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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桃子酿的酒


  来谷里的这些年,小谷自然对谷中事物了解的透彻,也知这几日谷中桃园里的桃树该结果了,她自小就不挑食,但总是有特别喜爱的食物,那便是桃子,而这谷里的桃子是小谷吃过最美味的。

  没发生那事之前,小谷是趁着夜深人静去桃园偷摸着尝鲜,那事之后她便吩咐牙儿,牙儿虽然不情愿,但是奉命照看小谷,也是无奈,但是这段特殊的日子下来,牙儿竟然默默记住了小谷的生活细节,对此牙儿自己也十分懊恼。

  待小谷吩咐她摘桃时,牙儿其实早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对着小谷,她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只不过这小谷未免有些过分了,摘了自己吃的份儿不就好了,怎么就让人把桃子都摘了送进药居呢?

  这天午后,牙儿便让人将好几担的桃子送到了药居的亭子中,等牙儿一走,小谷就一刻不歇地奔到药圃中的梅花树下,三两下从树根下挖出几坛果酒,拍碎封泥,便领着酒坛到了亭中。

  这几坛果酒是小谷进谷的这几年用吃剩下的桃子酿的,一年一坛,她虽已不记得进谷究竟多少光景,但看着这酒坛,二十岁到如今已有五年。

  原来,她已经老了,本就毫无美貌,如今又增了年岁,她要拿什么让顾木之爱上自己呢?

  在亭子中,小谷一边吃着桃子,一边喝着果酒,连来人也不知。

  小谷灌下坛子里的最后一口果酒,这才发现来人竟是顾木之,下意识的嘟囔道:“这还不到取血的日子不是,怎么就来了?”

  顾木之不理会小谷,坐在了她的跟前,看着石桌上一片狼藉不动声色。

  小谷脸色酡红地站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握着自己的手腕说:“顾木之,时间还没到,你可不能在我这儿下刀。”

  她一手提着酒坛,另一只手指着顾木之说:“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对着我下刀,我有多痛!真的好痛!”摇摇头,抚着自己的心头接着说:“是这里痛!”

  小谷扔了手上的空酒坛,又伸手去拿石桌上的酒,却被顾木之给拦了下来,说:“小谷啊小谷,你还真有本事。”

  看着喝的醉醺醺的小谷,顾木之似乎忘了本应该发的脾气,看着她脸颊上的绯红只觉得越发的好笑。这小谷,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这般闹腾,就算如今落到这番田地,还不忘来这么一出借酒消愁——真是不知好歹。

  眼下,就是季飘飘都老实下来不再耍性子,反到是这个不知轻重的恶毒女人还妄想用这招引起他的注意!

  他今日来此只是因为方才牙儿的禀报,看着亭中那几担桃子,还真不假!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牙儿刚走,这飘木居的丫头就来讨说法了——原来那飘木居里的季飘飘也想吃这桃儿了。

  顾木之知道要是派人来药居取桃,估计小谷肯定得刁难,之后还是得他跑一趟,既然如此还不如他直接来此。如今人是来了,只是没见过酒劲上来的小谷,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应付,对个醉鬼发脾气似乎一点也不明智。

  小谷该是真醉了,整个人晕乎乎地险些就倒了下去,幸好及时拉住了顾木之的胳膊。

  被拉扯的胳膊虽然很不舒服,但顾木之并没有撇开小谷,眼睛里隐隐地有些波动,很快又平复下去了。

  顾木之正想开口说话,听见园子的大门“吱呀”一声,两个人一起回头望向园子门口——正看见季飘飘推门进来,今天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腰上系着青色的丝带,整个人干干净净的,像是雾气中驾到的仙女……

  等小谷醒了酒是第二天的事了,只觉得浑身都疼,两边脸颊肿的高高的,到镜前一看,这分明就是被人甩了巴掌。

  小谷开始仔细回想昨天的事,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季飘飘出现在园子门口的那一幕,之后呢,又发生过什么?脸上的巴掌又是谁挥的?

  结果到了午饭后,小谷还是没能想起一丝半点来,走到亭子里一瞧,那桃子一担也没少,不知怎么地,小谷心下一颤,支离破碎的记忆突然全都涌了过来:季飘飘就站在那儿,既不动也不出声,倒是顾木之也站在定定的望着她。

  在小谷眼里,这两人简直就是含情脉脉,看看看,有什么可看的。

  心里这般想着,人也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季飘飘走了过去,而顾木之并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等到了季飘飘跟前,小谷绕着她转了一圈,笑呵呵地道:“今天到底是什么风啊,既然能把我们的季大小姐和谷主大人都给吹来?呵!”

