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冷暖谁怜
朔风扑面,雪夜让真气游走全身抵抗着寒冷。可是,偏偏做不到让真气通畅所必需的万念归一。主人……母亲不属于他的温柔眼眸一遍遍地在眼前回放。心,又在疼痛。不是一直一直地告诉自己: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只需要在主人面前尊主人的愿望,按主人的要求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卑贱奴隶……不许不平!不许不甘!不许怨恨!可是,为什么?过了这许多年后,尤其在今天,心是还会如此的痛?
膝盖肌肤已经冷到麻木,雪夜提起一口真气,仰起脸来,任冰冷的雪粒撒上自己的面颊,灌入自己的衣襟。他此时竟然渴望风雪再猛烈一些,让他只有拼尽全力应对侵入骨髓的寒冷而不做它想!
一人踏雪水而来,雪夜微微一震,熟悉的脚步声:是,老爷来了!
老爷!雪夜麻木地闭上了眼睛。能感觉到老爷在自己身侧略略的停留。老爷,您是希望看到雪夜还是再不愿意看到雪夜?老爷,您杀梅三让雪夜侍候声名狼藉的追风,您,雪夜真的就如此的让您讨厌吗?胸中气血又在翻腾,一口气忽然走岔,口角溢出血来。
香儿坐在榻边锦凳上,一手端了碗,一手拿了汤匙,轻轻舀出一勺汤汁,递进艳阳口中。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应该是自己最亲近的哥哥。元宏哥哥是大哥,艳阳哥哥理所应该是二哥。
艳阳二哥生的真的极美。却未传到王爷那阳性刚烈之美,是像了银月公主:长眉凤目,肌肤如雪,玉面红唇,美的妖媚,犹如处子。
舅舅既然如此喜爱银月公主,为她孤独半生,见儿子长的像母亲,一定比长的像自己还要喜爱吧。可是,香儿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如果长得像王爷,那该有多好!现在这个样子,连性子也带了女人气:行动小性子,没有一点坚强沉稳的影子,哪里有可能像舅舅一样,铁马金戈,肩负天下?
想到此外雪夜的脸固执地闪了一下,如果艳阳二哥长成雪夜的样子?心不由的突突跳了二下,碗中汤水差点撒了出来。脸上一红,悄悄悄吐了舌头,止了自己的心猿意马。可是,雪夜他去了什么地方?
转眼间一碗汤水喂完,艳阳道谢,香儿心说:你父亲我舅舅兼义父喂了我许多次饭了,你又病着,我还你一次倒也不多。嘴角随展开明朗笑容:“公子客气,公子不嫌小女见不得人,肯要小女手中吃食,小女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夏归雁看看艳阳,看看香儿,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正此时,门帘一掀,高秀峰走了进来。在高秀峰掀开门帘的一瞬间,香儿看到了雪地中的雪夜,眼睛猛然张大。他,这样会冻伤的!就是运了内力抗拒寒冷也非长久之计,且那寒毒会积了下来,到时一旦发作,关节骨缝将痛不欲生,且无有效药物可治!这可怎么办?
高秀峰进来,一双眼睛先劳劳盯了香儿一眼,香儿回过神来,先侧身曲膝盈盈万福。
艳阳也不安的要爬起来。被银月按了下来:“好了,你不舒服就不用起来了,想来你爹也不会怪你。”
艳阳拘束地瞧瞧高秀峰,高秀峰眉头微微一皱,却不动声色道:“好了,阳儿。好生养着吧,病中就不必拘礼了。”说着,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深深瞧了香儿一眼,又强自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香儿。
香儿看此情景,暗暗摇头,心道这银月也太骄宠儿子,再如何说也是名义上的父亲,数月不见,只要能动,又岂可失了礼数?可是,雪夜怎么办?
见高秀峰一双眼睛盯了过来,却不知何意,只得又收回了心思,对着高秀峰轻轻点头微笑。
高秀峰落坐在一边罗汉榻上,银月笑道:“老爷最近倒是很忙,一去数月,昨日这香儿姑娘精心备了家宴,老爷只一句有事便扔下我们母子独自去了,可真有事不成?”
高秀峰乘机大大方方地瞧着香儿,:“早知这香儿姑娘厨技了,那晚一碗面让我已经领教,真是神乎其技!也早想尝尝别的饭食,错过昨日,真是可惜。”
香儿侧身万福,盈盈笑了:“老爷过奖!只是一餐饭而已,好在来日方长,老爷想什么时候吃什么饭食,知会小女一声即可。”
“来日方长么?”高秀峰眼睛一亮,随即暗淡,强忍了心中激动:“姑娘……客气,能找到姑娘这样的厨娘,也是,我们坞堡的福气……这艳阳好好的,怎么受了风寒了,莫非这两天变天,未及穿好衣服?”
