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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棋子


徽宁自然没有看到薛穆二人望着她离去时的眼神。

        刚出了瓦舍,方才淡定从容的表情就瞬间崩塌,化为脚下的急速飞奔,她要是再不赶在宫禁前回去,就真的麻烦了。

        可老天这回似乎没有眷顾她,尽管有影玦的帮忙,可刚走到宫门口,还是被守门的侍卫逮个正着。

        原来皇后今晚早就发现了她离宫,特意派侍卫在宫门把守,最终的结果就是她被罚抄三百遍《女诫》,禁足半年。

        萍儿和影玦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被罚了半年俸禄,一个受了三十下鞭刑。

        雪地里,少年光着脊梁隐忍不发,粗重的荆条打在皮肤上发出“咻咻”的闷响,可少年却一声不吭,唯有雪地里溅落的滴滴血痕暗示着这场刑罚的严酷。

        好不容易到了三十下,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即飞扑过去,抱着少年眼泪刷刷地往下落。她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也从没想过自己的任性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她更不知道,为何母后这次会生这么大的气。

        “对不起。”徽宁望着影玦苍白痩削的脸,嗫喏半天却只吐出这三个字。

        影玦摇摇头,有些慌乱,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徽宁哭得这般凶,竟还是为了他。

        他只觉心疼,一时竟不知作何言,只能笨拙地为她拭去眼泪。

        “公主不哭,属下不疼。”

        背上沁出的血珠滴在雪地里,是刺眼的红。

        愧疚、心疼、自责、委屈,各种情感一时间全涌上心头,徽宁猛然意识到,也许她才是那个被重重枷锁锁住的人,每向前走一步,就得愈发小心翼翼。

        宫苑走廊上,皇后一身锦绒华服立在廊下,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嬷嬷沁芳眼中露出不忍,劝道:“这样对公主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她一向最疼爱这些奴才的。”

        “这也是为了她好,以前太宠着她了,现在朝中局势大变,她要做陛下最出色的女儿,就必须懂得收敛自己的性子,若是还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如何博得了朝臣们的敬重?”

        “可公主毕竟才十七岁,再说娘娘不是还有程将军吗?”

        皇后精致的面容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唯有一双凤眸露出一丝决绝,“澜儿是本宫最后的倚仗,但从现在起,徽宁也要像个国母的样子,她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大宣……”

        寒风卷起几片雪花,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徽宁受到的这场惩罚,程澜并不知情,京郊失火的意外正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机会。

        自从太子倒台后,闻继清日夜不安,这豢养小倌本就是太子谋划的法子,既能补上户部亏空,又能掌握朝中部分大臣的把柄,一举两得。现在东宫没了气焰,他自然想尽快脱身。

        本打算在正月十五那晚进行转移,可其中一个郎倌竟在后院放了把火,冬日干燥,大火烧尽了整个后院,引向后山。

        闻继清一边忙着救火,一边派人押送郎倌,可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人,将他们死死困住,没多久又来了一群官差,本以为封守绪这个胆小如鼠的京官能被自己糊弄过去,可谁知他竟一反常态,不知被谁壮了胆,押下一众人等就往刑部送去。

        封守绪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尊大佛,但事情既然发生他又不能视而不见,因此把烫手山芋往上丢是最明智的选择,念及此,他不由感激起程澜的提点。

        刑部新任尚书潘钧本是闵元承多年的政敌,向来看不惯闵元承虚与委蛇的那一套,自从接手刑部以来大刀阔斧,从上到下进行整顿,使刑部一改原本庸庸碌碌的风气。当闻继清的案子扔上来时,潘钧立即反应过来,这正是他出政绩的好机会。

        潘钧混迹官场多年,接到此案也是琢磨了半晌,他与闻继清本就是同级,自然不能直接审他,思来想去,只好在次日清晨就去拜访了御史大夫林敬的府邸。

        “林大人,依您看此案该如何是好?”

        林敬抚须想了半晌,“我朝律例,同级不可互审,此事唯有禀明圣上,请三法司会审方才妥当。”

        于是当天金殿里,宣帝把茶盏摔得震天响,他心中涌上莫名的悲哀,直觉告诉他,此案与困在东宫里的太子脱不了干系。

        太子监国两年多来,朝中六部悉数听命于他,户部更是他的摇钱树,通过狎妓取乐来赚银子,真亏他想得出来。

        “准奏。”宣帝无奈长叹,朱笔落下,批了林敬呈上的折子。

        于是长生及众小倌作为人证,又从枯井里挖出尸体作为物证,一下子牵扯出一串名单来,这些人非富即贵,有些还牵扯到皇亲国戚,宣帝虽震怒,但也顾忌脸面,只让林敬暗地里审这些人。

        大宣律例,官员不得私自狎妓,更不得从事权色交易,这别院狎妓本是重罪,而且又凌虐殴打,使人致死,更是罪上加罪,涉案人等或斩首或抄家,无一幸免,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一不感叹这位林大人的雷厉风行,铁血手腕。

        如此一来,宣帝心中对太子愈发恼怒,因此当礼部尚书裴青再次询问祭典之事时,宣帝做出了一个令百官甚感意外的决定:由公主徽宁暂代太子祭祀之职。

        过了十五,天气渐暖,冬雪初融,顾云尧的身子也好了不少,长生卸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也自然欢喜,得了空就跑去找微月,顾云尧只好亲自在院中晒药草。

        程澜靠在廊下的软椅上烹茶,神色微凝。

        “一切都在你的谋划之中,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顾云尧铺平草药,瞥了程澜一眼。

        “我也不知道。”程澜习惯性地摩挲着茶盏,“可能是因为徽宁吧。”

        “公主怎么了?”