  季飘飘笑得讳莫如深,也不介意她满身的酒气,竟跟着回了话:“原是来你这要些桃子,没想到却碰见了谷主大人。”

  听这语气,顾木之便知季飘飘该是误会了,他曾在季飘飘面前说过,除了取血的日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靠近这贱女人半步。

  小谷一阵牙酸,回头看了看顾木之此时微微皱起的眉,接着又靠近了季飘飘半步,眼神霎时狠了些:“呵,要些桃子?想必只要你开口,别说这桃子了,就是这魔谷都该易主了!”接着又猛地回头,做出一副轻狂的模样,歪着嘴笑着对远处的顾木之道:“你说是不是,我的谷主大……”

  “人”字还没落下,顾木之以闪电般的速度到达小谷的跟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煽了小谷两个耳光,压低声音,厉声喝道:“放肆!”

  小谷摸着被打的脸颊“呵呵”冷笑了两声:“你以为你和季飘飘能有好结果?你别忘了季雄天……”

  “够了,不用你提醒!”想不到这时却是季飘飘打断了小谷接下去想要说的话,季飘飘只当小谷是在提醒自己与顾木之之间的杀父之仇,却不知小谷差一点就说出了季雄天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连死人还不如的药人!

  季飘飘转身离去,顾木之却是冷笑着看着季飘飘的背影轻声道:“就算这世上没有季飘飘,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这话是说给小谷听的,那语气极轻,不带一丝感情,却仿佛比任何武器都具有杀伤力,小谷愣愣地站在原地,之后就没了知觉倒了下去。

  真是借了酒胆,否则她又怎敢在顾木之和季飘飘面前放肆,还提到了季雄天的名字,除了让季飘飘心里难受,更气愤的不是顾木之么,这两耳光却是该她的。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消停了,也不出自己的药居,偶尔就对着季雄天说话。现在的季雄天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罢了。

  这又到了取血的日子,今天她想着能表现好一些,也不等顾木之过来,起了个大早,就出了药居,准备上飘木居那儿上候着。

  小谷来到飘木居的院门,左看看右看看,平时都有人守着,今儿却是空着的,她犹豫了一下,四周安安静静的,该是太早的缘故?

  没想那么多,耸耸肩膀,推门而入。

  这个季节的飘木居真是美的让人发指,入目的那片花海,那一丛丛热烈绽放的蔷薇,扑人的甜香像是被发酵过一般,幽幽地弥漫在空气中。

  小谷却一下被花海中的两个人身影给锁住了视线。

  季飘飘与顾木之兴许才过过招,两人手中都拿着长剑,相互指着对方,彼此对望的双眸却没有丝毫的杀气,顾木之眼角甚至多了一丝的笑意,季飘飘绝美的面容,再配上此时温柔万千的双眸,瞬间酝酿出意乱情迷的气息。

  这些日子,顾木之是如何对待季飘飘,她心里有数,横在自己心中的那道墙也似乎随着时间而越来越薄,顾木之不顾一切的救治她的性命,陪伴在她的左右,全心全意的付出,此时此刻,季飘飘下意识地让杀父之仇抛出脑后,就想这样沉醉下去了。

  两人都渐渐放下手中的长剑,就在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唇刚刚触到的一刻,便听到一声有些颤抖的声音:“不!”

  小谷满脑子一片空白,半张着嘴,无意识地喊出声来,顾木之与季飘飘亲吻的画面深深地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季飘飘蓦然听见小谷的叫声,一惊之下算是清醒了过来,她后退一步与顾木之保持距离,也为刚才与顾木之的亲吻而感到懊恼。

  顾木之面上却并没有太多惊讶之色,从容地转过身来,望向小谷:“既然来了,就取血吧。”

  小谷从空白一片的思绪中试图寻找到一丝理智,她看了看顾木之,又看了看季飘飘,却蓦地打了个冷战,从来没有绝对自己是如此的可悲!

  小谷把视线移回顾木之身上,难道顾木之对季飘飘百般柔情,对她却是半点怜惜也没有?对,她早该知道,等季飘飘不再需要她时就是她的死期,她在顾木之眼中早已就是该死之人。

  “愣着干什么,你不是就是来未飘飘取血的么?”顾木之无情的催促着,每一个字都如刀剑一般戳向小谷的心窝。

  “季飘飘,我和你做个交易可好?”小谷没有再看顾木之,而是对着季飘飘问道。

  顾木之察觉出了小谷的异样,他快速地挡在了季飘飘的身边,阻挡住了小谷视线。

  “别耍花招,别怪我不客气。”

  小谷冷冷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你想怎么样?我们之间已经是有过约定的,难道你想反悔?”

