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太医,传闻别当真 > 第30章 第三十章婚事

第30章 第三十章婚事


打马回城的路上,一个清雅的身影吸引了程澜的注意。

        起初程澜并未注意到他,只是他的身影与顾云尧实在有几分相似,程澜难免被吸引了目光。

        那人身着素衣,怀抱画轴踽踽独行。程澜见他腿脚有些不便,上前问道:“这位兄台需要帮忙吗?”

        素衣公子抬眸,见程澜衣着不俗,猜测是个大官,忙施礼道:“多谢大人,草民无碍。”

        程澜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双目含水,眉梢带愁,微微下垂的眼角透露出淡淡的伤感,过于瘦削的脸颊显得整个人有些憔悴。

        “我正巧也是要回城里,不介意的话我捎你一程吧。”

        素衣公子见程澜谈吐谦和,温文尔雅,自己这腿脚走到城里不知又该到什么时候,便应下了程澜的邀请。

        “兄台会骑马吗?”程澜问。

        素衣公子点点头,有人曾经教过他。

        夕阳古道,两人两骑走在队伍前头。

        “还不知兄台名姓?”

        “草民沈兰。”

        “沈公子今日为何会来京郊?”

        “来送一位朋友。”

        “走着来的?”

        沈兰点头,他可没银子雇马匹。

        程澜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腿脚不便,从京中到到这里几十里路,他靠双腿走来怎么说也要走上大半天。

        “那,见到那位朋友了吗?”

        沈兰垂眸,“算是见到了吧。”

        “一直见你怀中抱着这幅画,可是贵重之物?”

        “这幅画是我早年间所画,那个人说我所有画中他最喜欢这幅,今日我本想送给他的,但……”沈兰苦笑一声,“终究有些不合时宜。”

        “此话怎讲?”

        “他是要去做大事的人,我又何必拿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去扰他。”

        程澜叹道:“所谓礼轻情意重,你又何必如此多心?若是到了生死关头还这样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错过多少时光。”

        沈兰黯然:“也许大人说的对,可世事无常,前路难测,何必平添过多羁绊呢?”

        “事在人为,未到最后,又怎知不会长久?”

        沈兰抬眸:“大人真的这么认为?”

        程澜目视前方,神色微凛:“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由上天决定的,也许它可以安排最终结局,但它决定不了中途种种,一件事做不做、怎样做,取决于自己,所以,怎知结局不会因过程而改变呢?”

        沈兰眸光一闪,顿悟道:“大人说的有理。”

        程澜扬了扬眉:“你若是愿意,我正好可以帮忙,这画还是应该送到该去的地方。”

        见程澜这般热心,沈兰面露喜色:“那,劳烦大人了。”说着,将怀中画卷递去,“他叫苏誉,是定远侯家的长公子,此次是奉皇命护送南越王回程。”

        “原来是他。”程澜暗暗道,随即扬起了唇角,“这回你可算找对人了,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追上去,兴许天黑之前就能追上。”

        沈兰大喜:“多谢大人帮忙,不知大人贵姓?”

        “萍水相逢,何须名姓?你也别一口一个大人,你我既有缘,你便叫我萧公子吧。”

        沈兰虽疑惑眼前人的身份,但还是应道:“那就多谢萧公子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清明这天,皇室最重要的祭祀大典一早就拉开了帷幕。

        徽宁身披金纹锦袍,头戴十二色步摇,随宣帝皇后前往万华山祭祀祖庙。从天色微明开始,受皇室众人及朝臣跪拜,一套礼节下来,已是临近正午。

        侍女萍儿心疼主子,趁着祭典空隙递来几块糕点,徽宁忙悄悄塞进袖中。

        这祭祀最重要的便是礼节,祖宗面前讲究心诚,因此历年参拜者都必须禁食一天,直到晚间方可用膳。徽宁虽不满这种规矩,但也不好违背,表面装作无事,实际上早已饥肠辘辘。

        接着便是由储君在祠堂前敬跪三个时辰,以求祖宗庇佑大宣江山,今年这项事宜自然落到了徽宁身上。由于得了皇后嘱咐,徽宁丝毫不敢懈怠,是以到了晚间,她的一双玉膝早已跪的麻木发青。

        好不容易挨到典礼结束,徽宁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哪来这些破规矩,我就不信往年太子也是这样过来的?”徽宁揉了揉发麻的膝盖。

        萍儿忙上前帮徽宁按摩:“奴婢方才打听了,往年太子都会有专人代跪,只是这事都是偷偷进行,没人敢告知陛下罢了。”

        徽宁忿忿:“我就说嘛,我那个皇兄,哪会有这份孝心。”

        起身刚走几步,酸疼的感觉涌上心头,徽宁吃疼跌下。

        一道身影闪过,一把扶住了徽宁。

        “属下背公主回去。”

        少年劲瘦的身板蹲下,徽宁莞尔一笑,自然地趴上他的肩,“这一天都没见你,你去哪了?”

