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宿命
十年前般若洞前那一战,许多修真弟子还记忆犹新,起初的几年甚至会从梦中吓醒,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大家的生活也都趋于平静,十年前的一战,正魔二道都大伤元气,所以这十年来也都韬光养晦,相安无事。
时值五月春末,落花漫天飞舞,从一处宅子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落花像是听懂了似的随着琴声在跳舞,一曲奏罢,宅子中传出了爽朗的笑声,一个天真的男孩用双手环着慕华的脖子。
“父亲弹得可真好听啊,快教教我,快教教我。”
“你啊,你啊,什么都要缠着我教你,先看看前几日教你的含笑赋练得如何了。”慕华笑着答道。
“是,父亲。”
说着慕尘走到花园中间,从怀中掏出一支笔。在空中舞弄了起来,稚嫩的身体小小的透着几分可爱,可动作连贯仿佛天边游云舒卷,更似这漫天落花上下翻飞,只是这每招每式之中却都暗含一股惊人煞气,让人脊背发凉,舞罢收势,只见一地落花竟拼成了两句诗“百花凋尽终不悔,只为红颜含笑归。”
慕华边笑边夸道:“不愧是我慕华之子,不错,着实不错,哈哈哈哈。”
其实慕华在慕尘舞笔时一直皱着眉头,并不是慕华舞的不好,只是那满身的非天血煞之气让慕华心中甚是担忧,只不过在收势之时方才隐去心中忧虑。
“那父亲快教我弹琴吧,快啊,快啊。”
“好,看仔细了。这曲名为‘轮回寂灭’,孩子,你戾气太重,此曲可助你安心凝神,若是以后遇到诸般不顺,听一听便好。不过此曲亦能使人八识俱灭,其中道理待你掌握便好。”说罢,又弹了起来,琴声又起,这回落花却没有在随之舞动,连鸟儿都噤住了声,天边云也不再浮动,就连不远处的溪水好像也停了下来,万籁俱寂,天地间便只剩这琴声了,仿佛让时间停止了一般,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平静,过了一会,慕尘身上竟然泛起金光,有些微弱的金光,这一曲乃是‘寂灭轮回曲’深含佛理,可使人心情平静,琴声流转,可慕尘身上的金色却隐隐的泛红,忽听“嘭”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慕华呆呆的看着已断了的琴弦,喃喃道:“终究还是不能逃过吗?我不信,我不信……”
“父亲,你…你怎么了?”
“哦,没事,父亲今天有些累了,改天再教你吧。”说着站了起来,朝内堂走去。
僵硬的步伐,略显哀凉的背影,慕华走进内堂后,慕尘才答了一声:“哦……”他从没见过父亲像现在这么累,在他那十年的记忆中,父亲从未显露出自己的疲惫,可这一刻父亲仿佛老了很多,很多……
天空开始变黑,乌云在聚拢,一场大雨,好大好大的雨,可终究无法洗清人间的罪恶,雨中的非天阵还是那样的飘渺,她依然出神的望着,仿佛石像般,她没有变,依旧一袭紫袍,容颜也未曾改变,可那一颗心早已被千年的光阴打磨的千疮百孔,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寂寞,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雨,狠狠地撞在他身上,他望着窗前的那个女子,大雨掩盖不了他的孤独,转身离去,黑色的袍子飘扬起来,露出了那英俊无双的面容,只是一条长长的疤痕,从他额头一直裂到右边的脸颊,毁了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他突然停了下来。
“被天所弃又如何,我想得到的东西,没人能阻挡,我不允许任何人让她难过。”话音刚落,天空中炸开一个响雷……
慕尘一个激灵,顿觉后背发凉,望着渐落的夕阳,一种不祥的预感……
“魇。”
“属下在。”
“去杀了慕尘。”就像是普通人聊天一般,很短很随意。
“啊?!”魇一下子懵了。
“怎么,我让你杀慕尘一家,有问题么?”
“没、没有……”
“那还不快去!”
