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下曲

另一边，卢浩紧赶慢赶总算没有太迟，到菜市场时，各个摊位上虽然已经被人挑了好几波，但剩下的品相也还说的过去，买回去应该没有问题。

        采购完了，时间倒是剩下了点空余，回去的路上不用再着急忙慌。

        回想起刚才的事还有些后怕，自己的强装镇定应该是把那歹徒唬住了，加上光天化日下，他也多有顾及，总算有惊无险。这次只能算运气好，以后还是尽量少走小路。

        那两个女扮男装的丫头着实令人恼火，招呼不打就把自己当挡箭牌，幸好虚惊一场。那歹徒应该也是看穿了她们的乔装打扮，才盯上她俩的。

        自己后来没有发作，并不是怜香惜玉，而是发现她俩是女孩后，立即有了别的想法。

        从她们的衣饰上看，应该来自大户人家，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发火也没有任何意义，若因此让对方不悦，那刚才的危险岂不是白受了？与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结了这场善缘，自己好歹救了她们一命，若以后有事相求，念起这份恩情想来定不会拒绝。

        哪知她们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可能是惊吓过度忘了吧，自己着急买菜，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主动提起。

        罢了，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偷跑出来玩的，家应该就在洛阳城内，离得不算远，以后会有机会再遇上的。

        话说回来，其中那个拱手抱拳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这个世界像是把历史时间轴打乱后，重新糅合成的大杂烩。他所在的国家国号为“盛”，大体的框架最贴近晋朝，不过有不少本不该在这个时期出现的东西穿插了进来，如诗和词，已广泛流行于文人雅士间，经常作为展示才气的手段。在这里，儒家式微，老庄大行其道，佛教更广为流行，各家又发展出了各式各样的不同流派，总之，社会思潮非常杂乱。

        一些受儒家思想所批判的放荡怪诞的行为，如今见怪不怪，女子抛头露面不再被认做有伤风化，思想和行为上都有了很大程度上的解放。

        没心思评判如此是好是坏，先顾好自己再说。

        走在路上，天刚才好好的，突然就起了乌云，眼见要下雨了，他赶紧加快了步子。

        路过一处布铺，见门前有几个穿饰夸张、似鬼怪打扮的人，在摇头晃脑跳来跳去，是现在流行很广的一尺布教，道教的一个分支。

        这样的情景在这个年头很是常见，连年天灾，老百姓饭都吃不上，商铺的生意自然好不到哪去，老板认为是妖邪作祟，便请来他们做法驱邪。

        对此，他早习以为常，可不经意间撇了一眼，却发现其中一人的侧脸十分像那位赵姐，想再看时，那人已经转过身去，他也就没当回事，只当看花了眼。

        回到后院，把菜交给厨房，这会儿天气闷热，早上出去穿的又多

        ，回屋脱了件内穿的衣服后，便等着开饭。

        雨到下午四点才倾盆而下，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因为下雨，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打烊比平时早，他把活儿忙完也比平日早些。睡不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来这里快一个月了，想家吗？不怎么想，也不是喜欢这里，两边都很累，就是在哪都可以。

        可能刚下过雨的缘故，月亮看起来格外皎洁，而且离满月就差了一丝，快十五了吧。微微有风吹来，相当凉快惬意，不自觉哼起了小曲：“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转朱阁，低绮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这里，也有水调歌头这个词牌，这儿的唱法也听过，还是喜欢王菲的调子，清远悠长，朗朗上口。

        小调乘着清风，悠悠哉哉，飘荡开来，一不留神溜入屋内，挑逗着未眠人。

        夏末秋初，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呆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他就起身回屋去睡觉了。

        前院，二楼最东侧房间内，关菱锦坐在桌案前，一只手撑在案上拖着腮，眼神迷离看着窗外，想着别的事情。月光洒下，柔美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清冷，更别有番特别的韵味。

        那个家怎么样了？哎，又胡思乱想，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从他们卖掉自己那天起，自己已经和那个家没任何关系了。

        她出生在商贾之家，家境还算殷实，自幼有先生教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下面还有个小一岁弟弟。后来赶上家道中落，她和弟弟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一家四口此时糊口都成了困难，最后父母为了给关家传宗接代，便卖了她这个女儿。

        恨吗？当时是挺恨的，后来慢慢就淡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她模样生的标致，后来，被转卖到了这间青楼。

        来了后，找了个身子太弱的借口，推诿无法接客，“妈妈”也依了她，只做个清倌。

        可在烟花地，哪有怜惜的道理，

        “妈妈”不过见自己生的副好皮囊，又懂诗词歌律，想待价而沽罢了，这些个理儿，自己哪会不懂，还能让自己保持着清白之身，不过是客人还未叫出满意的价格而已。

        前些日子，已经有位客人开出了令“妈妈”心动的价格，自己也准备认命了，幸亏一个小厮无意间冲撞了他，扰了其兴致，才让自己躲过一劫。

        心里也清楚，自己早晚是要走到那一步的，可还存有一丝侥幸，想让那一天迟一些，再迟一些。

        倒是想到了个拖延的法子，就是提高自己的名气，随之身价便会提升，这样一来，那些准备拿下自己的男人就会有所犹豫，可这样又会引来更多的男人觊觎自己，最终还是逃脱不了侍寝的宿命，这就是个饮鸩止渴的法子，但至少能能拖上一阵。

        说起来简单，可哪有那么容易，也只是有了个大体的想法，至于如何提升名气，现在还没有一点头绪。

        当然也幻想过有一天会有如意郎君把自己接走，可也知道那只是幻想罢了，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有这么好命？若有如此好命，也不会沦落至此，哎～

        正伤怀着命途凄惨，窗外传来了歌声，声音比较小且时段时续，加上有风声杂入，词听得不甚清晰，曲子倒挺圆润的，应该是个新唱法，挺陌生的，以前没听过。

        正听得入神，想分辨出词的内容，突然声音断了，她便起身到窗前向外找寻，月光照亮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该是出现幻听了吧，她揉了揉额头，风有点大了，吹得头疼，她关上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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