        影玦低头看了眼徽宁的膝盖,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托着徽宁出了祠堂,直至到了行宫,徽宁才看见桌子上摆着的褐色药糊。

        “这是什么?”

        影玦没有回答,径自走至案前,用纱布包好一团药糊递给萍儿:“给公主敷到膝盖上。”

        “影护卫,这真的管用?”萍儿满脸狐疑地看着手中这团脏兮兮的东西。

        “嗯。”影玦漠然点头。

        徽宁道:“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吧,我可不想这膝盖痛一晚上。”

        见徽宁掀起裙摆,慢慢向上挽起裤腿,影玦旋即垂下眸:“属下告退。”少年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萍儿蹲下身,将手里的药包敷在徽宁的淤青处,“这些东西想必影护卫早就备下了。”

        “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喜欢吭声。”

        “影护卫待公主的这份心,怕是未来驸马也比不了的。”

        话刚出口,萍儿忙意识到不妥:“公主恕罪,奴婢说错话了。”

        “你这丫头,说错的话还少吗?”徽宁装作浑不在意,放在身侧的手却紧了紧袖口,暗自出神。

        祭祀大典结束后,徽宁好不容易得空几日,本想将冬日收集的梅上雪水取出烹茶,却不想被人坏了兴致。

        “公主,陛下传召。”宣帝跟前的内侍前来通传。

        “知道了。”徽宁收起茶具,步伐端庄地出了寝宫。

        进了正殿,这才发现宣帝的脸色不对劲,程澜也是面色紧绷,跪于殿下。

        徽宁敛了敛心神,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宣帝沉声道,目光却落在程澜身上,“朕刚才正谈论起你们的婚事,小澜啊,徽宁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程澜正色道:“陛下明鉴,是臣配不上公主。”

        “小澜,你和徽宁都是朕看着长大的,镇南王夫妇走的早,这些年朕也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徽宁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朕有心为你安排个好前程,你怎么就不理解朕的苦心呢?”老皇帝的声音带着心痛和无奈。

        “正是因为臣自小与公主一同长大,一直将她当妹妹看待,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臣不愿耽误公主终身。”

        徽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不由堵了一口气,“父皇,这件事您不用再说了,儿臣先前已经与澜哥哥商量过,他不愿娶儿臣,儿臣也不愿嫁他,从今往后,我们只做兄妹,再不论其他。还请父皇为女儿考虑,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这……”宣帝对徽宁的态度感到意外,她之前不是一直对程澜有好感吗?怎么说不嫁就不嫁了?

        “徽宁,这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儿臣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请父皇成全。”

        望着殿下跪着的两人,宣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苦心经营的朝局因为这场退婚再次被搅乱,这个小镇南王羽翼渐丰,如今又跟南越扯上关系,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萧绎……

        “罢了,既然你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朕也不想做强迫儿女的父亲,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臣,谢陛下体恤。”

        “儿臣多谢父皇。”

        二人皆是松了口气,这场从去年开始的闹剧如今终于谢幕。

        程澜本还想跟徽宁说些什么,但感谢的话已经说的太多,其他的话又不知从何开口,正犹豫着,只见昭阳殿的沁芳嬷嬷远远走来。

        “将军,皇后娘娘召见。”

        程澜心头一凛,自己一心只想着如何说服宣帝,却不想皇后那边才是最难办的。

        昭阳殿的绿植依旧茂盛,皇后一袭金边暗纹凤裙,在廊下侍弄着盆栽。

        “姨母今日兴致真好,这盆栽经姨母这么一收拾,果然别致许多。”

        “澜儿”,皇后面容慈爱,笑着放下手中剪刀,招呼程澜坐下,“我亲手做了几盘糕点,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我都这么大了,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皇后幽幽逸出一声轻叹:“是啊,澜儿都这么大了,可这心思姨母也越发看不透了。”

        程澜放下手中糕点,抬眸道:“姨母,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婚姻之事,两情相悦才是美事,若是奉旨成婚,心不甘情不愿,只能成为憾事。我与徽宁仅有兄妹之谊,却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说的对,这姻缘际会最重要的也许是两情相悦,可澜儿,有一点你得明白,帝王家的孩子注定不是普通人,你和徽宁既享受人间富贵,就必须承担起一些牺牲,必要时,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又何况婚事呢?”