“是,是……”
修罗场,这是为舍天诏培养顶尖杀手的地方,这里的人只有强弱之分,不带一点感情,合作也都只为了暂时的利益,这里还是那样的血腥,在这里,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不择手段,强者才能从这里活着走出来,这是比地狱还要可怖的地方。
一袭儒黄飘过,魇是不会忘了这个地方的,百年前他就是从这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子。
不远处,十二修罗中的两人在屠戮着,拿周围几个新进来的人练手,在他们周围远远的还有些人在分别修炼,连往他们身上看都不敢,全都躲的远远的了,魇慢慢走了过去:“你们十二修罗的其他人哪?”“殿主,他们自从十年前那战之后,已分散各地,现在正四处修行。”两人刚停手,那几个还没被折磨死的人就开始往四周跑,两人同时出手,那几个人便再也起不来了,两人收了手边说边对魇行了一礼,“诏主喻:‘灭慕c尘一家’半日之内招齐十二修罗随我出发,要不,你们死的可没他们舒服。”说着指了指远处刚被两人杀了的几个人。
夜未央,慕府一片静谧,只剩草中虫鸣,十三道微微泛红的身影出现了,慕华此时正为非天之事苦恼,一直未睡下,忽然之间被一股强大的杀气所笼罩,一个激灵翻身起来,下意识的冲向了慕尘的房间,沈晴也惊醒了过来跟了出去,两人刚踏出几步,十三道身影从天而降,“慕大侠,十年过得蛮逍遥的嘛。”“呵,不请自来,有何贵干?”“贵字不敢当,奉诏主之命,特来取你全家性命。”慕华转头对沈晴悄语到:“来者不善,你先去慕尘那守着,叫他不要乱跑,我来解决他们。”随后向那十三人说到:“哼,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双手结印,真元流转,那十三个人面对这成名三四百年的人物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同时飞身而起以魇为中心,结起‘荡夜阵’,霎那间,血杀的力量向四周荡开,夜似乎更深了,慕华一声轻喝,天上那轮本来就要西落的月亮仿佛涨大了几倍,魇面色微变,口中喃喃道:“好一招‘啼霜寒月’。”
慕尘其实也未睡,躺在床上正凭记忆练习着‘寂灭轮回曲’,沈晴推门而入,“母亲,什么事?”沈晴还未张口,一股血杀的力量扑了进来,慕尘突然一阵眩晕,全身的血液迅速的运转起来,沈晴见到慕尘身体异样,连忙将手抵到慕尘灵台,以自身真元力压住血杀之气激起的力量,慕尘眼中血光才渐渐退去,“母亲,刚才怎么了?”“没事,现在有几个坏人在外面,你哪里也不许去,好好待在我身边,你父亲会解决的。”“哦……”慕尘口中虽然答应可心里却并不情愿,自他出生还没见过父亲出手,只是知道父亲极是厉害,灵机一动“母亲,我想去方便一下……”“那你去吧。”沈晴是答应惯了,刚出口就后悔了,慕尘已然兴奋的推门跑了出来,沈晴连忙赶了出去,慕尘却已经不见人影了,沈晴追了过去,可还是没来的及。
天上玉盘看起来感觉大了好几倍,似乎把天上的寒气全部都带到了这里,慕尘没来得及反应便冲进了阵去,慕华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大吼一声“别过来!”真气一乱,接着便吐了口鲜血,沈晴这时也赶了过来,魇一见此势,满脸喜色也不再掩饰了“好,把他们全部拿下,特别是那个小孩,杀了给我带回去,他这一身精血可助我非天阵威力更增,大功一件,哈哈哈哈……”说着趁慕华元神不稳之际,冲向了慕尘,慕尘早已呆在那里,慕华再次大吼一声,再也不顾什么,催动‘望舒’。
这‘望舒’乃是他在乾坤门时偶得的一件神器,是取月之精华,一件至阴至寒的神剑,威力自不必说,但反噬之力与这威力也差不许多,慕华自从退隐之后就将它埋入了地下,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用的。
随着慕华的咒语,一把剑破土而出,发出阵阵嗡嗡的声音,好像在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舍天诏这边也是拼了全力,慕华与沈晴因为顾忌小慕尘的安危,渐渐的竟落了下风,这十三个人手中法宝各不一样,只是血煞之气都极重,为首的魇手持一个古鼎,但只香炉那么大小,上面的铭文已经模糊了,只有一个怪兽的图纹依旧很明显,这鼎就连舍天诏主都没见过它的真身,这也是魇一身道行和如今地位的来由。
