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虽没花一分钱，但也真膈应人
半盏茶的功夫，菊枝先一步回来了。
她俯身在宋筠熙耳边轻声道：
“方才那掌柜遣了个伙计往孟家去了，应该是打探情况。”
话音刚落，楼梯便传来吱嘎声响，掌柜端着茶盘，小心翼翼地上来了。
茗芷在旁边简直看呆了，菊枝她怎么做到走路一点声音没有的，而且速度还那么快。
菊枝骄傲地看了一眼茗芷，眼里都是“看吧，还是我更厉害！”
茗芷嘟着嘴，正要别过脸去，突然像预感到了什么，掀开锦盒盖子的一角，瞧了一眼。
天呐，里面全空了。
茗芷忍着气，狠狠瞪了她一眼。
掌柜毕恭毕敬将茶盏呈上，宋筠熙先是看向菊枝，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而后缓缓道：
“一是要见见你，二是通知你一声——从今往后，这金玉祥楼，由我执掌。”
她顿了顿，冷眸扫向那个男子，继续道：“现在，便请掌柜好好说说，这金玉祥楼的情况如何？”
掌柜的额头又沁出了汗珠，眼神闪烁不定，避重就轻地大致介绍了金玉祥楼的概况。
宋筠熙重重搁下茶盏，冷声道：“先从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开始吧。”
宋氏集团几乎每年都要吞并七八家公司，宋筠熙可太了解权力交接流程了。
这是职场最常见的套路，新老板/领导上位，需得从重塑上下级关系开始。
而这一步最直截了当的做法是，让其“自报家门”，即便再厉害的角色，只需一开口便能挫伤其锐气。
“小的名叫张德顺，阳州人士，在金玉祥楼做掌柜十三年……”
“去年金铺的营收是多少？”宋筠熙打断他的话，直奔主题。
“这……这个……容小的去看看账本……”
“开春才过，去年的营收就忘了？”宋筠熙眉头微挑，“张掌柜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二……哦不，是十三两……”
一整年的收益，只有十三两？难怪陈氏要舍弃这间金铺。
怕就怕，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宋筠熙暗自思忖，这金铺的一楼二楼，所见的器物加起来也没多少钱，若是去年没卖出东西，那库存总不至于没有吧。
“张掌柜，带我去库房看看。”
“库……库房？”张掌柜惊愕地看了一眼宋筠熙，只见她的面容被帷帽遮得严实，一点看不楚情绪，他马上低下头：
“好，姑娘您随我来。”
宋筠熙随他来到二楼的一扇小门前，张掌柜颤颤巍巍打开锁，推门进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屋子，霉味更重。
张掌柜点燃一盏油灯，此时才能看清，这是一间极小的屋子，靠墙的位置整齐摆放着十几个大箱子。
许多角落遍布着蛛网，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宋筠熙心下一沉，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
莫不是库房也是空的？
金铺五要素：地段、流动资金、库存、黄金/原材料储备、老客……
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宋筠熙朝菊枝使了个眼色，箱子被一一打开，果然不出所料，里面除了些碎银子，再无他物。
宋筠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放在后世，相当于收购了一家皮包公司，虽然没花一分钱，但也真是膈应人。
若仅是个皮包公司，有人才有技术有行业沉淀，也许勉强能接受。
怕就怕……是个啥都亏空了的负债公司，连债务也一起打包了！
想到这，宋筠熙眸光一冷，率先走了出去，重新回到方才的座位上。
她现在可不信，这金铺去年能有十三两营收，哪怕说有三百两负债，她都是信的。
张掌柜刚一站定，宋筠熙便对他下了命令，一字一句道：
“听好了，我要你把这十年来的所有账本、库存记录，一本不落地拿来。”
若是敢少一本，或是遗漏了一个月，现下就滚出金玉祥楼！”
此时宋筠熙微微前倾，声音掷地有声：“不仅如此，我还会将你干的‘好事’宣扬出去，保管你这辈子，你的子子孙孙，都别想再踏入这行当半步。”
站在一旁的菊枝微微挑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厉害的凡人女子，明明是稚嫩的年纪，说出的话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哦，对了，善意提醒你一下，别想着糊弄我，这些亏空……你我都知道，绝不会是小数目。”
帷帽下传来一道寒彻入骨的声音：“张掌柜，要不你帮我算一算，若是都算在你的头上，够砍几次头了？”
少女的语气中多了些诡异的笑意，张掌柜听着只觉毛骨悚然，他低着头，小腿肚子都在不住地打抖。
寥寥几句话，便把他的退路尽数封死。
方才他看到铺契的第一眼，便想到会有查账这一出。
这烂账哪能让人看见？他原本打算着，大不了一把火烧了，或是想别的法子糊弄过去。
谁知这位姑娘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未等他动手，便先发制人地警告于他。
张掌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那帷帽白纱之后，仿佛藏着一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他脸色逐渐惨白，额头冷汗如豆，弓着腰连声应是，几乎是逃也似的奔下楼去。
菊枝望着那道白纱笼罩的身影，懵懂地眨了眨眼，她这行事作风……还真有点意思……
茗芷见菊枝总是偷瞄宋筠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便走到宋筠熙面前，告状道：“姑娘你快管管菊枝，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点心全偷吃完了！”
宋筠熙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捏了捏茗芷气鼓鼓的脸蛋，安慰道：
“茗芷你让着些她，等会儿回去路上，我再给你们买多几盒，带回去慢慢吃。
方才箱子里那些碎银子，合起来估计也有五六十两，我们全拿走！”
“对，必须拿走！”茗芷连连点头，“这可是姑娘的铺子，若是留在这，怕是连一文都剩不下！”
菊枝一听还要买点心，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打闹间，张掌柜和那个中年伙计一前一后上来了，两人手里都端着厚厚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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