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布莱顿滨海别墅

　　第二天是周末。

　　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依照昨天的约定，戴维将带她去纽约布鲁克林地区的海滨别墅，他爸妈就住在那儿，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但见父母安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爸妈也像他奶奶一样慈祥和善吗?他奶奶特好哄，也挺会哄人，做的饭菜也特别可口。

　　所以她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准备早点，从三明治到三纹鱼，从果酱到果汁，再到牛奶，她全都准备妥切。然后再给戴维打电话。

　　“起来了吗，大懒虫?快点过来吧，早点我都做好了，就等你张嘴了!”

　　她偷乐着学着奶奶的口吻，然后正色说:“我可警告你，不可以再像上次那样买什么早点过来，搞得我们家好像要靠你施舍过日子一样，难堪死了。你去过中国，知道中国有句名言，叫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是君子，就直接过来吧，我等你!”

　　戴维回答得倒从善如流:“那好吧，我们就做君子之交，空着手过来了。也不用等太久，我已经在路上了，哥们。”

　　安子准备完早点，估摸算时间，客人也该快到了，便解掉身上的围裙，洗了下手，从厨房走出来，刚好碰上刚起床走过的妈妈，便仓促一笑，说:

　　“妈咪，早。早餐我都做好了，你洗完脸就过来吃。我有客人来了出去迎接一下，你也快点!”

　　当妈的睁开惺忪美眸，望着一桌子美食，脸上露出满意的窃笑。这说明，女儿终于心有所属，行有所动，快要结束单身了。对了，戴维要过来了，自己真的要快点洗刷，不能丢了家长的礼貌。

　　安子刚打开院子大门，视线里就远远的看见戴维驾着他那辆酷炫的浅蓝色跑车一路狂飚而来。

　　随着刹车的轻响，酷炫跑车摆尾漂移，一百八十度大满贯，刚好掉过头来，稳然停在安子的面前。

　　“早啊，哥们!”

　　安子美眸鲜亮，不动声色地赞叹戴维车技的同时，静静打量他坐在驾驶位上挥手跟自己打招呼，那脸上是如同初升太阳般灿烂的笑容，特别是那两排整齐白得耀眼的牙齿，让那张本来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份生动，晨光里有种迷人的惊艳，脑海里突然蹦出千惠哪句“亡鱼死雁”的话来，因为此刻她好像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

　　亡鱼死雁?

　　安子自己就忍俊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掩饰说:“……早啊，哥们!”

　　面对心心相仪的美女对自己的第一个微笑，戴维期许的心中徜徉起一种知足的微妙感觉，打开车门、兴致勃勃地雀跃而下，嘴角噙着笑意地站在安子对面。然后随手一挥，手上魔术般多了一个红色大气球。笑着扬眉眨眼说:

　　“就依你，安子，我们作君子之交，大清早的，送你一个气球。祝你新的一天里，心情如同放飞的气球，无挂无碍，开心快乐!”

　　安子蹙眉低觑了眼红气球，然后新奇地盯上对方那双深邃蓝眸，笑着在心里发问，这家伙，大清早送气球什么意思?笑我很孩子气吗?

　　就见雪獒正果突然钭刺里向这边冲过来。它是一条记性特好的狗狗，它清楚记得前二天有一位靓哥给过自己一块烤肉，那味道真是超级美味，好吃得不得了，这是它平生第一次得到客人贿赂的美味，所以它希望哪个靓哥客能再次过来，顺便多带些好吃的烤肉过来。嘿嘿，盼星星盼月亮，今天总算把靓哥盼来了，哇，他手上的那个红色东西是什么？那里面的东西闻起来可香了，可以吃吗?它直接奔气球扑了过去!

　　戴维惊叫一声:“正果，你要干什么!”

　　手一松，气球升到了半空中。

　　正果扑了个空。折回头，呆头楞脑地望着空中的美味。

　　安子开心刷了眼戴维，望着冉冉上升的气球，无所谓笑了笑:“算了吧，不过一个气球。我们吃早餐去吧!”

　　就听戴维喊道:“等一下!”

　　随手一扬，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他手上飞出去，刚好击中气球。就听“啪”的一声轻响，气球爆炸开来!哇，那气球里面还有东西啊?

　　随着爆炸，那团东西散开来，在晨风里飘飘洒洒，在阳光里洋洋撒撒，一片一片如絮若雪，飘飞落下。

　　安子伸出手掌，随便接了两片，竟然是玫瑰花瓣!竟然是一场花瓣雨!

