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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节 马扎布尔之书


  在那石头凿成的壁龛当中有着许多箍铁的大木箱,但这些箱子无一例外都被打破且被洗劫一空了。

  而在一个破碎的箱盖旁有一本残缺的书,同样被乱刀劈砍,乱剑戳过,还有部分被烧毁,那残页上沾着黑色和其他暗色的污迹,几乎让人辨不出书上的文字。

  但任何人只要看到那污渍都能分辨出来,那是陈旧的血迹。

  即便甘道夫如何小心翼翼地将书本放到石板上,但仍然有不少书页散落碎裂到了地上,这让弗罗多收拾得有些手忙脚乱。

  灰袍巫师没有理会波洛米尔急切的询问,而是专心致志地看了好一阵子,站在他身边的是弗罗多、吉姆利和费恩,他们跟着甘道夫小心辨认书本上的记录。书页上有着许多不同的笔迹和文字,墨瑞亚和河谷城的两种如尼文都有,其中还时不时夹杂了一些精灵语词,除了灰袍巫师,其他人都只能看懂一部分。

  其他人则站在门旁,向着外边看去。

  “这似乎是巴林一行人各种遭遇的记录。”过了好一会,甘道夫终于抬起头,他说,“我猜这大约是三十年前,他们来到黯溪谷之后开始写的,书页上有数字,似乎是指他们抵达后过去的年数,最上面这页写着一,不,是三,所以开头至少有两页不见了。你们听听这里写的。”

  甘道夫用指尖在书页上划过,他念到:“‘我们把奥克赶出了大门和警卫’——这个词我想应该是‘警卫’,下个词烧焦了,模样不清楚,但应该是‘室’——‘在山谷中,我们在明亮的’——我想是——‘在阳光下杀了许多奥克,弗罗伊中箭身亡。他杀了最大的奥克’——接着是一块污渍——然后是‘弗罗伊在镜影湖的草丛下’。接下来一两行我看不清楚是什么。再接着是‘我们占领了北端的第二十一大厅,在此住下。有’——我看不出来后面是什么。提到了‘通风井’,然后是‘巴林将马扎布尔室设为指挥处’。”

  “文献室。”吉姆利说道,他在喝过一点米茹沃之后精神好了许多,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悲伤的表情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矮人的脸上有一半是胡子的缘故,其他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吉姆利说:“我猜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石室。”

  这间石屋子见证了都林矮人的荣耀与哀歌,如果吉姆利能出去,他会把这个消息详细地告诉每一位矮人,马扎布尔之室与巴林的远征队将会在矮人的歌谣中成为传奇。

  “或许你说得对,但接下来好大一段我都没法读了。”甘道夫说,“只能辨认几个词:黄金,都林之斧,以及头盔什么的。然后是:‘巴林现在是墨瑞亚之主。’,这章就结束了。啊,接下来是另外一个人的笔记,我能辨认出‘我们找到了真银’,再稍后的词是‘锻造甚佳’,然后是什么呢……我猜是‘秘银’,应该是这个。最后两行是‘欧因是寻找第三谷上层的武器库’,以及什么‘向西走’——一块污渍——‘去冬青郡大门’。”

  书中写的都林之斧属于长须矮人的王室都林家族,是都林家族的一件传家之宝,甘道夫猜测,巴林可能找到了这件第三纪元时遗失在这里的宝物。但现在巴林已经躺在是这里,都林之斧不知去向。吉姆利有些不开心,他试图在矮人的尸骸之间找到那把斧头。

  “看来他们走过我们之前走过的路,曾经抵达过西门。这是好事,至少我们知道那条路安然无恙,尚可行走。”费恩说道,“继续读下去吧,甘道夫,这里的谜团够多了。”

  接下来有好几页的记录都是这样,写得相当匆忙潦草,字体相连,似乎书写这些文字的人十分急促。费恩的魔杖上亮起微光,他将魔杖戳到了书页上,帮着甘道夫辨认接下来的文字。之前他尝试修复书页,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他不仅没能修复那脆弱的纸张,祛除纸面上的污渍,还不小心戳破了其中一页。

  甘道夫瞪了费恩一眼,小法师讪笑着,赶紧将破损修补完整。

  灰袍巫师翻开了下一呀,那里标注的数字是五,甘道夫假设那是移居此地的第五年。但后面的文字损毁得太厉害了,太多污渍了,根本无法阅读,但他还是在后面发现了一些又大又粗的字体,用的是精灵文。