        “姨母这话我不明白,徽宁身份尊贵,为何一定要委身于我?何况如今有何境况,需得牺牲这一桩婚事不可?”

        皇后面容悲戚,可语气依旧柔和:“徽宁是我唯一的女儿,虽是大宣最尊贵的公主,但即便再尊贵,也终究是个女儿身。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难保来日长久,若逢变故,她身为公主终是要为国家献身的,我母族无势,难以保她,到时若是得个良善之人还好,可若是所托非人,我又怎能忍心?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唯有将徽宁托付给你,我才最能安心。”

        皇后一番话说得恳切至诚,程澜不免为之一动,“姨母思虑深远。”

        “徽宁自幼心仪于你,你们婚后朝夕相处,总能培养出感情的。”

        程澜闻言,旋即认真道:“姨母可知情有独钟这四个字?我心有所属,绝不可能再对他人生情。至于姨母所忧之事,您大可放心,即便我不能与徽宁成婚,也定会护她一世安宁。”

        皇后的眸子瞬间冷了几分,试探问道:“心有所属?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她是何人?”

        “他……”程澜顿了顿,自嘲道,“我至今还未确定他的心意,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姨母就别挂心了。”

        “好”,皇后颔首,“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且不论情义,来说说前程吧。”

        “太子如今虽被禁东宫,但到底还是储君,他在位一天,那些朝臣们的心就向着他一天。你老实告诉姨母,这皇位,你还要不要呢?”

        程澜眼皮猛跳了一下,原来姨母竟以为他有夺位的心思,竟问得这般直接。

        “姨母说笑了,这天下是程家的天下,我虽得陛下垂怜,赐予皇姓,但终究是萧家子孙,万不敢有这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原来澜儿是这样想的……”皇后虽面无波澜,但语气越发冰冷,“你父亲戎马一生,只为守住这大好河山,可这皇室子孙如今又有几人能担得了天下重任,难不成你打算誓死做个忠臣,也不惧来日砍向你的屠刀吗?”

        程澜眸光微凝:“姨母此话何意?”

        “狡兔死,走狗烹,以你现在的权势,足以成为任何皇子的威胁,他日陛下驾崩,无论哪一位皇子继位,都会将你连根拔起,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程澜望着眼前的女子,有些片刻的恍惚,记忆中那个温婉慈爱的姨母竟变得如此陌生。

        “那姨母以为如何?”

        皇后抿了口茶,明艳的唇角轻吐出声:“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与其处于被动任人宰割,不如主动出击,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姨母自会帮你。”

        不知为何,程澜垂在身侧的手竟出了一层冷汗,“姨母说这话,可知是谋逆?”

        “姨母今日对你说的全是心里话,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宣,澜儿若以为是谋逆,那姨母无话可说。”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昭阳殿的案几上,留下一片金黄色的光斑,明明是静谧安宁的午后,空气中却满是令人窒息的压抑。

        程澜沉默良久,终是开口道:“今日姨母的话,我记下了。前路如何,只有走过一遍才知道,来日若是我命好,得一贤君放我归隐山野,若是命不好,死于君臣猜忌,我也安然接受。”

        “你真是这么想?”

        “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想守的人,也知道自己并非当君王的料,若是挖空心思争斗这些岂不没趣?我不知姨母这些年竟为我筹划这些,劳您费心了。”

        “澜儿……”

        “姨母要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程澜起身行礼,阔步离开了昭阳殿。

        皇后望着桌上丝毫未动的糕点,只觉有什么东西悄然脱离了她的掌控,鲜红的丹蔻随着力道深深掐入掌心,她却毫不在意。

        精致的面容渐渐浮起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父亲是那样愚蠢,儿子也同样愚不可及。这世上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你既不愿去做,那我只好帮你一把……


  (https://www.tyvxw.cc/ty45778077/43205088.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