　　戴维突然身体上跃，伸手往上一抓，便将一束下降的玫瑰花抓在了手中，然后来到安子面前，笑说:

　　“安子，我还是叫你安子吧，这不是哥们的哥们叫起来真别扭。安子，这束鲜花送给你，祝你天天貌美如花，祝你天天开心快乐!”

　　这一大早的，既有帅哥送鲜花，还下了一场花瓣雨，这种氛围既浪漫又喻怏，“这亡鱼死雁的家伙”，花花肠子还真不少!

　　安子抿嘴浅笑，大大咧咧的收下了鲜花，情不自禁说了声谢谢。

　　然后俏皮溜眼笑说:“走，修修果果，我们一起吃早餐去!”

　　戴维跟在安子后面，调笑说:

　　“没关系，修修就修修，只要排在果果前面就行!”

　　安子回头笑说:“想得美?果果，你快点，我们走前面!”

　　这一回，果果却没听她的，仍然屁颠屁颠的跟在戴维身后，因为它的嘴巴，正在不停地舔着戴维放在身后手上那口美味!

　　安妈妈刷过牙洗过脸，又稍稍化了下妆，见客人还没有到，便迎到了门口，刚好看到花瓣雨一幕，脸上露出的，全是对戴维的欣赏。

　　这小伙真不错!不仅人长得帅气，作风正派，还懂得生活小情趣!

　　虽然是花了点小心思，但还是值得点个赞!

　　这倒又让她想起安子爸爸当初追求自己的情景，时间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但仍然像发生在眼前。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很温馨。

　　她更为女儿的进步点赞。从前这疯丫头总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能主动约人吃饭，还接受了鲜花，这就是进步!说明女儿告别单身的日子不远了!

　　正想着，俩个说笑的年轻人已来到眼前。虽然她望向女儿的眼光充满

　　慈爱充满鼓励，但还是批评说:

　　“你这疯丫头，哪有让客人走后面的道理?”

　　戴维赶紧扔掉手中的烤肉，挥手跟安妈妈打招呼，讨好笑说:“阿姨，早上好!”

　　安妈妈欣然回应:“早上好，戴维!”

　　说话间，三个人鱼贯进入室内餐厅。安子说了句“戴局长，你先坐，我先找个花瓶将花插好就来”径直到客厅插花去了。

　　安妈妈微笑说:“戴维你坐，我给你换副刀叉过来!”

　　戴维截住安妈妈，礼貌地将她推到坐椅上，谦和笑说:

　　“阿姨您先坐!我在中国留学四年，已学会了拿碗筷，就不必为我换刀叉了!”

　　“妈咪，不用不用，”安子重回餐厅，调笑说，“不用换刀叉，即使把碗筷撤掉，戴局长照样能吃。因为，戴局长属狗的!”

　　当妈的笑着批评女儿道:“都是而立之人了，说话怎么还像个玩过家家的小孩子，没个正经?妈可跟你说，这人生虽说能活七十八十，其实也很快，记得少年骑竹马，转眼就成是白头翁，真的是这样。所以，人的这一生，有的朋友要珍惜，有的朋友是可遇而不可求，错过了就是遗憾，千万别逞嘴舌之能!懂吗?”

　　安子俏皮地望向妈妈，本想说，妈，你先别说女儿了，你能告诉女儿，你有遗憾吗?但，当着客人的面，她忍住没说。而是改口说:

　　“妈咪，你别说了，求你了，我贿赂你这张嘴还不成么?”

　　急智地挟起一块三明治送入妈妈口中。回头笑对戴维说:

　　“戴局长，来，我们也吃!你不是要带我去参观你的滨海别墅吗?我们得抓紧点!”

　　戴维还没开始吃，喉咙中仿佛被东西噎住了般，面带难色乞恳地望向安子，苦涩笑说:

　　“我说安子，我说我们不是哥们却哥们的叫着别扭，你倒从善如流，改称局长了，可这局长局长的叫着同样别扭啊?你就直接叫我戴维不是更好吗?”

　　安子佯装想了想，笑说:“还是叫修(羞)修(羞)更省事!”

　　戴维倒开心乐道:“修修就修修，我说过，只要排在果果前面就成!”

　　安子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这家伙又开始装逼:狼来了!

　　“吃吧吃吧，怏点吃，吃完了我跟修修果果一同上路!难得你有这么好的心情，就纵情笑吧!起码，笑比哭好!”

　　一顿早餐，在两个年轻人的对喷笑谈中终于吃完。安子笑说:“羞羞，我们走吧!”

　　戴维马上站了起来，笑着伸姆指与其它并拢的四指装扮成一个狼头的样子放在唇上，居然狼嚎了一声:

　　“呜一，好吧，我们走!”

