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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没有人能够相信,在我的内心里,依然是一个把爱情看得比任何人都高的贞烈女人,爱一个男人然后以身相许在我看来是一个女人一生最美丽灿烂的境界之一。可是,自从来了北京,我的所作所为在以前的我看来就像****。记中的那个软弱疯狂孤独却不轻易受****的蒙絮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我,没有一点上进心。本来,我想利用来北京这次难得的机会好好学点什么,不要再飘飘忽忽没有定性,一无所成。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了。我根本不想什么‘成’和‘不成’了,我常想的是活和不活。谁能告诉我,在本性里,我是不是一直就是个坏女人?现在,我根本看不起我自己,别人也会看不起我的,不是吗?

  在她的红皮日记本里,蒙絮这样写道。和夏华之间的一切,使她痛苦、怨恨、绝望,而和高强,又使她羞耻、疚愧,看不起自己。尽管高强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蒙絮,如果你愿意立即离婚,并且不再对夏华这样死心塌地,我真想娶你。你是我见到的最软弱、最敏感的女人,而我向来一直就是喜欢软弱敏感的女人。”

  此时,在夏华的宿舍里,夏华不大却很温软的手,滑过蒙絮的背,细浪般簇簇相拥的震颤传遍她的全身。她垂下眼睫,覆盖住欲出的泪。哦,男人,我的男人啊!

  记得你曾经爱过我

  梦的尽头是无边深蓝

  站在你的面前让人爱得地转天旋

  转身是千般的孤单

  相遇是那么的突然

  一念之间来不及判断

  使我迷惑狂乱旋进无底的深蓝

  缘分总不能完全

  (美丽不能总完全)

  不要问掌心的情缘

  谁知道越走越凌乱

  你和我也许都会走散

  如同天连不上海岸

  ……

  电视机里那首叫《深蓝》的歌曲如同泣血杜鹃,一遍一遍地在夏华那间小屋子里回荡着。夏华从旧货市场廉价买来的洗衣机,在卫生间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几张纸片,散落到白色带红褐色条纹的地板上。窗外,天空一片阴霾。北京没有雪的冬天,郁闷得让人要发疯。

  “夏华,你爱她还是爱我?”蒙絮低声地问。同样的话她不知问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以她的更痛而告终,可她总是想问。在夏华的抽屉里,她看到过一张照片,夏华和他的女朋友并肩站在阳台上,拘泥地拉着手。

  “蒙絮,不要问,好不好?为什么总要使我们彼此受伤?”夏华用很无奈的口气说。他双手蒙住脸,叹着长气。

  “你不爱我,你爱她!你只是在利用我!”蒙絮气急败坏地说。“看你们这恶心的照片!你们还不知道爱是怎么做的吧?就凭这样,她就要你‘负责’?我为你付出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怎样?我又能要你怎样?”蒙絮此时真希望自己有勇气有能力狠狠地捅他一刀--每次他说“你要我怎样”的时候,蒙絮就觉得他一副无赖无能的样子。“可是,你又要我怎样呢?”她抬起手,拈去他衣领上的一根头发,一下子,她又极端疲惫了,语气无力得几乎听不到。“夏华,你要我怎样呢?”

  “蒙絮,我们曾有过美好的记忆,这已经够了。何必毁了现在的一切呢?就这样不好吗?”

  “这一切不是已被我们毁了吗?我的婚姻我的丈夫,还有,你的女朋友,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不觉得对她有什么愧疚吗?什么是就这样?我就这样一直做你的****?”蒙絮不觉又气愤了起来,每到这时,她就觉得夏华那张白净的脸其实要比高强丑恶得多——夏华太虚伪。

  “蒙絮,不要这样说。你又在伤害你自己。你知道看你这样毫不留情地伤害你自己我是多么心疼。”

  蒙絮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夏华这样一说,蒙絮心里又开始发誓不论自己受到怎样的伤害也认了。夏华抓住了她的弱点,她只能束手就擒。

  蒙絮知道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执着,抓住自己的梦不放。蒙絮有太多的梦,但是,没有梦的女人,怎么是个女人?感情上,她需要的是一份默契和理解。她最恨心情不好时别人问她“你怎么了?”,在那种时候,她根本什么都不想说。而张一平永远也学不会这一点。

  因为太脆弱,又幻想太多。所以蒙絮对自己的命运,向来缺乏一种把握,她需要人告诉她怎么做,特别是一个她信赖和依赖的男人。男人永远是她生命里的上帝。

  但,他是谁呢?

