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怕不是个坑吧
茗芷停下步子，看着街对面的金铺。
正午阳光下，金铺门面愈发显得破败，斑驳的金漆从门匾上剝落，门框的雕花灰灰白白的，积满尘埃。
隔着敞开的朱漆木门，隐约可见柜台边零星几个伙计正在打盹。
这竟是陈氏拥有的产业——金玉祥楼。
若不是亲眼看见，都很难想象一家金铺会经营成这样。
其实来之前，宋筠熙心中就存有疑问。
陈氏手里的二十二家铺子中，她是可以选四家留下的。
众所周知，金铺从古至今都是现金流最充沛、商品价值最高、老客优质度最高的生意。
她明明可以留下所有金铺，为何独独拿出这家“金玉祥楼”拱手相让呢？
真实看到后，宋筠熙大致也能猜出些原因，这家金铺恐怕是陈氏众多产业中，问题最大的铺子。
商人敏锐的直觉让宋筠熙不得不警惕起来。
与金玉祥楼相隔不远处，有个远近闻名的青楼——万花楼，也许受到青楼的影响，这间金铺更显冷清……
还是先看看再说吧，宋筠熙领着茗芷和菊枝走了进去。
柜台后的胖伙计抬起惺忪的睡眼，见是几个年轻女子，穿着也是朴素，又继续闭上眼。
宋筠熙轻撩帷帽，目光在一楼扫过。
靠墙的紫檀木展柜里零星陈列着些女子饰物，金钗、银簪、珠环，款式都不算新，几个錾花银托盘上空空如也，蒙了薄灰。
“你们掌柜的呢？”宋筠熙问道。
胖伙计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上下打量着这个戴帷帽的女子，语带轻蔑：
“想看什么与我说便是，掌柜哪是你们这种穷酸人家随便见的！”
“怎的，你家掌柜是皇帝老儿不成？姑娘说要见掌柜，你便去叫！”菊枝忍不住呵斥。
话音未落，后门进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伙计。他见状忙放下手中木桶，快步上前赔礼：
“他刚来没多久，怠慢了，有什么事姑娘可以问我。”
见此人看着还算靠谱，宋筠熙话题一转，问道：“你们铺子只卖这些女子的首饰钗环吗？有没有别的金玉器物？”
“有，有，贵重器物在二楼，平日都是锁着的，需得掌柜亲自开锁。不知姑娘想买些什么？我这就去请掌柜。”
“下个月是我母亲生辰，想买些讨巧吉利的金玉摆件。”
宋筠熙随便编了个由头，她倒想先摸摸看，这家金铺的实力到底如何。
“好嘞，姑娘稍坐，我这就去请掌柜。”
说罢立即给宋筠熙找了个干净位置，自己则匆匆跑了出去。
中年伙计走后，宋筠熙细细打量着这家铺子。
一楼面积还算大，但是显得空旷，家具摆设不多，正对门的是个半人高的红木柜台，上头搁着算盘、验金石，还压着几摞发黄的账册。
最引人注目的是柜台一侧的楼梯，雕花栏杆上的金漆剥落斑驳，台阶也被踩得凹凸不平。
茗芷凑近低声道：“小姐，您瞧那边墙角，地砖的好几个角都裂缺了。”
宋筠熙微微颔首，这家金铺恐怕远不止表面这些那么简单。
菊枝却趁茗芷不注意，又施法拿了几个点心，偷偷往嘴里塞……
约莫半个时辰后，掌柜才姗姗来迟。他一进门就察觉到异样，狭长的眼睛在宋筠熙身上转了几圈。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一眼便看出戴帷帽的是主子，旁边两个是婢女。
瞧这几人举止不凡，说不定是哪家官宦小姐，莫不是真要买贵重器物？
掌柜立刻堆起笑容，满面春风道：“方才有些私事耽搁，让姑娘久等了，若是姑娘想挑些贵重器物物，还请您随我去二楼。”
“有劳掌柜。”
二楼的门一打开，一股陈旧的木头霉味扑面而来，宋筠熙微微皱眉，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看样子，这二楼平日都是锁着，鲜少有人进来。
掌柜引着几人步入二楼大厅，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呀声响。
四周摆着十几个红木展架，本该陈列珍贵器物，此刻却大半空着。
零星几件金器玉件躺在绸布上，款式陈旧，工艺粗糙，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物件。
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个小巧的翡翠观音像，掌柜还特意介绍说是上等货色，可宋筠熙一眼就看出是色差极大的豆种，连个完整的水头都没有。
宋筠熙眉头微蹙，沉沉道：
“你们铺子，最好的器物就是这个吗？莫非是觉得我们买不起，才只拿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出来？”
掌柜连忙摆手，赔笑道：“不是，姑娘误会了，实不相瞒，我们店开了十几年，好物件陆陆续续都售出了……”
“掌柜是说笑吧，哪家店是只出不进的？”
掌柜顿了顿，也不想继续周旋了，道：
“这样吧，若姑娘真要买上等货，不如去西市的瑞云金铺看看，那家铺子的好货可不少，款式也新，定能找到喜欢的。”
宋筠熙抬眸，目光如刀般锐利，“掌柜的想法还真是奇特，竟然把上门的顾客推到旁的店，我倒是头一回见。”
“这个……”掌柜搓着手，讪笑道：“不瞒您说，那家店也是我们主家的，说到底也是一家。”
“哦？”宋筠熙冷笑一声，“既是一家，为何你管理的铺子，是这副惨淡光景？难道是因为掌柜你管理不善？”
掌柜额上沁出细汗，连连摆手：
“非也，非也，这个……其中缘由复杂，不便与姑娘细说……”
宋筠熙缓缓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展开置于掌柜面前：
“既然掌柜觉得不便细说，不如先看看这个，再好好与我说说？”
掌柜抬眼瞧了一眼，这张纸不是旁的，正是金玉祥楼的铺契！
他猛地抬头，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谁？铺契为何会在你手上？”
“我，自然是金铺的新主子。”宋筠熙直了直身子，再窗边找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椅子旁，冷声道：“掌柜的，过来擦擦。”
掌柜如梦初醒，连忙跑过来，用袖子来回擦拭了好几遍。
待宋筠熙施施然坐下，他便弓着腰站在一旁，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新主子来了，连杯茶都没有吗？”
“有，有，小的这就去给您泡。”掌柜连连点头，一边擦汗一边往后退。
宋筠熙看向菊枝：“菊枝，你跟着她，看他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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