  吉姆利认为那可能是欧因写的,欧因写精灵字母的时候总是写得又快又好。

  “我恐怕他优美的笔迹记录下来的都是坏消息,那些尸骸已经说明了结局。但至少我们要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对我们很有帮助。”甘道夫的眉毛垂了下来,“第一个清楚的词是‘悲伤,但剩下的一整行都没了,只剩下结尾的残字。对了,这一定是个‘昨’字,接着是:‘天是十一月十日,墨瑞亚之主巴林在黯溪谷殒命。他肚子前去查看镜影湖,有个奥克从岩石之后射死了他。我们杀了那个奥克,但来了更多……从东边的银脉河上游来的。’这页其余地方太过模糊,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我想我能辨认出‘我们闩住了大门’,接着是‘能把他们挡下很久,如果’;然后也许是‘恐怖’和‘受苦’。可怜的巴林!看来他取得的头衔保持了不到五年,我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时间去推敲最后几页的内容了,现在是整本书最后一页。”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矮人们记载在书本上的信息已经说明了,不仅仅墨瑞亚矿坑中有奥克,洛丝瑞安附近也有,或许奥克们畏惧加拉德瑞尔的力量而不敢踏进黄金森林,但洛丝瑞安的精灵也无法清扫那些奥克。这意味着即便他们离开了这里,也有可能遭到追杀。

  “这读起来很可怕。”甘道夫叹了口气,“我恐怕他们的结局都很糟糕,听吧——‘我们出不去了,我们出不去了。他们占领了大桥和第二大厅。弗拉尔、罗尼和纳力都在那边倒下。’接下来有四行模糊了,我只能认出‘五天往前走了’。最后几行是:‘西门的湖水一直涨到了峭壁边上。水中的监视者抓走了欧因。我们出不去了,末日来临。’然后是:‘鼓声,深处传来了鼓声。’”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如同黑暗中的寒气一般将他们包裹了起来,远征队回想起他们所听到的,从地下深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鼓声。他们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如同某种黏腻阴冷的东西纠缠在他们的脖子上,像是绞索一般扼住了他们的气管,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就算是最好动的皮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后一句话潦草得全连在了一起——‘他们来了。’然后就没有了。”甘道夫读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站在那陷入了沉思,在阳光下他的满头白发透过光芒,让他显得更加苍老。其他人则不安地左顾右盼,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那黑暗中扑出来。

  “‘我们出不去了。’”吉姆利咕哝到,“我们运气不错,湖水已经退了一些,而且水中的监视者在湖的南端睡觉,年轻的巫师动作也够快,没有人受伤。”

  “看样子,他们似乎守着这两扇门奋战到了最后。”甘道夫说道,“但那时他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收复墨瑞亚的尝试就此结束!英勇但无谋,收复墨瑞亚的时机尚未到来。现在,我恐怕我们得向芬丁之子巴林告别了,他必须长眠在先祖的厅堂中。我们会带走这本书,马扎布尔之书,以后费恩维迪恩先生会和我一起翻译研究。吉姆利,这书最好由你来保管,如有机会就把它带回去交给戴因,他会感兴趣的,尽管他会为此感到悲伤。来,我们走吧!早晨都过了。”

  “但我们该往哪走?”波洛米尔问道。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虽然马扎布尔之书中透露出的信息并不多,但却十分重要,现在前路未卜,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遇上敌人。即便他们足够幸运能够离开墨瑞亚,也很有可能会在银脉河上游,丁瑞安河谷附近遇到奥克。

  “回到大厅去。”甘道夫回答道,“但是这间石室我们不是白来一场。现在我知道我们在哪里而,正如吉姆利所说,这必定是马扎布尔之室,那个大厅一定是北端的第二十一大厅。因此,我们应该从大厅的东边拱门离开,向右拐,朝南往下走。第二十一大厅应该是在第七层,比大门还高出六层。现在来吧,我们回到大厅里去。”

  但甘道夫话音刚落,地底深处便传来一声巨响,一连串的轰隆声从地底传达远征队众人的脚下,他们四周的岩石都在颤抖。他们赶紧冲向了门口,但震颤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不断敲打这墨瑞亚的矿坑。紧接着,在大厅中,有人吹响了号角,远处传来了回应的角声与粗哑的叫喊,还有纷杂的脚步声。