银月皱了皱眉头:“这满屋子大大小小的丫头小厮们倒是不少,却没有像归雁这般用心的。这孩子身子骨有些虚,是要多穿一些子才好……归雁,艳阳今年长的高了许多,去年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这天冷了,要再多做几身衣服……”
“主子这话说的,少了别人的也不能少了主子的衣服……小主子又是个干净人,衣服穿一两次便不爱穿了,今年光过冬的夹袄锦衣就备了六七身。还怕冷了他去?”夏归雁说者看看高秀峰,略一犹豫,:“对了,说起这衣服……听我家保义说老爷吩咐的,要与雪夜按奴仆制发放衣服,过冬夹衣棉袄也要一应俱全……正巧两位主子都在,奴婢想请示一下:一般奴仆过冬的棉衣等物除了特殊原因都是两年发放一件,屋里用的奴仆的是一年发放一件,再贴身的大丫头小厮们过年过节都可做几件新衣服……这雪夜应该按什么标准发放衣服呢?”
香儿听的大皱眉头:这夏归雁虽说是请示,实际上等于在坞主面前告这老爷一状。哼,果然是奴大欺主!上回在书房他丈夫刘保义如此,夏归雁更是有侍无恐!这夏归雁与银月公主关系真的非同寻常。而银月公主明明视雪夜如猪狗,只要不死,雪夜的冷暖她才不会在意。如果待遇与普通奴仆甚至于与贴身奴仆相同了,哪里能显示出雪夜非同寻常的卑贱来?
眼见高秀峰眉峰一挑,略含怒气地看了夏归雁一眼,“夏管家,我对保义说过的,雪夜也大了,总不能衣不蔽体地行走于女眷之中!再说,他是坞堡费了心力栽培的人,如果没有死在为主人尽忠上,却为了几件衣服冻得死了,又算什么?”
银月淡然地瞥了一眼高秀峰,:“老爷,那小贱奴如果能冷死也早就死了,焉能活到今日?”
夏归雁斜睨着高秀峰,满眼睛的得意,心中却道:“其实,老爷说的也是。雪夜必竟大了,又在内院行走,待奴婢为他备些蔽体的衣服……哎呀,我说主子,这少主子脸上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屋子里发生的事,雪夜一字不露的都能听到,不是他乐意听,是因为练就了耳力,他不想听到都不成。风扑在脸上身上,已经麻木,感觉不到寒冷,母亲的话却仍然一句句刺心的痛:娘亲,艳阳他会冷,儿子……也会冷的啊……不,不许不平,不许不甘……不许!儿子是……活该不得饱暖……
耳中又听到香儿美妙清脆的声音:“其实,公子受的是风寒之苦,只要有人花些气力,一日三次给他推拿打通相应关节血脉,公子病情,就不药自愈了。这个人最好认穴精准,手上力道把握的好。”
香儿姑娘?为什么会提到按摩之术,雪夜直觉感到与自己有关。果然,听到里面三言两语的商量之后,又是一声冰冷的呼喝:“雪夜,进来!”
跪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感受着屋内炭火的温暖,雪夜仍在瑟瑟发抖,地下又是一片水渍。
“坞主,这奴隶全身湿成这样,本身就带了极重的寒气,是不宜这个样子靠近公子的。”香儿“天真烂漫”地说。高秀峰脸色悄悄发白,若有所思地看着香儿。
“也是,看着他就觉得打心里往外冒凉气……雪夜,去把身上头发都擦干净了。归雁,吩咐人给他两件齐整厚实点的衣服……那棉衣之类就按普通奴仆发放吧。”
雪夜愣住:主人,她终于也……怜惜我的冷暖了吗?身体越发颤抖的厉害,眸子起了万分的感激。他伏地颤声道:“多谢……主人,赠衣。”
“哼!赠衣?只是要你这两日为你少主人按摩治病,免得埋汰了他才给你衣服穿……否则,你应该知道自己也不过只是个物件,阿猫阿狗的。就是裸了身子又怎么样……”银月看也未看雪夜一眼,声音淡漠冰冷。
雪夜脸上肌肉轻轻颤抖,撑地的手掌猛然抠在地下。慢慢地,他嘴角上扬,轻轻地笑了:娘亲,就是这一点点的希望您都不肯给儿子吗?
香儿唇边含笑,却是无比忧伤地看雪夜再次走进风雪中。猛然间如芒刺背,直觉老爷一双眸子又死死盯了她。香儿轻皱眉头:为什么?今天这老爷好特别。忽地想起刚才在路上见到雪夜,雪夜奇怪的表现,与他莫明其妙说的那句话:“坞堡之内,卧虎藏龙,难道姑娘,以为除了卑贱下奴,再不可能有人知姑娘有为而来?”
莫非这雪夜是想告诉我:我的身份已经披露?不会吧,那死硬臭奴隶,遇了事会给我通风报信?如果不是,这老爷为何一进来看我就不对劲儿?也不对,如果身份披露,他们要将计划就计的话可以装成若无其事啊,如果要下手,也不应该是如此这般……况且,这老爷的目光虽未明其意,却显见是没有恶意。这点不知为何香儿十分确定。可是,老爷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盯了她看,又为了什么?
“老爷,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争月看着高秀峰,若有所思地问。
高秀峰错愕地收回了盯向香儿的眼睛,站了起来:“是正有事与坞主商议。一回来就听说艳阳病了,所以先来瞧瞧……有一人想见见坞主,现就在西院暖阁候着。”
银月微皱了一下眉头,“是什么人非要见我?这些年来迎来送往的不都是你来办的吗?”话虽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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