  “夏华,难道我们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蒙絮知道她问得毫无意义,可是她还是问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问题成了她和夏华之间惟一的谈话内容。

  “蒙絮,你又来了,你明明知道答案的。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只能这样,这样对大家都好。”夏华很无奈的口气。

  “我们只能这样,我们只能这样。”蒙絮喃喃道。“夏华,我没办法相信我们只能这样,我没办法相信结局竟会是这样。”

  “蒙絮,随缘吧,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夏华的双手扶住蒙絮的肩,布满红丝的眼底,是一抹深深的疲倦:“蒙絮,不要再固执了。就算我求你,好吗?我好怕了,我好累了,这样下去,我们俩都会垮掉的,你我都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

  一阵痛楚从蒙絮的心底涌起:“夏华,你明明知道我是爱你的,明明知道我爱得好绝望的,明明知道我把自己赔了进去的,是不是?”看到夏华的视线里有那么一丝愧疚和疼痛闪过,蒙絮哽咽了:“夏华,如果我有别的办法,我不想这样逼你的。这样逼你,只能使我更心疼,使我恨自己,从而恨你。恨你,是对我自己最大的惩罚了。你是知道我心里有多苦的,是吗?”

  “春节就快要到了,回去跟张一平谈谈,以后好好过吧,蒙絮,但愿你不会再碰上我这样的人。”夏华的手稍一用力,蒙絮的头就在他的肩上了。蒙絮闭上眼,任两行泪滑下。

  “夏华,即使这就是我们的最终结局,我和张一平也不会再过下去的。这一切发生之后,我还怎么再和他过呢?”

  “他会原谅你的。如果他爱你,他会原谅你的。”

  “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是我不想和他过了。一切的一切都不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不一样了,还怎么能一起过呢?

  也许,她真的从没爱过张一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被一种无名深深的孤单所笼罩。总觉得没有人懂得她,理解她。多少人疼她爱她关心她,她的内心依然孤独。有时她会悲哀地想,也许,自从这个世界上诞生了她,便诞生了永远的孤独的意义。孤独是她命定的生命形式和内容。因为孤独,她一直死命地想寻找一种情感的依赖,想在感情的领域里为自己创造一个实体时间。可是,张一平不是这样的人。张一平的爱,使她依然空洞、空虚,尽管在实际的生活上,张一平给了她一定程度的安慰和依靠。

  张一平是很聪颖的人,对她也很专一,但在蒙絮的眼里,他太实际,太理智。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她得压抑自己的温柔和疯狂。那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使她淋漓烬致地表现出她的野性,她的女性的男人。一个能使她奋不顾身,张张扬扬地爱他的男人。张一平不是这样的男人。蒙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被他的亲吻融化过,被他的拥抱窒息过,被他的占有征服过。她的内心有一种深深的缺憾和不满。她也曾向他抱怨过,可他却认为她太浪漫,读了太多的小说。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毕业时需要这份工作,自己不会嫁他。和他在一起,她觉得没有一点激情。“和你在一起,我是一潭死水!”她常常这样恨恨地对他说。可是,当别人说她的婚姻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值得的交易时,她又莫名其妙地回答说:“我已经习惯了和张一平在一起!”

  实际上,蒙絮心里知道她和张一平的感情太脆弱了。蒙絮内心深处的野性,需要一个男人湿热的唇,辗转地亲吻过她的额头,眼睛,嘴唇,然后吻向她的脖颈。让她听见他的心在狂跳,感觉到他在颤抖。让男性的气息,就像一座火炉,在汹涌澎湃地吞噬著自己。他的手抚摸键盘般抚摸著她,她的每一寸肌肤,都颤栗着唱起快乐的歌谣。把我拿去吧,爱我疼我占有我!用你所有的男人的热情和力量!给我幸福,给我满足,给我一个尽情燃烧的瞬间!让我所有做女人的自尊和骄傲都在你男性的威风下臣服在地吧,让我温柔如长江流水,热情如草原猛虎……

  可是,蒙絮毕竟是蒙絮,她已经习惯了给自己加的道德准则。当张一平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的时候,她却步了。只要她和张一平的关系还在,她就不能背叛他,尽管她是那么地不情愿!

  虽然,张一平从来没说过爱她。她总是问:“张一平,你爱我吗?”张一平也总是说:“不爱你我会对你好吗?不爱你我会给你钱买衣服吗?”但她想听他说“我爱你”,那会比买许多的衣服更能使她高兴。可张一平说她太不实际,因为一般的人都不说“我爱你。”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就是知道。所以,到了北京以后,她发现自己想起别人的时候要比想起张一平的时间多得多。每当这时候,心中一股深深的惆怅和悲哀就越来越浓,像一团灰色的云挤压过来,使她立刻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实际上根本不是个什么浪漫的女人!我不想动荡不安,我希望过着一种平和、安静的日子。可我总想对得起别人,却没有能力欺骗自己的感情。蒙絮的内心这样呼喊着。

  看来,什么都不能逃避了,再也不能逃避了,面对现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也是惟一的办法。春节假期回去一定要跟张一平好好地谈一谈。蒙絮一想到要面对他,就心慌。她多么希望夏华在这种时候能帮她一把!可是,他……在她看来,他自私得陌生。如果一切能从头再来多好,如果能从头再来,她就不会再轻易地把自己交换给张一平,不会再守着什么愚蠢的诺言!在真正过日子的时候,诺言算得了什么?没有对得起自己,怎么能对得起别人?她没有对得起任何人,以前,既没对得起张一平,也没对得起自己,现在,既没对得起张一平,也并没对得起夏华。因为,她也知道,夏华并不幸福,他只是无法摆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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