　　再笑着回头对安子妈说:“阿姨，我今天要带安子去我爸妈的滨海别墅玩一天，中饭就在我那吃了，下午再送她回来。请您放心!”

　　安妈妈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心里说这回疯丫头都肯见男朋友家长了，总该是玩真的了吧?因而肯首说:

　　“咳，放心放心，安子跟你戴大局长一起我再放心不过了!”回瞪女儿，想警告女儿，到了客人家里，首先要收敛你这张疯癫嘴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于是千言万语加告诫，全在这不便多说的一瞪中。“去吧去吧，玩得高兴点!记住，千万别给妈丢脸?”

　　安子笑着反辩说:“妈咪，你说话逻辑性好差哟，女儿这么大个人了，不管走到哪里，只带自己的脸不会带妈咪的，所以女儿向您保证，这一辈子，绝不丢妈咪的脸!好啦，妈咪，我们出发了，拜!”

　　戴维也恭敬说:“阿姨，再见!”

　　告别妈咪出来，安子叫上果果，一齐上了戴维的车。突然想起手机忘拿了，便对果果说:

　　“果果，姐姐手机落桌上，你去帮姐拿来。快!”

　　果果听话地跳下车，窜回屋内，不一会就叼着手机回到了车上。

　　安子取下手机，亲热的将果果聪明的脑袋拥进怀里，顺便“喔哇”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这一人一狗的亲热劲倒让开车的戴维羡慕嫉妒，当然，他不会傻到去吃一条狗的醋。

　　他自嘲笑笑，将车开得飞快。却听安子突然说:

　　“戴维，我们还是绕回医院去吧，我今天还没去探望秘书长呢?不探望一下，恐怕没心情陪你去海滨别墅玩了。”

　　戴维不吃果果的醋，但已走在半道上，秘书长的醋他还是会吃的，因而他不是很爽快，而是带了些醋意的低应了一声。

　　“好吧。”

　　好在岔过去的路还不算远，戴维绕过两条街，便绕回到曼哈顿中心医院的停车坪。

　　由于医院不允许宠物入内，安子只好把果果留在车上，让戴维照看，自己一个人进了医院，直往三楼秘书长的病房走去。

　　因为是三楼，她不想等电楼，直接拾级登楼。推开秘书长病房的门，里面的一幕让她花容失色。

　　秘书长坐在病床上，千惠站在床前搂抱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两张嘴正在热烈亲吻着!

　　秘书长看见安子，赶忙挣出唇来，挥起手，笑出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无拘无束嚷道:

　　“仙女姐姐，快过来我们一起做游戏!”

　　安子没答理，狠瞪了眼千惠那张傲娇的脸，转身恼重的带上门，走了回去。

　　戴维没想到安子这么快就回来，看她阴沉着一张脸，就猜想一定是跟千惠女人间的战争闹不愉快了，虚瞟了把她凌乱的脚步，漫不经心笑问了句:“秘书长他还好吧?”

　　安子寒声吞吐说:“……还不老样子?走吧，耽搁了你不少时间。”

　　戴维朗声笑说:“没关系，又不赶时间。再说也没多久。上车吧!”

　　他高兴的，是安子这种漠然的表情，起码冲淡了他心中的醋意。

　　三十八分钟后，戴维驾爱车载着安子和果果，来到布鲁克林的BrightonBeach。

　　安子跳下车，美眸惊羡。

　　前面是广阔了无边际的大海，海边是一大片平坦的沙滩，沙滩上已来了好多度周末的游客，色彩鲜艳的遮阳伞，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如同开放的鲜花般点缀在没有生气的沙滩上，穿着比基尼的女孩们在浅海中追戏，光膀子的男人们大多躺在五颜六色的大浴巾上沐浴着暖而不辣的阳光，而坐在遮阳伞里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安静吃零食，喝饮料，或坐看海浪似有若无，或卧望天空云卷云舒，……一切显得那么恬静，和谐，和美好。

　　回望身后，则是一大片鳞次栉比的如同戴维老房子似的东欧风格建筑群，身处繁华纽约，却仍带着异域个性的沧桑。

　　“哇!这儿好美!我来纽约十多年了，还不知道纽约有如此静美的地方?更奇妙的是，身在纽约，却感觉如同走进了乌克兰!”