  顾木之皱眉,他一直知道小谷就是一个诡计多端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得到他,可是他却没想到,如果小谷放弃了他,那为之所隐瞒的一切将是多大的威胁。

  小谷深深吸一口气:“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后悔了,我真是后悔了,后悔帮你把季雄天变成了生不如死的药人,后悔为了得到你为季飘飘取血搭上了半条命,我更后悔的是不应该在我十岁那年救了你的命!”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季飘飘已经跳了出来,对着小谷咆哮。

  小谷已经豁出去了,她抬起头,看着顾木之两眼放出的冷光,一字一句道:“季飘飘,你父亲没有死,不过也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我按照顾木之的意思已经将他变成了药人。”

  季飘飘猛地转过身,拿着长剑指着顾木之的喉部,哑声道:“顾木之,她说的是真的么?”

  顾木之慢慢将视线转到了季飘飘的身上,冰冷的双眸也多了一丝温柔:“飘飘,对于你而已,我已经是你的杀父仇人,是不是真的还重要么?”

  “你!你!”季飘飘已被仇恨冲疯了头脑,她狠狠地将剑刺向顾木之,却被从上前的小谷用手握着了剑尖。

  血顺着剑尖低落,落在在小谷与顾木之之间的空地上,一滴两滴……

  小谷却如不知疼痛一般,冷冷地看着季飘飘,缓缓道:“季飘飘,我们来做个交易,我把季雄天治好,你让顾木之放我一条生路——我要出谷!”

  “我爹他……”季飘飘握着的剑开始颤抖,声音带着一丝渴求:“你的意思是,我爹还可以恢复?但是,药人不是……”

  小谷松开握着剑尖的手,从布袋中拿出手绢一边为自己包扎一边解释道:“药人一旦成为药人确实就成了活死人,这是江湖上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还有一个事实却不为人知,那就是药人即是用药制成活死之人,亦能用药恢复人性。”

  季飘飘的长剑渐渐放下,绕过小谷去看顾木之,却只见顾木之如食人一般地盯着背对着她的小谷。担心顾木之会对小谷不利,季飘飘立马上前将小谷挡在了身后,正视顾木之道:“木之,只要你同意给小谷一条生路,让她救活我爹,我保证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之后我爹如何反对,我也一定会同你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这四个字竟然能从季飘飘的口中说出,顾木之楞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

  季飘飘的泪悄然而下:“木之,过去我们一直纠结在仇恨当中如此痛苦,既然现在能够有机会挽回,为何我们不去试试呢?木之,我求你,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我求你,我求你……”

  “如果放她出谷,你的病怎么办?你需要她的血!”顾木之握紧手中的剑,强制着让自己不将剑刺向季飘飘身后的小谷。

  “你们放心,除了救季雄天,我也一样会治好季飘飘,事实上只需要再几次,季飘飘的病将可痊愈。”

  “木之……”

  “飘飘,你确定你要相信她?她一再的不遵守承诺,变本加厉的设计陷阱,你确认你要相信她?”顾木之看着小谷的眼中除了鄙夷就只剩厌恶。

  季飘飘咬着唇,艰难地回道:“木之,我信她!只信她最后一次!”

  “好!”顾木之的视线转向季飘飘:“这一次,为了你,只为了你。”

  丢下长剑,顾木之转身离去,季飘飘瘫倒在地,仰起头来看着小谷,无力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我只求我世上唯一的亲人安然无恙。”

  小谷狠狠地咬着牙道:“季飘飘,谢谢你!”

  三个月后……

  季雄天在小谷的用药之下恢复了大半的人性,虽然功力全废但是身体还算强壮,而季飘飘也不用再取小谷的血,如今的时日便已到了兑现承诺之时。

  小谷即将离谷,离谷前一天竟然如释重负一般睡到天明。

  清晨睁眼之时,却见顾木之站立在床头,冷冷地看着她。

  小谷坐起身来,不慌不忙地穿衣,淡淡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会取我性命,因为知道我总会留下让你不可杀我的理由。”

  “你是我见过最恬不知耻之人。”

  “你不用再刺激我,我在你心情是何种人我已经一清二楚,对你也早已心如死灰,我离开魔谷,离开你的身边,你应该为之庆幸,不用再对着一个让你如此厌恶到想要置之于死地之人。”

  顾木之来此的目的连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就将彻底离开他的世界,他要说的仅仅是一句表达厌恶的话语,可是说完之后,却又顿时觉得内心空落落地慌乱,他不想在此地多待一刻。

  转身刚踏出一步,小谷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木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魔谷谷主要带回魔谷之人该是我师父的徒弟,而非顾木之你!”

  顾木之猛地停住了脚步,却始终没有转身,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是用肉眼无法察觉。

  “今天我告诉你,并非它意,我只想与过去,与你做一个了断,现在魔谷之主是你顾木之,和当年魔谷谷主带谁回谷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顾木之摔门而去,小谷却眼中带泪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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