        “我今早在宫中看到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听说是因为花灯节的事,皇后处罚了那个小护卫。”

        “那个叫影玦的?”顾云尧抬头。

        “嗯,你也知道,徽宁那个脾气,是宁肯自己受罚也不愿连累别人的。”

        顾云尧感慨道:“看来皇后娘娘对公主期许很高啊,你想拒绝这门婚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程澜眼睫微动,放下茶盏,“你看出什么了?”

        顾云尧自顾摆着草药,说出的话却字字锋利:“你以为皇上为何一心想撮合你和公主的婚事?因为你是年少英才?国之栋梁?还是因为公主倾心于你?或许这些原因都有,但这都不是重点,他其实是想借婚事来拴住你,从而削减你在南境的势力,达到他掌控权力的目的。他虽认你作义子,但你毕竟不是皇室血脉,他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而你,恰恰是他最想除去的一颗钉子。”

        明明是冬日暖阳,可程澜却感觉有三九霜寒覆在身上,激起一层寒颤。

        “阿尧的意思是,陛下拿他最心爱的女儿当棋子?”

        “其实若你也心悦徽宁,她倒也不算棋子,借着一桩婚事,既能达到巩固权力的目的,又能替自己女儿寻一份好姻缘,何乐而不为呢?可你偏偏不顺着他的意,不过说到底,咱们这位陛下最疼爱的还是那位东宫太子,你费尽心思搅弄这些风云,也没达到让陛下废太子的目的。”

        顾云尧铺好了草药,寻着个暖和的地方坐下,幽幽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按说过了新年,你早该领兵回南境,可陛下为何迟迟不让你动身?”

        程澜凝眉思索:“他是在……拖延时间?”

        顾云尧颔首:“没错,陛下就是想在你走之前把婚事定下来,如今祭祀大典让公主陪同,显然是想彰显公主的身份,让天下人都明白,徽宁是大宣最尊贵的女子,不是什么人都能与之相配的,更不是什么人能随便拒绝的,倘若到时候重提婚事,你又当如何?”

        程澜一时顿住了,顾云尧的心思果真玲珑剔透,令他不得不服,“我昨日听说南越三王子来大宣朝见,怕不是为了婚事而来?”

        “南越?”顾云尧蹙眉,默默思忖了半晌,“南越不过是南疆的一个小城邦,即便是王室贵胄又哪有资格求娶公主?”

        “话是如此,可既然人家来了,若是真能入得了徽宁的眼,倒省了我一桩心事。”

        顾云尧眼角微挑,促狭道:“你真不打算再考虑考虑?公主这么个美人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想找个不相上下的可就难喽。”

        程澜探过身,轻笑道:“眼前不正是有个美人吗?我可错过不了。”

        顾云尧别过脸,他才不信他这些鬼话,“总之,一动不如一静,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程澜细细品味顾云尧方才的那段话,只觉字字珠玑,于是玩味地起身走到他身边,把脸往前凑了凑:“阿尧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我真想敲开看看。”说着,孩子气地弹了弹顾云尧的额头。

        顾云尧像个被挑逗的小猫,有些奓毛,一把拂开他覆在额上的手,“别闹,你到底几岁?”

        程澜越发逗上了瘾,越凑越近,顾云尧避闪不及,顺带就被他偷亲了一口。

        “青天白日的,也没个正形。”顾云尧想推开眼前人,却没推开。

        程澜把脖子往前伸了伸,顺手揽过顾云尧的腰肢,手上一用力,身子往下一翻,两人就调了个位置,顾云尧顺势摔进了他的怀里。

        “你做什么?”顾云尧动了动身子,腰却被他箍得紧紧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坐。”程澜凑到顾云尧耳边,吐气温热,“我想阿尧了。”

        顾云尧敛目低眉,本想挣开他的桎梏,可听到后面那句话,他竟一时情迷,忘记了反抗。

        其实他也喜欢这样坐,踏实、温暖、有安全感,可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这样搂搂抱抱着实不成体统,万一被人看见……

        “师父!我回来了!”

        长生兴冲冲地推开门,可当他看清廊檐下的两人时,瞬间石化了,自己或许……不该回来的这么早。

        顾云尧平日里知道长生在家,也就没有锁门的习惯,所以今日院门也只是虚掩,没有关牢。眼下见门一把被人推开,他下意识站起身,面色潮红,连被程澜弄乱的衣角也忘记放下来。

        罢了,他始终做不到程澜那样厚脸皮。

        “对……对不起,师父,我……我现在就走。”长生结结巴巴,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程澜倒是一脸淡定,从容地站起身,像是方才肆意浪荡的人不是他。

        顾云尧忿忿瞥了他一眼,人前还算是正人君子,怎么到了他这,这家伙就变得那般没脸没皮。

        “傻徒弟,你走什么?该走的是我,免得在这招人不待见。”说着,程澜委屈巴巴地瞟了顾云尧两眼。

        顾云尧这时真想用银针把他七筋八脉都封上,明明被他占尽了便宜,还在这里卖乖。

        程澜刚踏出院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银铃为饰,紫衣黑裙,冷艳中透着娇媚,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仿佛能摄魂夺魄。

        “请问,顾公子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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