大半，着急慌忙的又胡乱捆住，抬头见左睿还在看她，眼睛亮亮的，满满的都是温软的笑意。
苏丽华气急败坏的又捶了一下左睿：“别看！”
左睿一点都不见生气，甚至好脾气的和她辩解：“是你自己没穿好衣裳，怎么能怪我？”
苏丽华回头狠狠的瞪他一眼，像一只凶神恶煞的猫咪：“谁叫这该死的袍子这么难穿！”
左睿有些想揉揉这家伙的脑袋，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那一双眉眼是如此的生动鲜活，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开的最灿烂的花，最耀眼明媚的阳光。
他朝着她柔声道：“过来。”
苏丽华想着左睿的作为，警觉的看他一眼，又似乎还是抵不过这一双幽深的眼里难得的温柔，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小狗一样蹲在左睿的身边，一双白皙娇嫩的脚就那样热辣的呈现在左睿的眼前。
这样的举动何等的不尊敬丈夫，如今的苏丽华浑然不觉，现在的左睿竟然也淡然自若，甚至还特意看一眼才坐了起来。
这样靠的近，看起来并不显胖的左睿却显得格外的强劲有力，那种从呼吸间喷射出的男性的荷尔蒙，强大又让人沦陷。
左睿的手灵巧的解开了她的腰带，苏丽华吓了一跳。
然而不等她躲，左睿就把她整个的圈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说话：“我来帮你系好。”
他纤长有力的手指灵巧的将丝带打来个蝴蝶结，衣裳也变的平整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便站起来，站在了床边，看上去十分绅士。
苏丽华咬了咬嘴唇，实在不愿意为这说个谢，于是干脆把自己埋在松软的被子里，也不看左睿，只和女儿睡在一起道：“今晚我和阮儿睡。”
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但左睿却觉得自己有无限的耐心。
荷香从外面走了进来，瞧了一眼床上的苏丽华，见左睿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吓的一哆嗦顺溜的把话都说了出来：“大姨娘说靖宇少爷有些发烧，叫您去看看。”
这在从前是常有的事情，苏丽华不在意左睿在哪里，左睿也不想在苏丽华的院子多待片刻，所以其他几个姨娘过来找人，到成了皆大欢喜的事。
但现在，苏丽华换了如今的苏丽华来做，她打算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那这种在主母头上动土的事情就不能在发生。
她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头发就越发乱糟糟的，鸟窝一样，但不知怎的却越发显得她的一双眼明亮清澈，她顶着一头的乱发，从床上探出了脑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左睿，又缩了回去躺在床上，只用她一双明亮的眼认真的看着左睿。
左睿把她的小动作看的清楚，有些想笑，这叫他紧绷的面皮松弛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的严肃：“什么时候发烧了？”
他眉间的皱纹松开了一些，人也看起来是轻松的，荷香觉得没有那么害怕，就道：“寻常都是这样的吧。”
寻常都是这样，别人找个借口叫走左睿，大家不过是面子上好看，所以，靖宇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
左睿摆了摆手：“下去吧。”
苏丽华偷偷一笑，立刻又把脸埋在了被窝里，好像刚才她什么也没关注一样。
荷香去了外面，同立在庑廊下等着的直桂枝道：“我都说了，侯爷摆手叫我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难得的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这么些年，因为苏丽华和左睿关系不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总是低人一等，如今好容易有个机会，总要压一压这些人。
桂枝显然不相信：“什么？！怎么可能，姐姐是不是没有和侯爷说清楚？”
荷香看也不看桂枝，往里走去，冷冷的道：“你若不信自己去说好了。”
说着进了屋子，也不管外面的桂枝，桂枝是没有胆子进去的，侯府的人对左睿的恐惧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怕到了骨子里。她站在外面等了一会，期待左睿像往常一样很快从这屋子里出来，但里面灭了灯，丫头们都退了出来，左睿也没有出来。
桂枝终于意识到今天夜里她们失败了！
高傲惯了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似乎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疼，桂枝觉得整个院子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叫她从这院子里出去的路走的十分艰难。
左睿去了净房洗漱，哗啦啦的水声里，苏丽华胡思乱想，一会就迷迷糊糊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左睿上了床，睡在了阮儿的另一面，模模糊糊的，苏丽华听左睿道：“明日我送你们母女去普陀寺。”
大姨娘把衣裳换了两三遍，终于选了一套颜色偏深一些的里衣，这样显得她的身形消瘦一些，更好看一些，她思量着左睿这两日似乎和苏丽华的关系有回暖的迹象，这叫她心里警铃大作，一旦苏丽华想通了，愿意和左睿好好过日子了，在生下一个儿子，那她的靖宇又算什么？一切都该扼杀在摇篮里！
桂枝垂头丧气的回来，大姨娘往后看了一眼脸上堆砌起来的温柔的笑意全部成了冰冷：“怎么回事？”
“侯爷又歇在了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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