当时的魇作为人牲为一位贵族殉葬,被一剑从左胸贯穿而过,墓道门也被封死,可魇却异乎常人,心脏长在右边,虽如此但也是重伤,在墓道里爬着,就在墓道之中找到了这个古鼎,这古鼎已经非常破旧了,当时连图案都已经模糊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物件,也巧,魇绊了一跤,伤口正冲着古鼎去了,这一下,古鼎好像活了过来,鼎上的图案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个只有一只眼的怪物,蛇尾牛身,魇的血迅速被他吸去,怪物的眼迅速红了,魇看着便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伤好全了,他好奇的拿起了眼前的古鼎,那是他昏厥前最后的印象,鼎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只眼睛更亮了,而且随着自己的控制,发出异样的光彩,后来魇通过这个鼎终于从墓中逃了出来,四处游历也接触不少修行的人,借助鼎的力量,道行也越来越深,但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鼎的名字。
就在鼎拿出的一瞬间,慕华一惊,口中忍不住说道:“血蜚鼎!”这血蜚鼎是上古时莒部落领袖穷蝉猎到蜚后所筑,这蜚古书上有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慕华知道这鼎极难对付,便对沈晴使了个眼色,让她找到机会就带小慕尘离开,不用管自己,可一是沈晴不肯,二便是十二修罗已然围了上来,慕华和沈晴只好退到小慕尘身边,联手布下结界后背对着小慕尘,沈晴与慕华对望一眼,已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必是场恶战,恐怕弄不好会双双死在这,不过二人对生死一事一向看得很开,只是说什么也不愿让孩子受委屈。
片刻间慕华已是思绪万千,将望舒交与了沈晴,结了个手印,又是一段长咒,一张古琴飞了过来,古琴刚一入手慕华便笑了起来,席地而坐,“贵客远道而来,这里无甚好招待的,便请你们听听曲儿吧,哼。”说着便拨弄开琴弦,琴声流转,却并没有发生什么,魇心中没底,猜不透慕华到底要做什么,于是下令让十二修罗同时进攻,想要试探试探,这一试探便不可收拾,十二修罗还未近身便已互相攻去,这琴声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甚是好听,只不过此刻听在魇的耳朵里怕是鼻地狱的声音还不如。
魇向后疾退,咬破手指按在那血蜚鼎上,一道道红光从那蜚眼中射了出来,直奔慕华而去,琴声一滞,十二修罗抓住机会又反扑了上来,却见那红光在琴前顿了一下又向四周射去,十二修罗不少人中了这红光,几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刚刚离口便被古鼎吸去,一时间红光更盛,这时沈晴将望舒也祭了起来,配合着古琴的声音,舞蹈般向魇攻去,血腥味和寒冷包裹着院子中的每个人。
一曲又换了一曲,慕华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十二修罗几十个回合下来便全军覆没了,但他们身上的血却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古鼎上汇聚,越战这鼎上的红光便越盛,沈晴顶着望舒的反噬之力还在勉强的一剑又一剑的向魇刺去,这时慕华突然携琴飞起,站在了沈晴前方,大家像约好了似得同时停了手,慕华低声向沈晴说道:“你去护好孩子,隔绝他的心念,无论发生什么,你护在他身边,不要过来,哈……哈哈哈……”说完先是苦笑一声,接着又大笑起来。
魇不知发生什么,听着这笑声,顿时汗毛竖立,使劲按住了古鼎,沈晴深深望了慕华一眼,眼眶一红飞身到小慕尘身边去,魇立刻摧动了血蜚鼎,慕华一转用身体将所有红光挡下,脸上却还在笑,笑的已经狰狞了,看着慕华,魇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沈晴以真元力护住小慕尘,回头望向慕华,慕华转头朝她瞥了一眼,嘴角动了动,看嘴型好像在说对不起,沈晴摇了摇脑袋,笑着流下了眼泪。
慕华大喝一声,将琴祭起,十指不停,轮回寂灭,魇只觉陷入了一片虚空的黑暗,挣扎着,依靠手中血蜚鼎,感觉着这个世界,血蜚鼎并没有因为魇的异样停下来,红光几乎将慕华笼罩起来……
小慕尘在母亲的怀抱里,竟渐渐沉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听着母亲说着些什么,“孩子,对不起,母亲……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不要去……报仇,母亲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中,听母亲的话……”母亲的话断断续续,微弱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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