　　望着安子赞美的双眸，戴维自豪笑说:“在纽约，你安子不知道的地方也许还很多。纽约不仅是联合国所在地，而且这个城市的灵魂就是世界多个国家多个民族联合浓缩而成的。就算现在，凡世界大一点的民族都可以在这个城市找到自己民族的聚居地。例如华人的唐人街，犹太人的曼哈顿海滩，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叫布莱顿的地方就是乌克兰人聚居地。我爸爸之所以将别墅选择建在这里，是因为爸爸跟这里的居民都是美籍乌克兰后裔。从爷爷移民那一代算起，我是第三代了。”

　　安子淡然说:“哦，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移民簇啊?我还以为你是地道纽约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戴维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而是指着前面那幢最靠近海边的别墅，说:

　　“那，就是爸妈的房子了。我们过去吧。”

　　戴维嗓音突然变得低沉，脚步变得凝重，连嘻哈的面容也变得庄严了。

　　凭感觉，安子觉得应该是发生什么变故了，所以识趣的只跟在戴维身后，不再多说一句话。

　　倒是正果，对这个贿赂自己两次美味的哥们十分热情，不仅紧跟在戴维的身后，还不时讨好的蹭戴维裤子一把。

　　戴维见已来到门前，便蹲下身子，友善拍了拍正果的脑袋，冷静说:

　　“想我的独门烤肉了是吧?哥们早准备好了的来，给!”戴维变魔术般手在身后一蹭，手中便多了一块香喷喷的烤肉，交到正果嘴上，接着说，“你慢慢享用。但是，正果，哥们有个条件，我跟你家小主人进去有点事要办，你必须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懂吗?”

　　正果嘴上叼着美味，同意地摇了摇尾巴。

　　戴维便掏出门卡打开了门，回头拉住安子的手，幽幽说:

　　“我们进去吧!”

　　安子非常奇怪戴维脸上的表情，那开朗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回家的快乐，流露出的，全是隐隐的伤感，甚至满脸肃穆了。

　　这是为什么呢?

　　那个好奇心特重的安子好奇心又来了，她蹒跚跟着戴维走进了屋内，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四周，她必须要探个究竟。

　　四周墙壁的壁纸已经很陈旧，开始发黄，所有的家电家具和沙发上都罩着宽厚的布套，就连那木质的地板也被岁月的污垢掩盖了本来的光彩!

　　安子猜想，这应该是一座尘封多年的房子。可戴维为什么要说他爸爸妈妈就住在这儿呢?这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吗?

　　就听戴维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安子，你过来。我爸妈就在这里!”

　　安子应声走了过去，看见戴维站在大厅正对面的墙壁前。那墙壁上，挂着二帧照片。由于岁月的侵蚀，那照片已开始发黄。戴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在照片前默立许久。

　　安子细看那照片，竟然是身着警服的一对英俊男女。照片的框边竟还饰有掉色的黑纱!

　　安子心情顿时一沉，惊讶说:

　　“你是说他们就是你爸妈?难道……难道他们……”

　　“是的，他们就是我爸妈!”戴维怆然说道。

　　转过头来，望向安子时面露歉色，“对不起，安子，我只告诉你我爸妈住在这儿，却还没有告诉你我爸妈的故事。……是的，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爸爸安德列夫，妈妈尼采佳娃，都是纽约警察局警察。却双双殉职于二十七年前的那场911恐怖惨案中。那一年，我才四岁。奶奶太伤心了，一怒之下将这幢新建的别墅当成凶宅永远锁了起来。我是随奶奶在老房子长大的。直到我中学毕业考上纽约警察学院，奶奶才第一次带我走进这幢别墅，给我讲爸爸妈妈的故事。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恨死了恐怖分子!爸妈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啊:多么美好的生命!”

　　安子从戴维悲凄哀伤的嗓音中就能体会出自幼父母双亡的那种锥心之痛，因为自己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幸运的是自己至少还有妈妈，这种同病相怜的痛可以融汇，但此刻却不能再渲染。出于朋友的道义，有尽快帮他摆脱这种伤心伤身情绪的义务。因此她一脸真诚的安慰起来:

　　“戴维，别再伤心难过了，你爸妈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这样子一定让会他们难过。他们希望看到你开心快乐的活着。”

　　“对不起戴维，一直以来，我认为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局长一定是纨绔子弟，没想到你还是烈士后代!你肯定是将失去双亲的痛苦化作工作的动力了，才有现在这么出色的成绩。你爸爸妈妈一定为现在的你感到骄傲!应该高兴一些才是，戴维!”

　　戴维闻言转头望向她，脸色好了许多，心里说，安子，这些年我拼命工作真的是这样，真的把那种锥心之痛化作工作动力了。但他却没有用语言表达，而是在脸上，绽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山遇知音的快乐。

　　“谢谢!”


　　(https://www.tyvxw.cc/ty43529/530672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