  不用别人提醒,他们都知道敌人正在接近。

  “他们来了!”莱戈拉斯大喊道。

  “我们出不去了!”吉姆利急得几乎跳起来。

  希瑞、阿拉贡和波洛米尔下意识地抽出长剑,面向门口,他们随时可能挥舞长剑,将冲进了的东西切成两瓣。

  “被困住了!”甘道夫懊恼地大喊,“我为什么要耽搁?这下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就跟他们当时一样。但当时我不在这里,我们来瞧瞧——”

  脚步声与鼓声不断传来,巨响震撼了岩石凿就的墙壁,灰尘与碎石纷纷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把门关上堵死!”阿拉贡喊道,“尽量背着背包别卸下!我们仍有机会突出包围!”

  “不!”甘道夫否决了阿拉贡的提议。这里的奥克几乎无穷无尽,如果他们被困在这里,那么他们只会落得和那些远征墨瑞亚的矮人同样的下场。他喊道,“我们决不能把自己关在这里。让东边的门半开着!若有机会我们就朝那走!”

  灰袍巫师一手拄着长杖,一手紧握长剑,他跃到了波洛米尔身边,动作敏捷有力不似老人。甘道夫挺直腰杆,身形高大,面目威严,他高声大吼,“是谁!是谁来到这里,打扰墨瑞亚之主巴林安息?”

  但回应他的只有可怕的笑声,那突如其来的笑声犹如粗砺的岩石摩擦,紧接着是一阵低吼,鼓声继续在地底深处回响。甘道夫一个箭步冲到了狭窄的门缝前,把手杖往外一戳,一道炫目的白光照亮了石室和外面的走廊。他趁着这机会探头向外张望,但一阵箭雨顺着黝黑的通道袭来,甘道夫又及时缩了回来,那些纷乱的箭矢纷纷钉在门板上。

  “外面都是奥克,数量极多。”甘道夫带回来的消息并不能让人满意,“有些巨大又邪恶,应该是魔多的黑乌鲁克。他们暂时还犹豫不前,但是还有别的东西,别的,某种令人畏惧的东西。我想或许是一只庞大的洞穴食人妖,甚至不止一只,从那条路是没希望逃脱了。”

  “如果他们也从另一扇门过来,那就彻底没希望了。”波洛米尔皱着眉头说道。

  “这边暂时还没有听到声音。”阿拉贡小心地将头探了出去,他站在东边的门旁聆听了一会,“这边这条通道直接通往下一道楼梯,显然不会返回大厅。但在追兵紧追不舍的情况下,盲目朝这条路奔逃也不妙。我们没办法封锁这道门,不仅锁坏了,钥匙也不见了,而且它是朝内开的。我们得先设法拖住敌人,至少要让我们对这里产生畏惧。”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阿拉贡说完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面露苦涩。就算他们可以借助那门槛将迎敌范围缩小,但只要奥克们拼了命地挤进来,刀剑就会卡进肉里无法及时拔出来,那么他们的防御就会瞬间崩溃,更别说他们还有食人妖那种东西了,那些散发着恶臭、体型庞大的生物一直是邪恶势力的战争兵器。

  事实上费恩已经想到了使用传送魔法,但无论是任意门还是传送术,甚至是幻影显形,他都无法确定目的地是否有着敌人,他不想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远征队传送到敌人当中,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和远征队所走过的路上可能已经遍布奥克了。

  而费恩也不是没有别的目的地可以选择,他还可以将远征队送到墨瑞亚之外,迷雾山脉的西侧,因为他只去过那里,迷雾山脉东侧他不曾涉足。但他只要这么做了,就意味着护戒远征是失败,因为他们会不得不往南走,穿过艾森加德,从萨茹曼面前经过——只要经过那里,他们就极有可能再也无法逃脱索隆爪牙的追捕了。

  因此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使用任何传送魔法。现在他将自己腰间插着的三根火球术魔杖全都摆在了最顺手的位置。如果奥克和食人妖们一股脑地涌进来,他还可以折断魔杖,将里面储存的魔力全部释放出去,将敌人烧成灰烬。

  这是一种十分奢侈的行为,因为现在他要把昂贵的魔杖当做一次性用品使用了。

  而这将给敌人带来最为恐怖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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